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師徒
王垕想要摸洪烈的頭,卻發現他已和自己等高,微微愣了一下,但還是堅定的將手放在他的頭頂。
「我是你的師父,等同於你的父親。」
「師父不是父親。」
洪烈微微轉過頭,不敢看王垕。
王垕沒有反駁洪烈的說法:「你說的不錯,師父不是父親。父親對孩子更多的是一種發自血脈的寵愛與期望。師父對徒弟則是對學識的教導,更是對精神的傳承。洪烈,你是我弟子中跟隨我時間最久的一個,你覺得自己學會了我幾成的學問。」
洪烈緩緩舉起左手伸出四根手指。他猶豫片刻,又收回一根手指。
「三?哈哈哈…」
王垕笑了起來,笑得是如此的開心。
「你隨我來。」
洪烈跟隨王垕來到書房。
王垕隨手拿起一本書:「就這個吧。」
這是他寫的書,名叫《糧食和交易的本質》,當然外面流傳的版本一般叫《殖貨論》。
叫什麼不重要,王垕將書放在洪烈手中:「這本書你可學會了?」
洪烈微微點頭:「略懂了一些。」
王垕擠了擠眉毛:「真的只是略懂?」
「不是。」洪烈突然不再謙虛,「我已學透。我還覺得您在這本書中沒有將所有東西都寫清楚。」
「那是因為我學藝不精,對很多東西本就是一知半解,不敢寫的太深,生怕誤人子弟。」
王垕又拿起一本書:「這本你可學會了。」
第二本書叫《基礎解刨學》,是王垕和張機帶著一些醫生在解刨了大量死刑犯的屍體后繪畫出來的解刨圖解。由於過於駭人聽聞,這本書只在小部分人之間流傳。曹操都只知其名,從未看過。
在解刨死刑犯前,王垕曾詢問幾位弟子是否願意跟隨。劉康和曹沖都因為害怕沒有參與。劉江勉強自己跟著眾人解刨了一具屍體,但很快就害了一場大病,再也不敢進解剖室。唯有洪烈全程參與,後期還主刀從頭到尾解刨了一具屍體。
洪烈點頭:「世間若論對解刨學的了解我,可以排在前十之內。」
王垕笑道:「你太謙虛了。我和張先生,還有王延年那個多年浸潤外科的傢伙,最多在算上遠在鄴城的華佗,在外科醫學上,你足以排在天下而若只論下刀的準確度,我和張先生其實都不如你。你再看看這本書。」
王垕又拿出一本書,名叫《軍事數學》,講述的是數學在軍事應用領域的應用。這本書為朝廷教導中高層軍官所用,從不外傳,且教學時使用的是刪減版教案,而不是原書。就算是刪減版的教案也不許抄錄。連于禁、張遼那樣的高級將領想要在從秘書省借看此書,都需要提前寫申請,在曹操和劉協都批准的情況下才能借閱,也絕對不許帶出秘書省。
傳說這本《軍事數學》是大漢其他幾大勢力最想獲得的一本書。魏諷就曾經想在秘書省尋找它,但沒有成功。
不過在王垕家,這只是在書架上再普通不過的一本數學應用書,連還在傳開襠褲的姜維都能隨便翻閱。
洪烈最擅長的數學,這本書當然也全部吃透。
「數學相關知識我已經全部掌握了。」
王垕如之前洪烈一般豎起三根手指:「我所會的東西無非就是三種。第一是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第二是深挖技術的能力,第三就是數學。這三種你都已學透,所以你豎起三根手指,對不對?」
洪烈有些臉紅:「我想說的是只學會師父所有學問的三成…」
「不要看輕了自己。」
王垕張開雙臂,「你看看這書房中的每一本書,可有你從未背下的?我的畢生所學都在這裡,你又如何說自己才學會三成?」
洪烈登時一怔。
王垕不知從哪拿出一頂古怪的帽子,將它帶到洪烈的頭上。
「洪烈,你是我的大弟子。你學會了我的每一樣學問,還擁有我所不擅長的堅韌、正直和富有愛心的美好品格。你出身卑微,但請記住,這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是在不停的變化。一個人的出身可能代表他的起點,可這絕不代表他的終點。
洪烈點頭:「師父,我知道了。」
「不,你還沒有明白。」
王垕拍了拍洪烈的肩膀,「作為我的大弟子,你的起點也不同於普通人了。若不能在世間闖蕩出一番名號,會墮了我的威名啊。」
洪烈雙眼瞳孔放大,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您的意思難道是…」
王垕格外高興的道:「洪烈,你出師了。你頭頂的方尖帽就是出師的證明,恭喜你。」
「方尖帽?」
洪烈將那頂古怪的帽子摘下,看了又看,最後有帶了回去。
「師父,咱們究竟是什麼門派?」
一瞬間,王垕的表情很豐富。他苦笑了一下:「我曾經告訴別人,我的老師是大賢良師張角。」
洪烈:「卧槽!」
「以後別學我說話。」王垕拍了洪烈腦門一下,「稍微用點腦子也知道這是假的。」
洪烈腦袋一歪,四個角的方尖帽也斜到了一邊:「咱們的師門究竟是什麼?」
王垕沒有正面回答洪烈,他只是說了一句實話:「我的老師很多。有姓馬的,有姓烈的,有姓共的,但也有姓自的…我的老師前前後後加起來可能有百位之多。不過他們都只是老師,而不是師父。而且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所以理論上他們不算門派。從這個角度上講,我就是這個門派的開創者。」
洪烈嘆了口氣:「師父,你編個靠譜點的瞎話也行啊。我還是當張角是祖師爺好了。」
王垕氣得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你丫才剛出師就這麼狂?老子說的都是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洪烈揉著屁股搪塞道,「師父,我出師了是不是就不能住在家中了。」
「誰說的,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我若是成婚了呢?」
「廢話,你丫都娶老婆了還在我這裡賴著幹什麼?」
「我若是娶了師妹呢?」
「...」
「師父,你怎麼不說話了?」
「…」
「師父,有話好說,不要拔劍啊!」
「我砍死你個不孝弟子,居然敢打我寶貝女兒的主意,你丫給我回來。」
王垕胡亂的揮舞長劍。待洪烈假意逃竄到書房之外,他一下躺在胡椅上,哈哈笑了起來。
「逃跑」的洪烈也十分開心,他和家中每個人都熱情的打著招呼,完全沒有了往常的沉穩。
蔡琰正在訓斥幹了錯事的劉江,見洪烈跳脫的模樣不禁問道:「阿烈,出了何事這麼開心?」
洪烈指了指頭頂的方尖帽:「師父說我出師了,這就是證明。」
蔡琰微微一怔,先是又狠狠的瞪了劉江一眼,轉而對洪烈笑道:「恭喜阿烈,你今晚想吃什麼?可要我去囑咐廚房做些你愛吃的東西?」
洪烈搖頭,恭敬的向蔡琰行禮:「多謝師母,但不用了。我今日出師,心中欣喜,只想趕緊去摘星樓醉上一場。」
遠處傳來王垕淡淡的聲音:「你只是出師,卻還未行冠禮,不算成年,不能喝酒。」
洪烈臉色一白。
緊跟著王垕的聲音再次響起:「等過幾日為師宴請賓客,慶祝你出師,順便給你行冠禮,你就能喝酒了。」
「多謝師父。」
洪烈又高興起來,向著書房的方向行禮,大聲道:「師父放心,我一定嚴守師門出處,絕不外傳。」
他的聲音太大,蔡琰不由得順著他的話想了下去:說的對啊,夫君師門究竟是何出處啊?
王垕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老子才剛告訴你,你就大聲嚷嚷。你還敢打我閨女的主意,你個不孝的徒弟,趕緊給老子跑回來,看我不砍死你。」
洪烈大笑著跑了出去。
蔡琰還在想王垕師門之事,唯有劉江看著洪烈的方向若有所思道:「從來沒見過大師兄如此的開心,真是古怪。」
洪烈開心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以前他雖然是王垕的弟子,但也是一個沒有跟腳的野孩子。
如今王垕承認了他的學識,承認他是門派的繼承人,他再也不是野孩子,而是經過大學者王垕認證的飽學之士。
當然,洪烈最開心正是王垕對他的認可。在這個世界上,王垕不禁是他的師父,也是唯一的親人了。
洪烈開心,王垕又何嘗不興奮。他穿越來漢末七年多的時光,若不是一開始就撿到了洪烈,給了自己一個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可能他早就和曹軍一起被袁紹剿滅了吧。
想到這裡,王垕的酒蟲有些犯了。他剛剛還不讓洪烈喝酒,自己卻有些難以忍耐。
他打開書房的暗格,拿出一瓶好酒,隨手搖晃了一下。
「怎麼變少了?」
恰好姜維來書房找連環畫,接茬道:「大師兄前幾日喝的。」
「這孩子!」
王垕搖了搖頭,給姜維扔過去兩本連環畫,讓他快滾,又拿出一個酒杯,斟滿美酒,獨酌起來。
但只喝了一口酒,王垕突然想起了郭嘉,不由得心情變得又幾分沉重。
就像他前幾日對滿寵等人說的,郭嘉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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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小知識:
(昨天把最重要的內容給忘了,今天多寫一點)
歷史上,曹魏蛻變為晉,進而最後取得天下,雖然西晉的歷史很短暫,但好歹也算是大一統的龐大國度。而西晉的成功離不開曹魏多年來在北方的努力。曹魏由於得國不正,內部叛亂不說是此起彼伏,也可以說是連綿不絕。魏諷之亂在這些叛亂中是十分有名的一次,還有最有名的淮南三叛。除此之外還有曹丕死後孟達的叛亂,若不是司馬懿八日行軍1200里,一旦上庸落在諸葛亮手中,荊州肯定不保。還有夏侯霸害怕被清算逃跑蜀漢,李豐和張緝等圖謀廢掉司馬師等內部叛變對曹魏朝堂影響頗深。除此之外就是周邊外族叛亂,也可以稱為外族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