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許佑回頭看去,是江小西坐到了自己身旁的青石上,他遲疑道:「白帝城的娃娃?」
江小西眨眨眼,笑嘻嘻道:「我可不是什麼娃娃,我叫江小西。」她托著下巴,一副唯恐天下大亂的樣子,「小哥哥,我跟你說你,在我的家鄉想娶媳婦的,那都是要打一架的,要不你去把新娘搶回來吧。到時候,我帶你們去我的家鄉,我叔叔是東海響噹噹的大人物,我讓他給你們做主。」
許佑白了她一眼,懶得搭理,伸手去探身旁的酒壺,卻發現酒壺早就到了江小西手上。
江小西擦了擦嘴邊的酒水,笑嘻嘻道:「雪津城的小哥哥,你叫什麼呀。」
許佑看了他一眼,心思一動:「我叫江小東,東南西北的東。」
江小西笑著,假裝驚訝道:「不會吧,難道小哥哥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許佑伸手摸著江小西的腦袋,說道:「對的,我是你的哥哥呀,所以……」許佑的手向下一探,一把奪回了酒壺,美滋滋的喝起了小酒。
江小西用拳頭敲打著許佑的手臂,奶奶道:「小哥哥,給我來一口嘛,別那麼小氣嘛。」
兩人玩鬧著,不遠處的巷子響起了腳步聲,步子很快。
江小西笑著道:「哎呦,好像是有個小姑娘來找哥哥你了,那我就先溜了。」
江小西說完,三兩下跳上了屋檐,消失在夜色中。
許佑看著她消失,總覺得哪裡不對,伸手一探?該死,我的酒壺被這娃娃順走了。
蘇璐聞著許佑的氣味跑了一路,她是背著姐姐偷偷從院子里溜出來的。
許佑看著蘇璐,露出一個苦笑。
蘇璐小心道:「許佑哥哥,你怎麼了?」
許佑笑笑,「沒什麼,就是想喝酒。」
「啊,」蘇璐遲疑了好一會,說道:「那你等著,我給你去買。」說著,便邁開步子要跑去買酒。
許佑一把上前抓住了蘇璐的手,緊緊握著,說道:「算了,我怕你走丟了。」他牽起蘇璐的手,朝巷子外走去,「我帶你去個地方,別出聲,跟我來。」
肆海樓
蘇璐嘟著個小嘴,說道:「什麼嘛,搞了半天,不還是來喝酒嘛。」
許佑喝著碗中的小酒,招呼夥計送上了一個又一個小菜。
蘇璐的眼睛撇去,嘴中不由自主地響起了咕嚕。
八仙過海鬧羅漢、孔府一品鍋、神仙鴨子、帶子上朝、懷抱鯉、花攬桂魚……
蘇璐瞬間淪陷了,偷偷取過筷子埋頭乾飯,全然忘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許佑對這些吃食興趣缺缺,倒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埋頭乾飯的蘇璐,只覺得甚是好看。
蘇璐抬起頭,撞上了許佑的目光,他看見許佑還在喝酒,有點厭煩。只見蘇璐放下筷子,走到許佑面前,奪過他手上的酒碗,一飲而盡。
咕嚕咕嚕,蘇璐在心裡納罕:就不能少喝點酒啊。
許佑笑著看著蘇璐,也不氣惱,還幫她擦去了流到脖頸處的酒水。
等蘇璐折騰完了,許佑拉起她的手,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吹吹冷風。」
蘇璐的臉頰泛著紅暈,迷迷糊糊的,走了兩步,她忽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副再也走不動的樣子,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怎麼也睜不開了。
許佑蹲下身子,他背起蘇璐,在夜色中無聲的行走。
蘇璐的手緊緊纏著許佑的脖頸,眯著眼睛說著些糊話:「許佑哥哥,其實我喜歡你。」
許佑的腳步頓了頓,沒出聲,只是抱的更緊了。
蘇璐嘟著小嘴,說道:「看到你和別的女孩在一起,我也會不開心的。」
沖著無邊的夜色,許佑納罕道:這傻丫頭,真的是……
蘇璐從許佑的衣襟中探出腦袋,輕輕道:「哥哥你知道嗎,我也是個自私的女孩,在哥哥身邊久了,喜歡上哥哥了。」
許佑的腳步徹底頓住了,他站在河邊,水波粼粼,迎岸的風讓他清醒了不少。
他找了塊青石,將蘇璐輕輕放到了上邊,他整理著蘇璐額前的劉海,輕聲道:「丫頭,以後不允許你這麼喜歡我,該輪到哥哥來喜歡你了。我的傻丫頭……」許佑心裡犯難,這世上怎會有這麼蠢的女孩。
柳絮無邊,風吹百里,來年開春,楊柳依依。
酒過三巡,王越擺脫了盡歡的賓客,來到婚房。
婚房
岑萱躺在床上,紅蓋頭早早落下,她才不想一直戴著呢,又悶又熱的。岑萱手中的手中撥著花生,被丟在婚房一個人,她都餓一天了,還沒個人可以說話,只能盯著桌案的燭台發獃。
聽到些動靜,岑萱眼珠子一轉,連忙坐起身子,把手中的瓜子往枕頭下一塞,慌手慌腳地把紅蓋頭帶好。
門開了,王越走了進來,他坐到了椅子上,取過桌案上的酒杯喝了起來。
岑萱透過紅蓋頭看到這一幕,心中焦急:哎呀,那是我喝過的酒杯。
王越的酒到了嘴邊,還未沾上,又放了下來。他整理了一番措辭,說道:「既然拜過堂,你便是我的妻子,家內之事便該與你商量。」
紅蓋頭下的岑萱眨著大眼睛,一臉好奇,等著他的下一句。
王越咳嗽了兩聲,正色道:「娘子,我想納一個妾,」他頓了頓,解釋道:「我保證,今生只納一個妾,日後也一定於娘子相敬如賓。」
岑萱臉色淡了幾分,她反問道:「大婚之日,你與我談論納妾之事,於情是你不忠,於理是你不通,我為何要答應?」
王越有些尷尬,思考著該如何解釋。
岑萱冷哼一聲,說道:「你與我說只納這一位妾,想必你深愛此人,由此,日後我定會糟了冷落,我住於深閨之中,終日孤身一人,恐會鬱鬱寡歡。再者,即便我應下這次,若是下次你再想納妾,我若阻攔,你怕是搪塞我一個妒婦的污名,如此,我憑何答應你?」
岑萱的聲音提了幾分,慍怒道:「王越,請你務必記得我們的身份。你是鎮安侯之子,我是長平公主,我們的婚姻本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王越聽著,心生厭煩,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下。他徑直走到岑萱身前,也不掀蓋頭,摟住她的腰,笑道:「既然已有夫妻之名,那更該有夫妻之實。娘子說的對,咱們的婚姻可一定要和睦。」
岑萱伸手攔住王越的手,趕忙道:「哎,那個,夫君,咱們可以好好聊聊的,你先說,那位妾叫什麼。」
王越嘴角抹過一絲笑意,他退回桌案旁,舉起酒杯小嘬了一口,說道:「她也姓岑,單名一個娟。與你不同的是,她是個普通女子。」
岑萱楞住了,這王越該不會是喜歡自己吧,或者說,喜歡岑娟?
岑萱捂著嘴,笑出了聲:「哎,夫君,人家可曾同意嫁給你,你該不會是單相思吧?」
王越臉薄,支吾道:「此事與你無關,你只需點頭答應即可。」
岑萱憋著笑,假裝冰冷道:「我可以答應,但那個姑娘不可以為妾。」
王越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他皺著眉頭:「為奴為婢?我不會答應的。」
岑萱站起身,朝王越走去,在他一旁坐下,說道:「我可以讓你娶她,但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情。」
王越的心中鬆了口氣,問道:「是什麼?」
岑萱拖長了語氣,悠悠道:「你要——對她負責。」
王越困惑了幾秒,遲疑道:「就這樣?那我定會辦到。」
岑萱點點頭,把腦袋朝王越身上靠了靠,溫柔道:「夫君,為我掀蓋頭吧。」
……
門外,江小西靠在棵大樹上,本來還和大哥哥約定好今晚去肆海樓吃大餐的,可他在半路上改變了主意。她喝著從許佑那偷的小酒,心中納罕:搶了雪津城小哥哥的酒,就不能去禍害人家的姐姐。
……
房內,王越拿起桌上的木棍,挑起紅蓋頭的一角,紅脂、秀肌,臉頰還泛著紅暈;笑眼盈盈,更及一汪春水,眉角如刀,烙下秋涼夏爽;額前的垂珠,兩頰的劉海,紅袖添香尚不及,火燭搖曳,嘴角的笑意,更讓人目不轉睛。
王越看得出神,只獃獃地不說話。
岑萱將頭貼到王越的耳畔,笑道:「夫君,你可還要——納我為妾否?」
王越回過神來,他尚有點遲鈍:「那晚的姑娘是你?可你為何——」
岑萱用手堵住王越的嘴巴,膝蓋頂著他的小腹,靠在他的身上,「拿刀架在姑娘家的脖頸上,還口口聲聲說喜歡人家?夫君這臉皮,莫不是賽過長城了。」
王越的臉色有點黑,他使勁掙脫開,獨自一個人坐到床邊,就像一個生氣的孩子,「你走開,讓我緩緩。」
王越的手按在床沿上,臉色好了不少,心裡其實甚是高興。
岑萱倚靠在桌案旁,挑撥著手中的紅棗,一臉笑意看著他。好一會,她才笑著走上去,拉過王越的手,好生勸道:「我錯了還不行嘛,夫君,咱們趕緊歇息,莫讓門外的人等的著急了。」
王越臉色一變,感知到門外的是自己父親,才稍稍鬆了口氣,可又總覺得哪裡不對。
岑萱扯過王越胸前的衣襟,將他按倒在床上,笑著道:「夫君,聽話些,莫學女兒家的別捏。」
王越一臉絕望,淡漠道:「先把燈滅了,行不行?」
岑萱收回手,捂著嘴巴偷樂,「好好好,都依夫君的。」
燭火飄搖,紅袖撫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