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謂報應
在從夢裡花離開后的第二十分鐘，秦時非常後悔如此迅速地按指示到達了環城河邊。他此刻正在扶樹嘔吐，只感覺自己的胃都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了。
隊長此刻正一邊聯繫法醫，一邊指揮大伙兒把案發現場圍起來，禁止閑雜人等往來。其他幾個男警員都是老員工了，他們顯然也不太舒服，但還是順利地完成了工作。
大夥對秦時的反應很能理解。鎮上很少出命案，這種慘烈的案發場景更是難得在現場一見，秦時作為一個新人，反應劇烈實在很正常。
隊長走過去幫秦時拍了拍後背，等秦時緩過氣來，他又是大手一揮：「去辨認一下屍體吧！回憶下剛剛在夢裡花這個人發生過什麼，如果有證據證明是夢裡花的人做的，我馬上派人去抓捕嫌疑人。」
秦時強忍住心裡的噁心恐懼走過去，只看到地上那個血肉模糊的屍體和之前照片上的如出一轍，每個關節似乎都被折斷了，但是受害人的臉上似乎沒有什麼痛苦，反而帶著詭異的笑容。
這張臉的主人正是剛剛秦時在夢裡花絆到的那個男人，不到一個小時前，他還心滿意足地走出了夢裡花，現在居然就成了命案的主角之一。
「這個男人，我進去的時候他正走出來，似乎喝醉了的樣子，走路搖搖晃晃的。但是當時看起來似乎沒發生什麼事情，他當時是自己走出去的，嘴裡還說這話。我沒法確定他的死亡和夢裡花有關。」秦時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證據。
「當時夢裡花的人有沒有尾隨他的，或者有沒有其他異常情況？」隊長不死心地又問了一下。
「沒有，除了這個男人，就是莫愁和一個阿姨在招待我而已，沒見到有其他人。」
「只有莫愁和一個阿姨？這不太對勁。」隊長若有所思，「夢裡花經營多年，再差也不應該只有兩個人啊。」
但是秦時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隊長也只能作罷，準備等法醫的檢查結果。
第二天下午，法醫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死者全身都被撕裂分離，身體上同樣缺失了一塊。之所以報告上註明是撕裂分離，是因為死者斷肢連接處沒有利器砍切的痕迹，反而像是被野獸撕碎的狀態。
隊長仔細看了報告后，再一次詢問秦時：「你說這個死者離開夢裡花的時候，喝醉了？」
「是的啊，當時他走路踉踉蹌蹌的，還被我絆了一下。」秦時非常肯定道。
「可是法醫報告上顯示，死者體內並沒有酒精成分。」隊長似乎抓住了什麼不對勁的信息，「如果死者不是喝醉，那當時為什麼會是那個狀態呢？」
「是被下藥了嗎？」秦時頓時柯南附體。
「報告里也顯示死者身上沒有**。」隊長搖搖頭。
這時，老趙走了過來：「隊長，死者的個人信息查出來了。另外還有一個重大發現，這幾名死者，十幾年前都在同一個地方生活過，後來幾乎同時離開了當地。」
「查一查十幾年前那裡發生過什麼重大事件，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已經查了，當年有家姐妹出事，姐姐死亡，妹妹失蹤，兇手一直沒有找到。」古乖乖拿著資料遞給了隊長，「會不會這幾個死者就是當年的兇手，現在有人在為姐妹倆報仇？」
「很有可能，只是作案手法非同尋常，完全無法推測出來，目前的情況也很難鎖定嫌疑人，但是夢裡花還是有很大的嫌疑。」隊長沉思道。
秦時似乎明白了什麼，這莫愁或許就是當年的妹妹？但是作案手段如此詭異，實在不像一個女子能做到的，難道還有其他隱情？
晚上，秦時再三思索后，沒有知會任何人，提前打電話給莫愁預約了見面，就又一次獨自走進了夢裡花。
這次秦時沒有見到那個阿姨，整個夢裡花都非常安靜。
推開那扇裝潢過時的房門，秦時聞到了一陣茶香，莫愁果然準備好了熱茶等著他。
「小哥，今天給你特地準備了碧螺春，嘗嘗吧。」莫愁的態度就像見到老朋友那般自然，不像普通風塵女子接客的樣子。
秦時順勢就坐下來嘗了一口：「姐姐這茶真不錯啊。今天我來這裡，是想聽聽那個故事真正的結局。」
莫愁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掩唇輕笑道：「故事是什麼結局？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結局是妹妹終於恢復了正常，並且成功報了仇，殺光了當年那幾個混混？」秦時也微笑了起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的確沒有那麼簡單，妹妹的瘋病並沒有痊癒，而且已經被老鴇虐待致死。」莫愁翹起二郎腿，雙眸黯淡地盯著茶杯中旋落的綠葉，「真正的結局是，姐姐終於為全家人報了仇，並且也將為此付出代價。」
「姐姐？她不是已經被殺害了嗎？」秦時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地府的厲鬼，還魂到自己親妹妹的身上，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莫愁抬眼看了秦時一眼，秦時只覺得那雙眼裡透出妖異的美麗。
「我啊，因為怨氣太重了投不了胎，一直在黃泉邊徘徊。不久前，我遇到了妹妹的魂魄，才知道了一家人後來的遭遇。所以我就想辦法回到陽世，手刃了那幾個人，順便把他們的魂魄也撕碎了。」
秦時頓時冒出了冷汗，他沒想到莫愁居然是借屍還魂，這恐怖等級已經和陶夭夭差不多了。他這時非常後悔一個人悄悄來問莫愁，不會下一個出現在案發地的受害者就是自己吧？
莫愁看出了他的害怕，突然變得柔和了一點：「你不用怕我，我挺喜歡你的。而且我的仇已經了結了，過一會無常鬼就會把我帶走受刑。你之前說，你的父親失蹤了，這件事或許我知道一點兒，但是不能說太多。」
秦時聽到有父親的消息，立刻忘記了害怕：「你知道我的父親在哪裡？」
「陰陽兩隔，相會有期。」莫愁纖細的手指指向了腳下，然後道：「你該回去了，碰到無常不吉利的。」
秦時回家后只感覺頭昏腦脹，腦子裡只剩下莫愁那句話。難道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嗎？如果他在地府卻遲遲沒有投胎，是不是像莫愁一樣有很大的怨氣呢？
一整夜秦時都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頂著熊貓眼跑去上班。
沒想到下午局裡突然接到報案，有人說夢裡花發現了兩具女屍。其中一具屍體是老鴇阿姨，和之前幾具男屍一樣被撕裂開來，死狀凄慘血腥，而另一具美麗女屍則是像睡著了一般，看不出死因。
秦時心下瞭然，莫愁已經走了，那些謎團永遠都沒法解開了。只是這幾起兇殺案就此成了無頭懸案，隊長恐怕要為此頭疼很久。
善惡終有時，不知道莫愁現在在地府怎麼樣了。秦時看著手機上那個號碼嘆了口氣，心裡默默希望她有個好點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