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寡淡的好處
還沒到開學的日子,孟簫沒穿校服,罩了件薄外套。
她面前站著一個高個子男生,俯頭跟她說著什麼。
越過男生的肩膀,孟簫瞧見宋漪年,慌忙將男生推開,欲蓋彌彰地捋並沒有散落下來的碎發,咬唇叫了聲,「四堂嬸……」
被推到一邊的男生,僵了一下,轉頭看見宋漪年,語無倫次,「那個……你……宋醫生。」
宋漪年無法裝作沒看見,硬著頭皮說,「你們倆在幹什麼?你們這個年紀要好好學習,不要做過界的事情。」
被逼無奈地沾染上說教的氣味。
孟簫一慌,連連擺手,青澀的臉脹得通紅,「沒有沒有,我們什麼都沒幹,四堂嬸,那個我朋友先回去了,我出來就遇見趙純,就聊了幾句。」
趙純卻淡然自處,說了一句,「宋醫生,麻煩你別告訴我爸爸,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剛才真做了什麼一樣。
孟簫紅著臉,揚聲阻止他,「喂,趙純,你跟四堂嬸胡說些什麼。」
雖然剛才被宋漪年撞了個正著,但兩個小朋友確實規規矩矩地什麼都沒幹,就是趙純距離站近了點再說話。
宋漪年心知他們沒接吻,也瞪了一眼趙純,「我跟你爸已經很久沒聯繫了。」
青春年少的小男孩,能為了什麼去捉弄女生?
想引起女生的注意唄。
難怪一向不喜歡她的趙純,這幾次對宋漪年態度都有所改善。
原來是看在孟簫的面子上。
孟簫臉越發地白裡透紅,問宋漪年找她什麼事情。
自從意外懷孕之後,宋漪年的生活節奏受了影響,忙碌不堪,抽不開身去蔣勁家探望。
她給蔣勁家裡送了一份拜年禮,卻被同城閃送告知,三次上門都無人接收。
宋漪年知道孟簫和蔣勁關係不錯,就想問問情況。
孟簫一口為她解惑,「年前蔣爺爺跌了一跤,在醫院住著,估計閃送恰好撞到蔣勁在醫院照顧爺爺。」
宋漪年心一緊,老年人跌倒,可大可小。
蔣勁爺爺本身就是個阿茲海默症的病人,萬一摔出個腦溢血之類的,那可就嚴重了。
孟簫忙說蔣爺爺摔得不算重,只是骨折了,恢複比較慢。
趙純插話道,「我來找阿簫,就是和她商量,湊錢買點禮品,找時間去看看蔣爺爺。」
宋漪年掏出手機,刷給孟簫3000塊錢,「那正好算我一份,老人家大過年的住醫院,是需要好好安慰。」
孟簫道謝之後,趙純指了指不遠處停靠的哈雷摩托,「阿簫,我送你回家?」
孟簫偷偷瞄了眼宋漪年,不敢接話。
宋漪年看著那輛風騷的哈雷,問趙純,「你現在可以騎摩托?你爸爸知道嗎?」
趙純彎了下略帶桃花的眼眸,「你又不當我的后媽了,還管我喃?也就條條那個小傻子,天天念叨你。」
轉頭去扯孟簫的衣袖,「阿簫,走不走?」
孟簫往後退了一步,站在宋漪年身後,有些怯怯地,「你先走吧,我還有事兒問四堂嬸。」
趙純有點失望,扯過放在摩托車後座的大黑色頭盔戴上,長腿一跨,絕塵而去。
宋漪年想了會,放棄找趙穆加告狀的念頭,回身看向孟簫,等著她說事。
孟簫隨口捏了個託辭,想了一會兒才找了個撇腳的話題,「元宵節家裡聚餐,四堂嬸會去嗎?」
孟家管家一早通知過宋漪年,元宵節有例行家族聚會。
宋漪年明白過來,卻沒有揭穿少女的心事,「當然會去。」
送走孟簫,宋漪年下午沒有其他的坐診,做了一堂簡單的歐式雙眼皮,看過該看的資料,少見地提前下班。
她接了個電話,匆匆地收拾好包,對坐在辦公室里的郝甜說,「我先下班了。」
郝甜開玩笑,「宋姐,你到底啥時候才請我吃飯?你升職有一段時間了。」
宋漪年心情蠻好地,「忙完這陣,請你吃Omakase。」
要吃這麼貴的餐廳,郝甜笑兮兮地答應。
……
一輛熟悉的車停在候車處。
宋漪年腳步不自覺地加快,飛奔而去,坐進副駕駛座,「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等在後面的車全無耐心,在副駕駛座車門合上的那一刻,鳴響喇叭。
孟修欽無奈地轉動方向盤,「難得遇到我們倆下班都早,帶你去吃一家私房菜。」
他說了個名字,宋漪年眼前一亮,「這家私房菜聽說要提前兩三個月訂位,你怎麼忽然想去吃這個?」
孟修欽答,「本來約了客戶去吃,結果臨時被放鴿子,覺得不能浪費。」
宋漪年看著前方,笑答,「原來是這樣。」
一點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反而因為能去試試搶手的餐廳,而興緻勃勃。
這大約是成熟一點的女人的好處。
孟修欽對年輕女人的撒嬌賣萌耍小性子司空見慣,相當厭煩沒耐心,從中察覺出宋漪年性子寡淡的好處。
不耗費精力。
車子拐彎的時候,放在扶手箱上的牛皮紙袋掉下來。
宋漪年接住,「你這個文件,我給你放在箱子里?」
孟修欽目不斜視,輕輕地嗯了一聲。
文件里裝著辛奇親手送來的親子鑒定,在三個國家分別做的,三種語言。
同他跟條條的鑒定一樣,流程一樣。
結果……也是一樣。
看到紙質文件上清晰的結果論定時,孟修欽的手指渾然發顫。
他一直遍尋未果的女人,居然一直在她身邊。
如果說他身為父親,不知道孩子的出生,尚且情有可原。
那麼宋漪年呢,身為條條的媽媽,忍住十月懷胎的辛苦,承受生育的陣痛,產下一個孩子,為什麼要送去孤兒院?
又為什麼在七年後,出現在他面前,對著孩子的事情和兩人的過往隻字不提?
孟修欽仍然想不起來當年發生過的事情,大腦一片空白清明。
唯一可以論定的是,當年他們兩人十有八九是不歡而散。
但現在,宋漪年再次出現就罷了,又為何願意給他再生一個孩子?
她很愛他嗎?
好像並沒有。
也許有女性天然對於英俊男性的另眼相看,但他從不曾在她眼裡看到濃郁極致的眷戀。
女人纖白的手指捏住文件袋,一個念頭閃過孟修欽的腦海。
要不要讓宋漪年打開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