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除夕夜宴貴妃密會太子爺
賈迎春出嫁時霜降已過,天氣開始冷了起來。
靈虛觀雖然已經修好,此時卻不適合移栽植被,只好等來年春天再說。代玉別無它事,逐漸恢復固定作息,除了鍛煉身體,試驗一下腦子裡想出來的東西,隔幾天看看紅髓交上來的賬目,再就是薛寶釵偶爾過來兩個人說說話。
薛蝌成親之後帶著賈迎春回了金陵,薛寶琴本來想跟著一起回去,可是賈母不捨得她來回奔波,想時時叫過去說說話。於是薛寶琴便搬到了薛姨媽家暫住著,三不五時的過去賈府跟老太太住一晚。
賈母看起來是非常喜歡這個孫媳婦的,不僅辦了幾次宴會跟京中女眷介紹薛寶琴,而且出席別府宴請時也帶著她。薛寶琴雖還未同賈寶玉成親,卻已經是妥妥的裡外公認的二奶奶了。
自從四月份跟貴妃有了嫌隙,賈母便不許王夫人進宮。直到年底賈母才鬆了口,讓王夫人進宮一趟,順便給貴妃送去今年的孝敬。
賈元春自打進宮后與外界相對封閉,賈府消息的來源主要是靠著抱琴偶爾與家中父母兄弟的聯繫。賈母收拾了抱琴一家,消息來源就斷了,直到王夫人進宮后賈元春才知道林黛玉已經出家半載了,而賈寶玉已經訂了親!
「什麼時候的事情?母親為何不告訴我?」賈元春的語氣裡帶了些許的不滿。
「老太太說這種小事就不用來打攪娘娘了。再者……娘娘當時屬意寶釵,而老太太一力做主定了寶琴……」對著這個貴妃女兒,王夫人也不敢高高在上的拿架子了,話說的十分委婉,卻將自己的責任全部推了出去。
賈元春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中的帕子:「罷了,寶琴便寶琴吧。朝賀那天將她一起帶來我瞧瞧吧。」
「是,貴妃娘娘吩咐,自是無有不從。」
「那林家妹妹為何出家了?在何處出家?是居士清修還是已經皈依了?」
「春上她災病不斷,寶玉被魘了之後被兩位神仙救治,那神仙說你妹妹命中帶煞,還是出家為好。不知老太太如何考慮的,竟同意了。」
賈元春心裡煩躁的很,與王夫人敷衍了片刻便將她打發回去了。
「抱琴,去傳信,我要見他一面。」
「娘娘……臨近年底宮裡人多眼雜……」
「讓你去你就去!」
「是。」
除夕夜,皇帝帶著後宮嬪妃和皇子們於太廟祭祖。
祭祖完畢后一行人於太和殿內參加年宴。
太上皇在皇覺寺修行,皇帝便奉皇太後上座,皇后已逝,宮中無皇貴妃,賈元春和吳貴妃便是宮中位份最高的人。
吳貴妃緊挨著皇帝在其下手坐了,賈元春便在皇太後下陪著。
「朕記得明日是賢貴妃的生辰?」許是宴會無聊,皇帝忽然說起別的事情來。
皇帝問話,賈元春恭恭敬敬的站起身回答道:「是,明日正是臣妾生辰。」
「嗯,來人,將朕的這壺酒賜予貴妃,明日事情繁多,怕是無暇替貴妃做壽了。」
「區區生辰,怎敢勞動陛下。臣妾多謝陛下賞賜。」
皇帝賜酒是臉面,賈元春命人倒了酒,先敬謝皇帝,又敬了太后,然後一個人慢慢的喝著剩下的酒。
「老四。」
「兒臣在。」
「找個時間替朕往皇覺寺一趟,在太上皇前替朕多磕幾個頭。」
「兒臣遵旨。」
皇太後年紀大了,年宴的歌舞讓她疲憊,未到子時便開始犯困了。
「父皇,兒臣請奉祖母回慈壽宮。」太子站起來拱手請示道。
皇帝聞言看向太后,這才發現皇太后快睡著了。
「皇兒有心了,去吧。」
太子上前恭恭敬敬的扶著皇太後走了,沒過多久賈元春便以不勝酒力為由也退出了太和殿。
太和殿離後宮距離頗遠,賈元春坐著肩與在宮道上慢慢行進著,因是除夕,各處里都換上了喜慶的燈籠,照的四處都紅通通一片。賈元春雖然是以不勝酒力為由回來的,可她確實是喝了不少酒,此刻被冷風一吹,便真的有些醉了。
肩與在鳳藻宮門口停下,抱琴扶著賈元春下來。
「快去煮醒酒湯,娘娘有些醉了。」抱琴一邊用力扶著賈元春一邊吩咐著。
「我沒醉,你才醉了……」賈元春掙脫開抱琴的手,搖搖晃晃的進了正殿,「都出去!」
殿里伺候的宮人都被趕了出去,賈元春合上殿門,依著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真的喝醉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從裡面寢殿里傳來,隨著一陣腳步聲,一身明黃服飾的太子爺來到了賈元春面前。
「太子爺好快的腳程。」
「來見你,自然是快的。」
「是嗎?」賈元春躲開太子的手,徑自往正殿的椅子上坐下,「我怎麼記得給太子爺傳話已經好幾天了呢?」
「別鬧。」太子追了上去,將賈元春攬在懷中,「宮中人多眼雜,時機並不好找。」
「我就知道太子爺的話都是哄人的。」許是真的醉了,賈元春今晚尤其脆弱,說了幾句竟然委屈了起來。
「這又是從何說起了?」
「你明明答應了我要取我那表妹的性命,她為何還好好的活著?究竟是太子爺見她貌美不忍下手還是根本就是敷衍我的?」
「這你可冤枉我了,我連她幾個鼻子幾個眼睛都不知道,怎麼就不忍下手了?你的事情我什麼時候不上心來著?那林如海不是已經投胎去了?給那個什麼黛玉的葯我也吩咐人下了的,誰知哪裡出了問題竟沒起作用。」
「上元節你說你會查的,可她如今還依然好好的活著!」
太子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我事情也忙,一時不就忘了嗎?」太子說著擰過賈元春的身子安撫著她:「明日事情結束我立刻著人去處理好不好?」
賈元春這才消了消氣:「她如今已經在城西靈虛觀出家了。」
「哦?出家了。」太子聽到這個消息覺得很有意思。從他在潛邸與賈元春勾搭上開始,兩個人便互相利用。賈元春常年在當時還是王爺的當今聖上書房做女史,他便借賈元春探聽當今聖上的一舉一動,而賈元春不知為何,這麼多年一直執著的要致林家全家於死地,他本來對林黛玉這個必死之人沒什麼興趣,可在賈元春口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聽到這個名字,此時心裡也不禁產生了點其他的想法:能從多次死亡中逃命,又捨棄了世俗出家,他真的想看看這個林黛玉是何方神聖了。
賈元春沒有聽到太子的話,她看著外頭朦朧的紅色,早已經走了神。
「你看今夜外面的紅燈籠,像不像成親時的紅色。」
聽到這話,太子眉頭一皺。這麼多年互相利用,賈元春是越來越貪心了,只是他還需要賈元春,便不得不哄著。
「等我當了皇上,一定十里紅妝的娶你。」
賈元春眼角落下淚來,她閉著眼睛依偎在太子懷裡,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沒有聽到。
「我今日看父皇似乎是更喜歡吳貴妃多些,你有時間不如多想想如何攏住父皇。能從他口中套出前朝寶藏的去處就更好了。」
「前朝寶藏是秘密自然被前朝遺眷好好的藏著,陛下又如何知道?」
「當年為了追剿前朝餘孽,朝廷派了許多兵力南下,只是他們佔據南方深山,依仗密林毒瘴,朝廷損失很大。你曾祖父也是因為身染瘴疾去世,然後才由你祖父接替,子承父業。」
「這跟寶藏又有何關係?」
「因為傳聞朝廷久攻不下,而前朝餘孽也不想一輩子躲在山裡,所以最後兩方達成了協議。前朝遺眷將攜帶的大量寶藏交出,而朝廷則聲稱已經徹底平叛,實則放了他們一條生路。如此一來,皇帝得到了一統四海的榮耀,朝廷得到了充實國庫的財物,而前朝餘孽也不再是餘孽,成為了歸順的子民。」
「如此說來,寶藏不是早就已經給了朝廷了嗎?」
「不,我查過五十年以來國庫的記錄,並沒有大宗不明財物進庫。」
「殿下也說是傳聞,或許根本沒有……」
「傳聞雖然不一定全是真的,但俗話說空穴來風……」太子爺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輕笑了一下:「說來也巧,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說皇曾祖當年雖然奪了天下,卻一直怕無法順利傳承,就一直想著攢一批財物找一處地方藏了,以後子孫敗了基業也不至於餓死街頭。」
賈元春點點頭,她在宮中這麼多年,這個故事自然是聽過的,不過這個故事最主要的還是稱讚開國皇帝未雨綢繆的英明罷了。
「你看,這兩個故事放在一起……是不是就不那麼離譜了。」
「殿下是說……」
「朝廷的爵位向來是降等襲爵,即便你祖父跟皇祖父有一同長大的情分,又平叛有功,也不至於依舊承襲國公。重要的是你祖父平叛后回來不過十年便去世,你伯父雖承襲了一等獎軍的爵位,卻也只是個三品虛職,連朝都上不得。你父親多年科考不中,卻被父皇額外賜了主簿之職,後來又升任了五品員外郎。前不久又派出去做學政了,你可知學政向來是兩榜進士可做,而你父親卻只是御賜的同進士出身。如此身份如何做的學政?」
「或許……或許是看在太上皇的情分上……」
「也許吧。不過你又怎知不是因為你們家掌握著天大的秘密才讓父皇不得不優待呢?」
賈元春內心逐漸明了,看來太子殿下是認定了當初太上皇將一批寶藏藏了起來,而賈家或者說賈代善則是除了皇帝以外唯一知道寶藏藏匿之處的人,所以皇帝對賈家才恩寵非常。賈元春不敢再往深處想,若按陰謀論來講,那祖父的死亡或許並非正常,而是因為知道了秘密而不得不死,皇帝因為虧欠了賈家才對父親如此提攜。這個秘密太大了,賈元春不敢看太子,心裡開始後悔當初與太子勾搭成奸,她是因為嫉恨而想要報復,卻並不想搭上整個家族。
「既然陛下知道寶藏,太子又何必著急呢?等您繼位大統,自然也是會知道的。」於是她試圖勸太子耐心等待。
「等我繼位?你沒讀過史書?哪朝哪代沒有太子,可又有幾個太子是安安穩穩的當了皇帝的?若是不爭,就只有一個下場!」太子又想起來年宴上皇帝讓皇四子去皇寺時的語氣,眼裡充滿了狠戾。
「怕了?」太子捏著賈元春的下顎強迫她與自己對視:「現在想後悔已經晚了。我勸你好好打探消息,若是成了,我保你們賈家世襲罔替。若是不成……一個都別想活!」
太子在賈元春驚恐的眼神中站起身來:「貴妃娘娘好好休息休息吧,等會兒朝臣女眷就要來朝賀了。」言罷不等賈元春反應,只聽窗戶開動之聲,太子爺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