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三足奩被張司令搶了
沈松山默然半晌,回過身長嘆一口氣。
他又緩緩坐下,滿臉悵然道:「佟爺,五千塊買了打眼貨,可就指望著您救我呢。」
佟奉全不禁暗笑:「五千塊?呵,你拿我當棒槌呢?」
他面露難色回道:「沈掌柜,現如今我連自個兒都顧不上,哪還有能耐去搭救您呀?」
沈松山忽然猛地站起身,有些猶猶豫豫說道:
「佟掌柜,您那隻汝窯三足奩(lián),要不,要不讓我幫您出了吧。」
佟奉全心底哼了一聲:
「呵,老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還什麼讓我給你掌眼,擱這兒裝模作樣!」
見佟奉全沒吱聲,沈松山又情真意切補充道:
「佟掌柜,您放心,東西我必定給您賣個好價。錢呢,我先給您個本兒,利呢,容我先用半年,以後必加倍還您。」
「呵,這汝窯三足奩可是出自宋朝五大名窯之一,你想就這麼空手套白狼?如意算盤打得真夠響啊!」
佟奉全猛地一拍桌子,搖頭嘆道:
「哎,沈掌柜,這可忒不湊巧了,東西上午讓齊大頭拿走了。沈掌柜,這樣,要是齊大頭瞧不上那三足奩,回頭等他送回來了,我再勻給您。」
沈松山一時面露狐疑之色,「這麼巧,東西讓齊老闆本拿走了?」
「您要不信,我讓二奎把柜子打開給您瞧瞧。」
「沈掌柜,我們爺沒編瞎話,東西早上還在呢。」夥計二奎也在旁邊附和,說著便要開櫃門。
沈松山頓時臉色一黑,袖子一擺,「行了,甭打開了。」
他夾起青銅尊,一臉憤慨離去。
臨走到門口時,他又小聲嘀咕道:
「哎,看來城防軍的張司令沒這福氣嘍。可惜呀,可惜呀!」
沈松山剛出去,二奎和福山就好奇問道:
「爺,沈掌柜剛才提到城防軍張司令,難不成是張司令要買這三足奩?」
佟奉全當然知道沈松山這話的深意。
可嘆他當年怎麼就那麼傻,沒多想,就輕信了沈松山的話,
打聽到了張司令的住處,便讓二奎拿著三足奩去了司令府。
本指望賣個好價錢,就能再盤間鋪子。
誰曾想,那張司令竟活脫脫土匪一個。
他拿槍頂著二奎腦袋,只丟下五十塊大洋,就把東西強佔了去。
事後佟奉全才恍然大悟,這是沈松山給他下的套呀。
什麼幫忙掌眼,買了打眼貨,全都是假的,打沈松山進門那一刻,就憋著壞呀。
沈松山早知那張司令是個不講理的兵匪,卻在臨出門時,故意透露張司令想要這三足奩。
心可黑到姥姥家了。
再後來,佟奉全冒死闖進司令府。
苦苦哀求,又奉上三千塊銀票,才把三足奩給換回來了。
不料,那三足奩竟早被張司令玩掉了一隻爪,成了沒用的廢品。
張司令拿槍抵著他腦門兒的畫面,佟奉全這輩子都忘不了。
這奩可是五千塊收上來的,加上給張司令送的三千塊,裡外里就虧了八千塊。
而且,東西還被那王八羔子給毀了。
這樁買賣,佟奉全可賠得褲衩兒都快沒了。
「沈松山,是你先設局害我的,那就甭怪我嘍。」
回過神,佟奉全吩咐道:
「二奎,你換身像樣的衣服,把三足奩包好,坐洋車去史家衚衕七號張司令府,一萬塊把東西出了。」
「好的,爺。」
佟奉全當然不會傻傻把真的三足奩送給那土匪司令。
這是他費了五天功夫燒出來的贗品。
又花了五天時間就來做舊。
他料想那張司令粗人一個,定瞧不出真偽。
過了許久,二奎回來了。
他哭喪著臉,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佟奉全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戲還得做下去。
因為屋外街面上,沈松山手下的夥計,正暗中觀察著泛古堂的動靜呢。
佟奉全故意提高了嗓門問道:「二奎,怎麼樣,東西出了沒?」
二奎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一個大男人,跟個婆娘似地擠出了貓尿。
「爺,三足奩,被,被張司令搶了!」
佟奉全頓時臉色猛然一驚,大聲問道:「什麼,東西被搶了?」
「是的,爺。」二奎聲音抽搐回答道。
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大洋,低著頭悶聲道:
「爺,張司令就給了,就給了五十塊。」
「啪」一聲巨響,佟奉全將手中的茶杯摔得稀碎。
「二奎呀二奎,我八千塊收上來的東西,你五十塊就給賣了?好啊,你小子出息了!」
「爺,都是小的錯,我自己掌嘴。」
說著,二奎開始扇自己耳光。
「二奎,你以為打幾記耳光耳光就能了事?這可是價值上萬的汝窯,就算把你賣了,也換不回來!」
佟奉全已氣得眼冒金星臉色發紫。
他之所以對二奎說這麼重的話,並非沒緣由,只因這小子忒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