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風拉扯著雪,呼嘯聲刺耳。
雪中,三個黑影邁著詭異的身影走來,凡是靠近他們周遭的雪都被震碎了,無形的規則之力在周身飄蕩,尤為肆虐,空間在斯拉作響。
醉霜的目光有點沉重,三具規則之主的鏡像,天上在人間的勢力算來了大半,怕是不好收場了。
周缺沖著蠻欲和北巨裂開嘴角,說道:「兩位,趕緊拿主意吧,不想參與就趕緊滾,否則我不介意先配合酒女將看戲的宰了。」
蠻欲的眼珠子來回橫跳,心裡琢磨:來之前熊王反覆叮囑自己,動手前想想龍人族如今的衰敗,我蠻族打誰都可以,就是別去惹那個女人,打不打得過另說,命里犯克明白嗎!說實話,蠻欲覺得熊王是被打怕了。不過,說服他的是熊王的最後一句話「真打起來,你們牛人族沖第一個」,這可把他嚇壞了,要知道,和雪津城開戰造成的損失,可是回回載入了蠻族聯盟的史冊。
十年來,蠻族,被醉霜打怕了。
北巨笑了笑,拱手道:「諸位,老朽只是路過,既如此,便先行告退了。」北巨跑的飛快,只敢在遠處的山頭偷摸著觀察。
醉霜皺著眉頭,補了一句:「退出百里範圍內,否則,照殺。」
明明隔著老遠,可北巨卻聽的清清楚楚。
這下好了,北巨徹底跑沒影了,估計是回老家宅著了。
蠻欲這才意識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自己身上,他內心焦灼,主要是就這樣被趕走,屬實是有點丟人,事關我牛王在半聖圈子中的臉面。打又不能打,走又不想走,大黑牛抑鬱了。
蠻欲打量著剩下的幾人,內心冒出個大膽的想法:沒說我一定要跟酒女打啊,要不我找個天上人揍揍,反正也不會揍錯。想著,蠻欲盯上了一個氣息看起來沒那麼強的黑影,擺出了起手的架勢。
醉霜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打五個和四個也沒什麼區別。
搓了搓通紅的手,醉霜從虛空中拽出個酒葫蘆,擼起紅袖子,熱酒燒喉,濺起的酒水浸透了衣衫,風雪即身,醉霜狠狠打了個噴嚏,這北地的深秋,有夠冷的。
無痕在手,影隨身動,醉霜這一劍是沖著周缺去的。純粹武夫,近身後便是同境界第一,更何況,她是天下第一的武夫。
這些自以為是的道士啊,醉霜向來反感。楚先生有一句話「子不語,怪力亂神」,她討厭這些擾亂世間的東西,所以,她偏愛儒家,因為儒家的浩然氣是修身治國平天下得來的,儒家能管好自己,再去管別人。而這些道士,看命!生而就決定了未來,不近紅塵,卻動用這紅塵間的力量,「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她很反感,啼笑皆非。
劍取命門,這一劍很簡單,卻避無可避,不同於江丘對招式的封鎖,醉霜的劍就是快,快到你避無可避。
周缺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今日我來了,就沒打算活著離開。作為道士,入紅塵卻無法超脫,他早就不是單純的道士了。
劍刃撞擊在周缺的眉心上,方寸之間有金光遁出,小金人引動了周遭的法陣。
四象陣是陣法入門的基礎,專用於封鎖靈氣。周缺的四象陣特殊一點,封鎖空間,換句話說,醉霜出不去了。
三道規則鏡像迅速出手,弱水、雷霆、厚土,規則之力朝著醉霜匯聚,而此刻,輪到醉霜避無可避了,武夫最大的弱點暴露出來,手段太少,打法常規。
能量在封鎖的空間內肆虐,蠻欲在外邊看的心驚膽戰,戰局發展太快,他壓根插不上手,這種程度的能量,蠻欲打了個寒顫,只覺得這北地的深秋也太冷了吧,還是趕緊回家吧。
在能量的爆破聲中,四象陣從內部被破開,醉霜從中遁出,跑得飛快,胸中的一口真氣斷了,她需要時間。
武夫的腳力再快也不及雷霆,醉霜被迫和雷霆鏡像交手,一會功夫,溺水和厚土也追了上來。這下好了,又被包圍了。
再次突圍,醉霜在北城牆上玩命逃跑,破口大罵道:「徐騙子,趕緊的,戲好看嗎?」
周缺不以為然,這天下,誰能攔的住四位半聖合力。
角樓里,一頭大白牛馱著一身青衣的徐登走出,徐登打了個哈欠:「哎呀呀,睡過了,不好意思哈,」他抽出腰間的戒尺輕輕一揮,「鏡像的規則之力,力量來自於人間,既然如此,還回去吧。」
三道鏡像瞬間潰散,四散的規則之力暴動開,在雪地里掀起一道道龍捲。
周缺懵了,小金人都不跑了,還捏出一道法術,查驗是否中了幻術。
徐登笑了笑,對著周缺說道:「你們這些道士,對於大道,除了簡單的排列組合,還會啥?大道三千,你們啊,是只知道這三千。」
醉霜閃著大眼睛,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徐登,這騙子有幾把刷子啊。醉霜可不傻,連忙上前將還在發愣的小金人周缺抓了回來。
徐登朝醉霜攤出一隻手,示意趕緊的。
醉霜眨巴著眼,把小金人藏到背後,一臉大大的問號。
徐登苦笑兩聲,說道:「把周缺的元神給我吧,我保許佑一條命。」
醉霜沒急著給他,眼中的疑惑更深了,「為什麼是許佑。」
徐登這回沒出聲,而是以武夫的方式傳音給醉霜:落山狐族挑中的男人,再加上他身上有楚先生的氣息。
醉霜這下更不明白了,落山狐族?我記得元初送來的日誌中說到過,可那不是只公的嗎?回頭讓書屋去查查,心中有了計較,便把小金人周缺遞給了徐登。
徐登接過,嘿嘿一笑,卻又很快收斂了笑容,嚴肅道:「提醒你一句,你們雪津城這回玩大了。陸昂和袁正的分量太重了,我可攔不住那些活到頭的老傢伙。」
醉霜有點急了,跑到一旁的角樓里,從陸榮懷中掏出一卷羊皮書,遞給徐登:「這是楚先生的手札,你儘力而為即可,這是交易。」
徐登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過手札,「好說,好說,世人皆知我徐某人信譽天下第一。」
雪漸漸小了,大白牛馱著徐登逐漸消失在雪地里,他心情不錯,周缺抓到了,手札到手了,可謂,我徐相爺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北城牆上,醉霜若有所思的看著徐登離開的方向,這騙子,比傳聞中的要猛的多啊。至於手札,無所謂了,雪津城人手一本。
第四十七章:玄則的脾氣
岑府
檀香的桌椅,熏黃的燈光,岑萱側躺在床上,目光越過紗窗,看著天邊的燈海,好似在找著屬於自己的那盞,腦海中思緒繁多:時光冉冉,弟弟也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做姐姐的,應該更看得開吧。對了,岑萱的腦海里冒出王越蠻橫的身影,那傢伙,倒有幾分趣味。
心血來潮,岑萱起身,拾起案前未乾的筆,在紙上一前一後畫了起來,寬眉角,闊眼眸,高鼻樑,倒是嘴巴不甚好看,不薄不厚,想來有趣,岑萱還加上了兩個小辮子,雙馬尾的王越,刁蠻公主嗎,岑萱索性放下筆,越看越好笑,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笑得合不攏嘴。
燈海之下,景山之巔,王越不知從哪整了壺酒,獨自喝著:過幾天,他就要大婚了,陛下賜的未婚妻,他可見都沒見過。平日里,他對這些事向來不計較,似乎這世上除了武學再無其它,可今日,王越握著懷裡的青絲,久久不語。
宰相府坻
一身幽黑偏藍的袍子躺在太師椅上,一直從三更等到了五更。
直至清早的雞打鳴,一襲青衣出現在了院門口。
徐登在院門口微微頓足,看著敞開的大門,無奈笑笑。
太師椅上的玄則聽到動靜,睜開雙眼,冷哼道:「徐相爺,真是胸懷天下啊,不遠萬里,風塵僕僕地去救人,真是不怕外人知曉啊,怎麼,半隻腳踏進聖人門檻了?」
徐登拾起桌上尚溫的茶,小沾一點,客氣道:「道族的三個規則鏡像,可有可無的東西,再說,是這道族壞了你玄族的規矩吧。」
玄則沉默著,天上人有族別之分,輪番治理人間,先前道九入世就已經壞了規矩,此番更是佔據了三道規則鏡像的力量源泉。但這是天上人自己的事,輪不到人間插手。
「徐兄,此事即便我不計較,族老也是無法容忍的,天上不允許人間出現第二位聖人。」
徐登坐到石椅上,嘆氣道:「大道通天,大道之外皆為虛妄。玄則兄,你可還記得這句話,當年你族族老扣我心門,我只此一句,我徐登心中只有大道。」
玄則很清楚,若非眼前的徐相爺當年經受住了族老的考驗,也不會深受天上信任,更有可能成為和自己一樣的天上人。族老曾言:其雖人族,內在已是規則之法,徒有皮囊罷了。
玄則來了興趣,問道:「若非此事與你之大道有關,是周缺嗎?」
徐登笑了笑,只是笑容愈發冷,「玄則兄,大道的事,恕在下無可奉告。」
玄則反倒樂了,他今日過來就是想問個明白,給族老一個交代。至於徐登這人,心裡只有自己的大道,反倒是最讓自己放心的。反正道族壞規矩在先,怎麼搞都不過分。
「此事我會如實稟明族老,愚兄就先行告退了,望相爺早日邁入聖人之境,入我天上,與諸多同道相見。畢竟,凡人之身,不過七十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