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有所不為
「兄長,我帶隊擊敗敵人的潰軍,還斬將奪旗。你看,這人還是個雜號將軍。你說等到論功行賞,我是不是也能混個雜號將軍。大漢第一個雜號女將軍,聽起來就帶感。」
王屏拉住王垕的手就嘰喳起來不行。
一旁的曹然這才知道這位女將竟是王垕的妹妹。
「等等,剛才劉校尉喊女將軍叫小姑,難道說……他是王大人的侄子?可他怎麼姓劉?」
曹然還在不停的遐想,連一旁的劉江喊他都沒有注意。
「曹縣令…曹縣令…」
劉江又重重的喊了兩下,曹然這才回過神來。
「哦,我在。」
劉江道:「你將走私之事告訴將軍。」
曹然將盧氏縣令的猜想說出。
王垕皺起了眉頭:「趙撲,安排人去審訊袁軍俘虜,記得多問幾個人。」
趙撲低頭行禮:「屬下領命。」
王垕又對曹然道:「曹縣令的情報很重要,多謝。」
曹然受寵若驚,連忙道:「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王垕笑道:「朝廷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功臣。」
曹然又是連忙推辭,只說是已故盧氏縣令的功勞。
不一會,趙撲重新回到中軍。
「將軍,我們審問了13名俘虜。其中包括3名低級軍官、兩名校尉和一名偏將。他們稱確實有一條能讓大部隊翻越秦嶺的道路。」
劉江忍不住道:「還真有路。」
王垕略一思索:「去將那個偏將帶上來。」
很快,王偏將就被兩名護衛帶來。
「敗…敗將王富貴見過鎮南將軍。」
這名字還真別緻…
王垕強忍吐槽的衝動,板著臉道:「王富貴,你們是如何找到的能穿越秦嶺的密道?」
王富貴連忙搖頭:「我…我只是個偏將啊!如何能知道這種機密?」
王垕點頭,一個偏將確實不太可能知道這種事:「你將穿越秦嶺的經過一一講來。」
「是…」
王富貴仔細回憶起來,「我們攻下了武關,但損失太大。將軍…哦,就是韓/猛,他招軍中中高層軍官一起議事,討論是繼續北上還是在武關固守。大家都覺得出兵這幾個月一直在打仗,死了太多弟兄,我們十萬大軍能戰的兵力也就只有六七了,曹賊…咳咳,漢中王定不會對武關失守坐視不管,還是固守更好。將…韓/猛那廝有些不滿,但還是聽從了大家的意見。但才第二天,軍中就傳來出兵的命令。我聽人說是軍師找到了能翻越秦嶺奇襲弘農的辦法,我們跟著軍師找到的嚮導走了十幾日竟真的翻越了秦嶺,來到盧氏縣前,然後我們…」
「停!」王垕突然叫停了王富貴,「你說的軍師是誰?」
王富貴茫然道:「還能是誰,當然是荀先生。」
王垕冷冷的盯著王富貴:「到底是那個荀先生?」
王富貴打了一個冷顫:「是…是太中大夫荀攸。」
「荀攸?!」
王垕一驚,一個深埋於心底的疑惑也隨之解開。
袁紹佔據河北和中原兩大地塊,麾下戰將如雲、謀士如雨,但其中並沒有真正擅長軍事謀划的軍師。荀諶擅長布局,郭圖喜歡玩陰謀,逢紀能領兵。真正的軍事謀士唯有田豐和許攸。田豐依正,許攸出奇,這兩人本是一對不錯的謀士組合。但許攸已死,田豐在身陷囹吾之後也變得圓滑。最後唯一一個全才沮授還投降了王垕,剛剛去世不久。
荀攸的存在可以說是為袁紹補上了唯一的短板,就是不知荀攸是從什麼時候徹底投向袁紹一方。是曹操官渡戰敗?還是雒陽朝廷和中原士族不和之後?
「荀攸是何時來到韓/猛身邊的?」
王富貴努力回憶:「大概是今年年初吧。不過我看韓/猛和軍師熟絡的樣子,兩人好像很早就認識。」
「很早么?」
王垕再次思索。
「最早主公和袁紹還是盟友,那時兩者之間的人員都相互熟識,荀攸和韓/猛早就認識也算正常。
「可為何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若荀攸很早就開始為袁紹出謀劃策,那張繡的敗亡很可能在幾年前就已經註定了。
「但為何「青龍」那裡沒有一點消息傳來?他不是都做到魏國的諫議大夫了嗎?」
青龍正是一直埋伏在袁紹身邊的邴原,這幾年邴原給雒陽朝廷傳遞了大量情報。這一次袁紹突然出兵,其實邴原也早就在警示雒陽朝廷,只是不知為何他的的警示消息直到張綉戰敗才傳到雒陽。
王垕感到一陣焦急。這些年他做了很多努力,雒陽朝廷也確實蒸蒸日上。但雒陽朝廷和袁紹相比有一個極大的劣勢,那就是人口。
袁紹佔據了河北和中原,人口是雒陽朝廷的三倍。而隨著袁紹不斷的通過施政安撫人心,這兩年從中原、河北逃往司隸的流民也是越來越少。
無論王垕施行多少政策,掌握了多少超越這個時代的武器,在這樣的人口差距下想要戰勝袁紹還是太過艱難。
而現在袁紹還有了荀攸…
「王富貴!」王垕突然爆喝一聲。
王富貴打了一個激靈:「到…敗將到。」
王垕緊盯著王富貴的雙眼:「你可還記得那條翻越秦嶺的通道。」
「記記記…記得。」王富貴磕磕巴巴的回答。
「記得就好。全體都有!」
王垕拿起一個令牌,眾將都站得筆直,曹然和王富貴也連忙肅立起來。
「王屏、羊建!」
王屏和羊建上前一步:「屬下在!」
王垕將令牌交到王屏手中:「你二人帶本部兩千騎兵日夜兼程,急速趕往能翻越秦嶺的出入口將其封鎖。在我軍本陣抵達之前,無論敵人發起怎樣的攻擊都不能後退一步。王富貴,你給兩人指路。」
王屏、羊建:「屬下領命。」
王富貴磕巴一下也道:「敗…敗將明白。」
王屏、羊建壓著王富貴這就離開了中軍大帳。
王垕又拿起一枚令牌:「洪烈何在?」
洪烈上前一步:「屬下在!」
「洪烈,我命你即刻整軍,全軍休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出發,咱們跟在騎兵的後面,每日疾行百里,做好心裡準備。」
洪烈接過令牌:「屬下領命。可是…師父,咱們不再等後續六千軍隊了嗎?」
王垕搖頭:「來不及了,兵貴神速,按照計劃那六千兵至少還要三天才能抵達宜陽。秦嶺多山地,能行人的道路不多,能通過大部隊的道路就更少。若袁軍敗卒將我出兵的消息帶給正在圍攻弘農的韓/猛,他定會立刻撤軍。我們的時間有限,不能浪費。」
洪烈沒有疑問,剛打算離開中軍大帳,卻又聽王垕道。
「你在中軍質疑主將的命令,本該杖責三十,念你是初犯,又出兵在即,暫且留在以後在執行,速速去吧。」
洪烈趕緊向王垕行禮:「屬下知錯。」
隨後他也離開了中軍營帳。
很快周圍就傳來了王屏、羊建和洪烈的呼喊聲,不多時兩千騎兵就呼嘯而去。那些火統兵和炮兵也開始休息,收拾戰場的工作徹底交給了宜陽的民兵。
曹然本想去幫助那些民兵,但被王垕留在了中軍。
劉江有些坐立不安,幾次想要開口詢問他能做些什麼,都沒有鼓起勇氣。
直到王垕斜眼看向他:「有什麼想說的就趕快,否則就去休息。」
劉江這才低頭道:「父親,我也想做些什麼。」
一旁的曹然心底大呼「母啊」,然後趕緊低下頭裝作沒有聽到。
王垕好似沒有看到曹然的動作,沉道:「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來做。」
劉江連忙上前一步:「屬下聽令。」
但王垕又道:「這件事不能給你直接的命令。」
劉江有些奇怪:「父親,究竟是何事?」
王垕看向曹然:「曹縣令,此事還需要你來幫忙江兒。」
曹然趕忙道:「屬下願幫助江公子。」
王垕面無表情的道:「我軍離開后只依靠宜陽的民兵恐怕無法看管這裡的幾千名俘虜。所以我會將親衛隊交與我的假子,讓他來幫你看管。」
曹然有些茫然,因為王垕的要求好像不是很難的樣子。但他突然明白了王垕的意思,連忙將雙手緊扣,不讓自己的緊張表現出來。
「屬下…屬下明白了。」
「很好。」
王垕表揚了曹然,卻依然是面無表情。他又轉向劉江:「我知道你想要建功立業,待「妥善」的安置了這些俘虜,你再來找我。」
劉江吞咽了一口唾沫,剛要領命,卻猶豫道:「父親,這些俘虜…也都是漢人啊!」
「我知道啊。」王垕緊緊的盯著劉江,「所以我才派你做這件事。別忘了你的血統。你若是真想有朝一日以匈奴王子的身份來統領大軍,必要的一些腌臢事是躲不開的。我這也是在幫你。」
劉江緩緩抬起雙手,好似準備在胸前交叉行禮一般。但他的手卻越過了胸口,一直高舉過頭,順勢將冠帽摘了下來。他單膝跪地,將冠帽放在地上,這才雙手交叉沖著王垕行禮道:「父親,您教過我,有的時候,有的事情,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無法領命,請您責罰我吧。」
「這樣啊…」
王垕沉默片刻,好像心中放下了什麼重擔,笑著拿起一塊令牌扔給了劉江,「劉江領命!」
劉江遲疑的接過令牌:「劉江領命。」
「我命你帶我的親衛幫助曹縣令看管俘虜,待後續部隊抵達,留人看管俘虜,你再帶全部軍隊來尋我。」
劉江忙道:「屬下領命。」
帶他和曹然離開了中軍,王垕喃喃道:「江兒啊,不要怪我。劉康受限於自己的身份,你又何嘗不是。若不能讓你放棄作為一個匈奴人的驕傲,徹底的將自己看做漢人的一員,我便只能扼殺你的夢想。既然我來了就不能亂華的慘事發生。」
————
三國小知識:
漢末早期袁紹和曹操可以說是同一陣營,曹操數次戰敗都是袁紹給曹操補糧補兵,還將手下送給曹操驅使。那時兩人一個在魏郡,一個在東郡,背靠背發展,是堅不可摧的同盟。後來兩人一個戰勝公孫瓚,眼看就要獨霸河北;一個在混亂的中原殺出一片天地,還逢迎了獻帝。這時兩人可能才驚呼原來自己面前最大的敵人已經變成了昔日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