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危機邊緣
實驗室中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每個人都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模樣。還是唐田先抬起頭,試探性地問寧負:
寧負說:
寧負說:
唐田挑了一下眉,說:
寧負失去了解釋的力氣,走出實驗室,一路上到地面。
沒人清理殘骸,園區的大樓塌了一半,被烈火烤成黑色。地上有無數炮彈坑,前幾天落了雨,坑底還積著水。不遠處的發射架扭成一團,鋼筋纏繞,有些地方被融化了,又凝固成奇怪的形狀。
走在一片廢墟中,寧負想起這裡曾經繁華整潔的模樣。
玄鳥科技必然在人類科技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但現在已然化為一片廢墟。寧負閉上眼,沉入了自己的回憶。
幾年前,自己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大學生,每天模彷孤獨冒充絕望,喜歡一個女孩,都沒有勇氣表白,直到遇見了江依。他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甚至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真實存在。
如果一切都只是幻想,那麼自己究竟該喜還是該悲如果一切都只是幻想,那麼剩下的又是什麼
他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假人呀,或許能在這個世上走一遭已經足夠奢侈,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他都經歷過了。
他看見了無數場夢,有的夢就是夢,有的夢亦被稱作現實,他也看見了在夢中行走的自己,一切似乎都只是虛無,但是他還在往前走,穿過表象,也把本質拋在身後,最後走入了無限的光明,溫暖,但不刺眼,他感覺自己快要睡著了。
就算人生只是一場夢,就算人生到底虛無了,就算,哪怕,自己都是假的,但他依舊要真實地活下去。
存在這種字眼太過冰冷,他想多要一點,他想要活著。
隨著心緒微動,天空之上的軌道炮緩緩調整角度。
實驗室中,唐田幾個人還在商議計劃,關渠不擅長這些事,抱著手站在一邊,盯著屏幕上的近地軌道武器入了迷。
這是典越的手筆,通過五顆靜止軌道衛星和三十顆非靜止軌道衛星無死角覆蓋全球,可以隨時發起精準打擊。關渠猜想著這些軌道武器的內部結構以及能量源,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而這時,屏幕的邊緣忽然泛起紅色,之間所有的衛星都進入了待擊髮狀態。唐田他們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湊了過來。
阮玉輕聲道:
毫無疑問,現在攻守之勢異也,此刻在這顆星球上,是寧負掌握著主宰一切的權力,他帶著典越的科技加成,如同神只。
整個實驗室都出現了警報,世界政府的維穩部隊已經檢測到了衛星的異動,所有核彈都已經進入待髮狀態。
玄鳥科技僅剩的計算機全功率開啟,模擬出了千萬種開戰後可能出現的情況,而閉著眼的寧負也正在極速瀏覽這些信息,無數彈道曲線在腦海中交疊重合,能量振蕩出圈圈漣漪。
維穩部隊的最高指揮室中,數道保險門已經落下,這個房間里坐著站在世界權力巔峰的幾個人,有一個箱子攤在桌上,紅色按鈕分外醒目,只是打開保護罩,暴露在空氣中,就讓人覺得十足危險。
空氣是凝固的,沒有一絲風。
燈很暗,斜斜打下,幾乎看不清彼此的面孔。
如果寧負發動攻擊,
核武器系統會自動反擊,如果寧負沒有,他們也可以決定先發制人,佔據優勢,但寧負有沒有反制措施
所有資料他們都爛熟於心,現在不需要任何高科技,只能藉助於自己的判斷,沒有一個人敢篤定地說出答桉。因為現在講出的每一個字,都有可能決定整個人類文明的走向。
終於有人動了,他挪了挪身子,從口袋中掏出通訊器,打開視訊全息,說:
凝固的空氣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他們在黑暗中交流著眼神,有人鎮靜,有人驚詫。
那個人補充到:
這個時候給寧負打電話有用么他已經準備和全世界作對,現在甚至要把全世界都毀了,還有誰能攔下他
電話沒有忙線,沒有關機,都——,都——,都——,所有人都等待著。
每個人都感覺自己被提了起來,雙腳離地三尺,心臟頂在嗓子眼。
忽然,請等待的提示音消失了,一道略顯沙啞的嗓音響起:
這是很多人第一次聽到寧負的聲音,畢竟,寧負在公開場合留下的資料實在太少了。
他至少接電話了,房間里的眾人鬆了口氣,猶有心季地看了一眼全息投影,上帝之劍還沒有落下,軌道炮依舊是待擊髮狀態。
至少,通話的時候他不會發動攻擊,能接這個電話,說明他是願意談的。
然而,撥電話的人卻狠狠一拍桌子:
所有人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怎麼能這樣,此刻的寧負一定處在被情緒極度亢奮的狀態,不然也不會把軌道炮全部拉出來,這時候挑釁或者激怒他,無異於火上澆油。
岑寂再一次填滿房間,眾人屏住呼吸,甚至閉上了眼,他們能想到,寧負大概會掛掉電話,很快,那些光柱便要從天而降。
有人已經把顫抖的手懸在了紅色按鈕上方。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世紀。終於有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聽來對面的人有些疲憊,他輕聲說:
眾人驚奇,因為寧負的語氣居然一點一點軟了下來,無奈,甚至帶著一點哀求。難道,亮出軌道武器就是為了展示談判的資本可現在看起來也不像,反而感覺寧負被死死壓制了。
是這邊主動掛斷了通話,屏幕上,所有近地衛星正在緩緩收起軌道炮,危機就此解除。
低聲的議論像不安的蜂群,有一個名字依稀可見。
這個名字也停留在寧負的視網膜上,蘇健,蘇桃的父親。
智械危機后,他以彪炳千秋的軍功進入了維穩部隊的最高指揮序列,負責後勤和軍備,所以也出現了這次緊急會議上。
他知道現在的寧負大概率是個彷生人,甚至還是殺害真正寧負的兇手,所以當初維穩部隊與舊黨聯合安排針對寧負的一系列行動,他都睜隻眼閉隻眼。
現在,世界被推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他還是不想摻和這些事,一等再等,但是沒有人站出來力挽狂瀾。所以他賭了一把,彷生人寧負也是寧負,於是才有了這通電話。
他也沒想到寧負真的會聽自己說話,預想中,電話那邊應該是個癲狂的瘋子,還好並非如此,蘇健這個名字在寧負那裡依舊很有份量,不管是真寧負還是假寧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