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陳在家裡沒地位
陳祀不屑一笑,「這算什麼賭局。」
一點排面都沒有。
蘇澄瞥了他一眼,「那你想賭什麼?」
什麼賭資才能入他陳祀的眼?
陳祀默了默,「我暫時想不著,等我想到了再讓你做,怎麼樣?」
「一言為定。」
蘇澄豎起一隻手。
陳祀笑了笑,脆生生拍了下她的手掌,一個賭約就此簽訂。
黃昏時分。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蘇澄和陳祀對視了一眼,見分曉的時候到了。
須臾,一個半人高的身影急促地躥進院里。
蘇澄:「元仁,回來了。」
陳元仁迅速鎖定住蘇澄的身影,連身上的書包都來不及放,就撲向了蘇澄懷裡大哭出聲:「阿娘!!」
都不需要任何鋪墊,陳元仁就能哭得涕泗橫流。
短短几秒,勝負已定。
陳祀一陣錯愕,腦門前更有無數問號飛過。
這絕對不是他認識的元仁!
他以前很少在自己面前哭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蘇澄沖他挑了挑眉。
如何?
他還有什麼好說?
準備洗臭鞋子去吧。
陳祀錯愕地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崽子,沒好氣地問道:「男子漢大丈夫,你好好地哭什麼?是不是在學堂里被人欺負了!」
陳祀不服輸,他還是覺得陳元仁今天反常的表現事出有因。
陳元仁委屈地瞪了他一眼,道:「是爹欺負我了。」
陳祀:「呵!今天一早你就出了門,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簡直胡說八道!
陳元仁說:「從前阿娘給我準備上學的吃食里都有烙餅和小菜。就算是吃麵皮,裡面也有兩根翠綠的冷盤吃。」
陳祀雙手環胸,睨著面前的小矮子:「那又怎樣?」
陳元仁委屈地控訴道:「今天中午我翻書包,就只翻出了兩個饅頭!」
阿娘做的吃食那麼用心,爹給他塞的吃的卻只有兩個白饅頭。那饅頭裡連糖心都沒有。
他心裡能平衡嗎?
這還是他親爹!
陳元仁一把抱住蘇澄的胳膊,告狀道:「阿娘,你管管他呀,以後不要再讓爹給我準備吃的了。」
爹爹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他心底委屈。
陳祀嘴角一抽,嘴硬道:「有饅頭吃就不錯了,又餓不死你。你喝點水配一配,不也能湊合一頓嗎?」
「爹爹還好意思說!」
提前這件事情,陳元仁更氣了。
他掏出書包里的水袋重重地砸到桌上,小小的臉上寫滿大大的氣憤。
陳元仁道:「您瞧瞧裡面有水嗎?爹都沒給我裝水!」
好吃的菜沒有,水也沒有。
上尤村他又沒有熟人。
他今天下午是忍著乾巴吃完那兩個冷饅頭的!
當爹的人這麼粗心合適么?
他一個小孩兒都替爹爹覺得羞羞臉!
陳祀怔了好一會兒,才扭過頭對蘇澄說:「他上學之前,要替他做好這麼多事么?」
需要這麼細緻?
蘇澄嘴角一抽,感嘆道:「我現在真佩服你能把孩子養這麼大。」
陳元仁活到現在靠的原來不是生命的毅力。
是奇迹啊,奇迹!
蘇澄說道:「養個孩子很不容易的。當爹娘的人都得用心孩子才能長得好。」
陳祀聞言一瞥跟前的陳元仁。
「這不是長得挺好么?」
蘇澄額角的青筋一跳。
他『挺好』的標準應該只是讓陳元仁活著吧?
活著就挺好。
蘇澄解下陳元仁身上的書包,一點一點地釋道:「我打聽過了,學堂附近沒有可以打水的地方,喝涼水也不好。每天早上你都要往元仁的水袋裡裝好水,讓他帶去學堂喝。熱水孩子容易燙傷,最好兌成溫的。」
這還只是喝水,蘇澄繼續說道:「早上如果來得及做飯,就把中午他要帶去的吃食一併做好。如果來不及做,頭一天晚上就得備在鍋里,第二天才不會耽誤元仁上學的事情。」
蘇澄想了想,又補充道:「噢,元仁每天上學來回跑也很累,所以我一般會往他的水裡再摻點蜂蜜補充體力。」
他以為元仁上學以後是怎麼變得白胖結實起來的?
那都是她用了心,一點點養出來的!
聽完說完那一大堆,陳祀低頭看著陳元仁,似乎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啊!
原來養孩子不是有口吃的就行。
他道別人怎麼總說帶孩子難、帶孩子累,他卻覺得簡簡單單。
原來是他簡化了帶孩子的過程!
這麼一想,幸虧他找來了澄娘,不然元仁上學以後還過的跟個野孩子一樣,豈不是讓人笑話。
他從前也沒養過娃娃,哪兒能想到那麼細緻的一些東西。
陳元仁認識蘇澄的時間雖然不久,但是卻被她照顧得很好。
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突然有一天被塞了兩個饅頭應付過去,心底當然不好受。
陳祀整天不說一句話,大部分時間又都在山上,也許從前陳元仁沒有可以哭泣撒嬌的對象才一直不怎麼哭。
但現在他已經習慣有蘇澄幫他保護他了,心底難受當然要找她哭訴。
這一場賭局蘇澄贏得毫不意外。
陳祀嘴唇一提,「你倒細心。」
難怪元仁喜歡她。
蘇澄微微一笑,提醒道:「你也別急著誇我,那兒還有兩雙臭鞋子等著你洗呢。」
陳祀眼皮子一跳,臉上的笑容乍然消失不見。
忘了這茬了。
但是這一局他並不是輸給其他,而是輸給澄娘對元仁細緻入微的照顧上。
這也證明澄娘真的對元仁很好。
他服。
「咦?」
陳元仁聽著他們的話,小小的臉上寫滿大大的疑惑。
他問道:「爹為什麼要洗臭鞋子?」
蘇澄把他抱進懷裡,「因為爹爹沒有把你照顧好,這是給他的懲罰!也讓他以後懂得怎麼為人父,對你上心些。」
陳元仁頓時握起小拳。
「是該罰!」
爹爹還讓他吃了一下午的干饅頭!
他還覺得只罰洗一次臭鞋子洗少了,至少得罰洗一個月!
陳祀看著他們同仇敵愾的樣子眯了眯眼。
小崽子,誰才是他親爹!
這麼快就和澄娘打成一團了!
於是第二天下午,清源村的溪邊出現了這樣一幅場景:陳祀拿著刷子在石頭邊認真洗鞋,家裡的女人卻不幹活,安逸地坐在橋頭上看著他。
路過的人都投來詫異的目光,躲在橋上看著陳祀小聲嘀咕。
「怪了,老陳怎麼自己洗鞋子?不是已經有媳婦了么。這在家裡也太沒有地位了!」
蘇澄聽完趴在橋頭偷笑。
這哪裡是沒有地位,是他輸了的懲罰。
她的笑聲引來了別人的注意,頓時有人道:「他那媳婦還在橋上多懶欸,老陳該不會打算把他捧著,讓她一輩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吧?」
蘇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村裡人就是話多啊。
別說這不是她躲懶,就算是,這群人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