(51)一切都是人為
第二天給姐姐送葬的時候,姐夫沒有出現,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上山的時候,抬棺材的人說棺材莫名地重了很多,其實起棺的時候就應該發覺了的呀,只是人總是喜歡將事情憋在心裡啊,實在是重地承受不了了,才無奈說了出來。
於是,當場起棺,所有人都驚呆了,姐夫就那樣直挺挺地躺在姐姐的身邊,白色的裘毛襯著他慘白的臉,已沒有血色的嘴角微微上揚著,那笑,彷佛是一種解脫,一種安樂,對於他來說,這真的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所有人都怕了,開始有人散播,姐夫的死彷佛為姐姐怨魂索命的謠言鋪下了前奏。
我站在關家對街的三樓,他們不知道,三年來的日日夜夜,都有一個怨魂站在這裡,通過這個窗口,冷冷地看著他們,是時候,關瑞祥,是時候該你還債了!傅賢情看著關家大宅冷笑,好戲開始精彩上演了。
我決定先從大夫人下手,沒有人知道那個地道的存在,深夜,我穿上紅紅的喜服,走過那地道,走進關家……
進到房間,她睡得很熟,這些可憐的女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其實,她們是無辜的,那陣,我突然想起她對我的好,每次去,她都會很和藹地請我吃她親手做的荷花酥,很好吃,月光下,我就那麼獃獃地想著……
或許是對死亡的感知吧,她突然驚醒了,我看見她臉上驚駭的表情,她張開口想呼叫,我拿起枕頭就那麼狠命地壓在她頭上,漸漸地,沒了聲息,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就那麼一瞬間,一條生命就結束了。
我小心地給她穿好衣裳,然後扶著她,在梳妝台的鏡子前做好,我知道,她是很愛護她的頭髮的,年紀那麼大了,可一把頭髮卻依舊柔順細長,我將梳子塞在她手中,讓她緊緊握著,然後我就走了。
每隔幾天,我就通過那條地道進入關家,殺了他的姨太,然後將她們掛在鏡子前的屋樑上,晃啊晃啊……
我不停地派人散播著大少奶奶怨魂索命的謠言,一傳十,十傳百,似乎整個南沙鎮都相信了,而且說的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的,不過那些鼻子啊眼啊都是傳謠的人給加上去的。
關瑞祥最近覺得奇怪,鎮上傳遍了傅賢淑怨魂索命的謠言,但他晚上卻開始夢見在柳家時的人,特別是柳家那小姑娘,好像叫柳雲枚,凄慘的哭聲在耳旁揮之不去,快二十年了,久遠的他已經快忘了。
前幾天路上被一個臉生的人撞到,竟然莫名其妙地問他是否還記得蘇城柳家。他那會兒也是呆了,忘了去追那個胡說八道的人,這背後一定是有人在設局。什麼冤魂索命,傅賢淑他還能不清楚么,平時連殺一隻雞的人都不敢,又怎會在死後就性情大變了。
但在接連死了幾房姨太之後,他終於怕了,急著要賣宅子,他以為是蘇城柳家的人來報仇,哦,不,柳家已經沒人了。是柳家的鬼來報仇。
真是可笑啊,他不知道是我,對,就是我這樣一個往日被他欺凌的弱女子,當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該是多麼地有趣,我期待著。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父親讓管家送他回去,我從後門一路跟著出去,看著管家送他到巷子口,我下到地道,換了喜服,站在大院里,靜靜等著他進來,該是他知道事實真相的時候了。
我告訴了他一切,拿出事先藏在懷中的刀,倏地插進他的心臟,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現在,你該死得瞑目了吧
他跪在地上,垂下頭,終於,我殺了關家滿門,我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腥,最後一個,就應該是肚子里的孽種了。只是我還是留下了他,需要有一個人來繼承關家的財產啊,哈哈哈……
楊光覺得胃裡一陣痙攣,想吐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傅賢情,她,她的心理完全已經是變態的了。這樣的人,居然還能活到現在。
傅賢情沒有理會楊光的反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
你知道么,我經常一個人站在關家的大院里,我喜歡那樣的味道,血腥的味道,亡靈的味道,我應該給他們立個牌位。
我和姐姐一直保持著書信來往,可是,從姐姐來信的內容中,我知道,她人格的分裂症越來越重了,夜裡經常做噩夢,再縱情燃燒的生活也抵消不了心裡越來越重的空虛和負罪感,和對姐夫日益的思念,即使她知道他不愛他,可是每日能見著他,也是一種幸福呵。
姐姐最後一封來信中,說她快受不了了,她想回來,和關昊合葬的人應該是她,她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那才是她最終的歸宿。瘋了,真的是瘋了,這個遊戲都還沒有結束
我匆匆趕到了H市,在某個晚上,或許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吧,我後來才發現那天居然也是二月十三,剛好是媚雲死後一年的日子,其實也是姐姐出嫁的那天。
我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我的行蹤,我悄悄來到姐姐住的公寓,姐姐穿著紅色的喜服,以這樣的方式紀念著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很生氣,我們漸漸爭執起來,其實,我是很愛姐姐的,否則我不會經常去關家探望她,那晚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爭執中,我猛地推了她一把,姐姐摔倒在地上,頭重重地撞在桌腳上,然後一動不動。
我開始以為她是嚇唬我呢,我喊了她幾聲,沒有反應,我推了她一把,她就那麼直直地倒在地上,沒有絲毫氣息了。
之前殺了那麼多人,照理我早就應該麻木了,可是那會兒,我居然害怕了,姐姐,姐姐,居然死了!
我抱著姐姐一直哭,一直哭……
也不知道多久,我發現我不能這樣沉淪,既然已成事實,我只能鎮靜下來,解決目前的困境。我顫抖著割了姐姐的頭,讓裡面的血流干,然後小心地包好帶了回來,同時複製了一年前一摸一樣的場景,讓所有人都以為是怨魂的索命。即便日後有人查,也只以為她是一年前就已經離開南沙鎮的媚雲。
我將鳳凰血玉鐲子戴在了姐姐的手上。
布置完一切,我連夜離開了H市,我沒有直接從H市搭船回南沙鎮,我擔心船行會有記錄,我搭了第二天一早的火車到臨近的鎮上,然後再輾轉回到南沙鎮。
傅家的小姐大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鎮上根本沒有人知道我去了H市,父親肯定是知道的,但是父親關心的只有他的好名聲,他自然不會將我偷溜出去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
我給姐姐輸了她以前在關家最喜歡,最常梳的髮式,在一個晚上,將姐姐的頭放在媚雲和姐夫的棺木裡面了。我知道,姐姐自始自終都是喜歡姐夫的,否則她不會還保留著那張照片,所以我將她的頭與姐夫,與媚雲一起合葬了,算是了了她的心愿吧。
她的屍身我之後也託人花錢認領了出來。
不久,我那個挂名的丈夫就得癆病死了,後來,有個偵探調查紅梅夫人一事來到南沙鎮,我裝鬼嚇他,讓他也相信了那個傳言,這件事終於不了了之了,我知道,我已經成功得躲過了所有人的懷疑,天時、地利、人和。
蠻族入侵,戰爭開始后,父親帶著母親走了,我陸續將值錢的東西和生活所需都搬進地道里,躲在地道里,平安地躲過了戰火,只是,傅家的房子徹底地損壞了。
戰爭過後,我僱人將關家的屋子按著之前的格局重新修葺好,這是我的傑作,我一定要好好地守著它,也許它還能帶給我驚喜,不是么?
對姐姐的思念和愧疚日益折磨著我,日子也漫長而無聊,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四十年還是五十年?
有個三十幾歲的女人找上門來,第一眼見她,我就想著,怎麼有些眼熟,真是巧,她居然是媚雲的外孫女兒,她是為了媚雲的事情而來,我突然又有個計劃了,關家可還沒有絕子絕孫呢。而且,我向來都是助人為樂的。
傅賢情幽幽地笑了。
!!!!!
楊光驀地瞪大了眼睛!蕭姑媽,她一直在說謊!那麼蕭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