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哈氣外露

「知名度有了，但隻身一狗逃過來的我連半分錢都沒有，想進人家大門都很難，更別提做事了。所以我需要錢。但在錢之前，我更需要信譽。」

哈哥思考許久，感覺還是不能太過於刻意。既然日常生活中並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那就只能主動製造了。好在官場波瀾詭譎，發生一些不好的事也是常態。

「一上來就是苦肉計嗎？」哈哥苦笑一聲：「雖然俗套，但效果絕倫……沒辦法，只能按照計劃犧牲一枚釘子了。對這群大老爺來說，不狠一點就沒辦法樹立起穩固的信譽，對以後做事也相當不利……」

就在哈哥思考接下來的方案時，敲門聲響了起來。他起身從門鏡看去，果然是房東。

柴犬家中還算有錢。父親過世后，不僅給她留下了這棟華廈，讓她可以收租過日，更給她留下了一家能養活小型市場的古董店。

由於家中開古董店的緣故，柴犬自小便對各種錢權交易瞭然於胸，再加上每年外出旅遊以及談戀愛的經歷，可以稱得上是見過世面。

而哈哥之所以選中她，不僅僅是因為這顆大樹距離森林總樹不遠，更因為她家一處無人使用的遺迹。

那是萬年前人類留下來的房屋，在森林中算是十分奢侈的存在。

柴犬最近很開心。別人不知道黑貓是誰，但她不僅聽說過，還遠遠見過兩次。因此當他助手來找自己尋求幫助時，柴犬心中激動極了——至於助手給出的報酬，或許普通動物會心動吧，不過她還不在乎。

她並不知曉跟蹤鳥的事情。因此為了完成任務，近距離接觸和深入了解必不可少。對城市來的這個哈哥，柴犬還是十分好奇的。

哈哥打開門，對柴犬靦腆一笑：「房東有什麼事嘛？」

「我們剛好同歲，你叫我名字就可以啦。可以進去說話嘛？」

哈哥點點頭，側身將她讓進屋內。柴犬站在客廳門側打量一圈，還算是整潔。

哈哥帶她坐下，為她倒了杯水，就聽她開口笑道：「你畢竟住在我這裡，我也稍微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沒想到你還挺有名的嘛，一搜就搜到了。」

哈哥靦腆一笑：「慚愧。都是不太好的名聲。」

「做生意嘛，難免會失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柴犬嘻嘻笑道：「連我爸爸都失敗了啦。」

她用父親的經歷來安慰自己，聰明又大氣，還能拉近距離。但柴犬接下來的話，才讓哈哥發自內心笑了出來：「你能講一講嘛？我，其實對這種事情一直都很好奇。」

哈哥看她微羞的表情，真心讚歎她能在三句話內就把話題引到正軌。

「只是一個很簡單的龐氏而已。」

「旁氏？」

「嗯，金字塔騙局。」

「哦，我聽說過這個。」柴犬一副你接著往下講的表情。

哈哥早已有了腹稿，不過還是思索很久之後，才在柴犬耐心的等待下開口：「其實，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被人出賣，還是很普遍的現象。說穿了其實也是件很簡單的事。

我當初發跡時，就是用的這種手段。當時我手上資金不多，根本買不起地皮，於是只能從長租入手。自己的錢加上銀行貸款就算是10份吧，用來租房再轉租，收12份的錢，還給房東4份，還給銀行5份，剩下3份用來生活、周轉、廣告。剛開始不虧不賺空手套白狼，龐氏嘛，還不都是這樣子。後來慢慢就有錢了。

我越做越大，於是便有私募資金找到了我，他們對我進行投資，於是我的錢就更多了。再後來，我四處去找投資公司、甚至去找信託……我手上的資金越來越多，漸漸的，也就不滿足於租房甚至買房了。

於是我開始做房地產。找開發商拆樹建樓。買地皮。

買地皮的過程其實大同小異。從私募資金、投資公司、信託和銀行四處借錢，借錢買地皮，然後找開發商拆樹建樓。當時我資金其實是不夠把樓盤建起來的，怎麼辦？繼續拍地皮、借錢，然後用借來的錢去蓋之前的樓，並且尋找新的開發商拆樹建樓……

再之後我發現即便挖空無數大樹把樓盤建起來，也不容易賣。總是要時間的。於是我為了還債，只能繼續這個套路：拍地、籌錢、建樓。這也是一貫的套路而已。」哈哥自嘲般笑了一下：「這種套路想必在環海森林也出現過，只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柴犬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相比於城市——這個森林太小了。

而且，環海森林的地皮包括千年巨樹都早已被老虎、獅子盤踞的其它森林鉅賈買過。那些森林有的大有的小，但無一例外都很強。一隻黑貓都能在這座森林作威作福，雖說他確實很有能力，但可想而知，這座森林的地位其實並不是很高。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但是……」

「但是……有人背叛了你？」

哈哥點點頭：「商業狙擊手。」

「商業狙擊手？」柴犬眼中亮著光，這種神秘、聽起來就很刺激的辭彙對她而言確實有很大的吸引力。

「傳統的商業狙擊手是專註於尋找上市企業的『雷』，也就是企業存在的致命隱患，將其爆料，引起股民恐慌拋售，同時大肆抄底股份，最終實現控股。可以說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至於控股后是將公司拆分還是用來借殼上市，那就由最終獲益方說的算。那個蠢貨，」哈哥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柴犬看得渾身一顫，下意識低頭不敢和他對視，確信此刻在他心中果真蘊藏著無邊的怒火。

這種程度的威嚴和怒火，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那一瞬間，對面拍來的滔天氣勢讓她升不起任何對抗的心思。甚至因為自己幫助黃猴監視他的事實，導致她心跳加速、慌亂無比，只能緊緊抿住嘴唇來防止自己驚叫出聲。

「對面這個年輕犬……他……真的和自己是同歲嗎？」柴犬不敢喝水，她怕自己顫抖的動作會被水面放大，從而讓哈哥看輕自己。

哈哥看到她低頭，像剛反應過來一樣致歉道：「不好意思。」

房間安靜片刻后，哈哥再次靦腆笑了一下：「那個蠢貨，自以為是最大的贏家，殊不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別人做嫁衣。他最終什麼都留不下。」

他沒有換說法，只是換了語氣。

憤怒就是憤怒。蠢貨就是蠢貨。不因為你不表現出來就會消失不見。他如此坦蕩的做法，反而讓柴犬更加信任他。

當然，柴犬並不知道自己更信任他。但是她對哈哥的好感度確實拉升到了陌生犬的極致。

這是一個真實的動物。大氣，不會刻意隱瞞自己的情緒，不僅能很快調整自己的心理狀態，還懂得照顧其他動物的情緒。智慧能經商、溫柔懂人心。像哈哥這樣的犬，哪怕短短一面，都能快速俘獲其他動物的好感。

這也是哈哥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在他的腦子裡，並不會刻意去分析這些東西。當他想獲得其他動物好感時，就自然而然地做了出來。

當然，這或許歸功於他學生時代的那場大病。在躺在病床上的那半年中，他沉默寡言，腦子裡想了很多很多很多……也算是，提前分析過了吧。

柴犬已經沒有辦法很好的控制表情，因為她無法很好地整理此刻的心境。她也不知道此刻究竟該如何反應才比較好。

於是她連忙起身對哈哥道歉，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哈哥關上門后輕輕一笑，一隻眉清目秀的柴犬因為逃走而懊惱羞澀到不停跺腳，想想也是很可愛的。

這只是一件小事。在獲得柴犬好感的同時，順便讓黑貓更堅定地認為自己迫切想復仇、拚命當官往上爬的小心思，也是一件與初衷不悖的好事。

與一般動物不同，哈哥始終認為，想要把事情辦成，首先要把事情說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他迫切想當官，才能在關鍵時刻給他送枕頭。交易也好威脅也罷，至少別人知道，用當官這件事與哈哥打交道，是事半功倍的。

只有說出來，世界才能知道你的想法，才能圍繞著你的想法前行。否則，世界就是混沌的。

除非你需要這種混沌。

對哈哥來說，他需要這種混沌。但他也確實需要把自己的當官需求表達出來，以掩飾自己真實的目的。

這樣事情的發展才會更加順利。

……

「他？他只是一個閑職都沒有的城市廢寵罷了，為什麼要如此警惕？」

「你不知道他在城市是做什麼的嗎？」

「那也不至於影響我們的計劃吧？他才剛來森林，連灰狐都瞧不起他，什麼資源都沒有，真有那麼厲害？」

「不要小看他，畢竟他是唯一的大變數。總之，還是要謹慎一些。」

「知道了。要不要派動物盯著他？」

「派動物就不用了，他總是要和灰狐接觸的。」

「好的。」

「呵，最近信息都是直接買到手的，已經很久都沒有親自動手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