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莫邪
「先生,為什麼在這兒挖?」宋源明有些不解。
李陽瞪了宋源明一眼,說:「讓你挖,你就挖,問這麼多幹什麼?」
李陽腳踩的地方野草叢生,上面生長著茂盛的荊棘。宋源明幾乎下不了手,他拿來一把砍刀,先砍掉荊棘,除去雜草。
這時李陽才說:「這裡可能是個洞口,那東西在那岩石下面。」
宋源明看了看,這裡離那岩石,有數丈之遙,洞口怎麼會在這裡?
李陽說:「你看,這四周草木都不茂盛,只有這裡長得好,說明這裡的土壤疏鬆,所以草木長得旺盛。」
宋源明點了點頭。
李陽說:「挖吧,裡面一定有東西。」
宋源明吃了一驚,不由地想起袁天正,說:「先生,這該不是墓穴吧?」
李陽搖頭道:「不是,下面只是一個山洞?」
宋源明疑惑道:「山洞?」
李陽說:「是的,這裡可能就是洞口,被人掩埋了,挖吧。」
宋源明沒有動,想著給袁天正盜墓的事,身上一陣陣發抖。
看見宋源明沒動,李陽走過來,拿過十字鎬,自己挖起來。
宋源明心有餘悸,墓室里的陰影籠罩著他,孤寂,恐懼,黑暗,寒冷,一切向他襲來,他彷彿又回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墓室里。
他一把抓住李陽,說:「先生,別挖了。」
李陽看了宋源明一眼,問:「為什麼不挖?」
「裡面很危險。」
「很危險,有什麼危險?」
宋源明說不出來,只是說:「應該沒有什麼東西。」
李陽白了宋源明一眼,說:「不,裡面一定有好東西,你沒看見那塊石頭?那麼光潤,如果沒有寶貝,不會那麼有光澤,難道你忘了水含玉則媚,山含玉則潤?你再看看這棵松樹,生在岩石上,還長得這麼好,如果底下沒有寶物,絕對長不到這麼茂盛。」
宋源明不能再說什麼,身上一陣陣發冷。
李陽揮動著十字鎬,挖開泥土,忽然,咚地一聲,他彷彿挖到了什麼東西,連忙挖下去,卻是一個大石塊。刨開石塊,李陽驚喜地叫起來:「洞,洞口在這裡。」
宋源明瑟縮成一團,頭扭到一邊。
「宋源明,快看,洞口,我就說洞口在這裡。」李陽十分得意。
宋源明不敢瞧那洞口,面色慘白,生怕李陽叫他過去。
李陽沒有叫他,低頭向洞里看了看,洞里十分黑暗,但隱隱有幽幽的藍光在裡面,彷彿籠罩著一層青霧。
「宋源明,給我那一支火把來,裡面有藍色的微光,我看不清楚。」
藍光?那是什麼?宋源明不由地好奇起來,連忙點上一支蠟燭,遞給李陽。
李陽舉著蠟燭,朝洞里照了照,驚喜地叫起來:「像是一隻匣子。」
「一隻匣子?」宋源明驚異道,連忙跑過去,俯身張望。只見洞口不是很大,但可容一人彎腰進去,洞也不很深,就在松樹下面。果然有一個匣子在洞裡面,粗大的樹根在匣子周圍紮下,彷彿給匣子做了一個籠子。匣子藍光幽幽,照得洞里的東西清晰可見。
李陽把蠟燭遞給宋源明,自己躬身進入洞里。
宋源明的膽怯消失了,那匣子彷彿有一股魔力,招引著他舉著蠟燭,也跟著進去了。
李陽伸手想抓取那個匣子,可是他的手太大,伸不進樹根的空隙,只得讓宋源明去拿。
宋源明伸手進去,剛一觸摸到匣子,只聽見「錚」地一聲,匣子豁然打開,一束藍光迸射而出,耀眼奪目。宋源明急忙閉上眼睛,縮手回來,卻不知怎的,抓住一個東西,只聽見鏦鏦錚錚,似有交兵之聲,好久才漸漸停息。連忙鬆了手。
宋源明睜開眼睛,看見一柄利劍躺在匣子里,冷凜的藍光正是從劍鋒上發出的。宋源明又伸手過去,還未摸到劍柄,那寶劍就嗖地飛到他的手裡,接著,刷地將樹根斬斷。
這一切彷彿是聽從了宋源明的意願,宋源明剛有那個念頭,那劍就替他完成了。
宋源明驚駭不已,連忙拿了劍匣子和李陽出了洞。
李陽也驚駭萬分,拿著寶劍,仔細觀看。李陽越看越覺得奇怪,寶劍劍背很薄,劍刃如同蟬翼,卻異常堅韌鋒利,劍柄粗長,形若刀鞘。
沒錯,劍柄就是一個劍鞘,上面有一道道機關,可令劍身自由伸縮,最後收進劍鞘之內。
這真是一個神奇之物!
「先生,這是什麼寶劍?」宋源明問。
李陽仔細看了看,嘴裡嘟嚕道:「不對呀?怎麼就一把呢?」
宋源明奇怪地問:「怎麼?還有一把嗎?洞里就一把呀。」
李陽仍然搖搖頭,說:「不可能就一把,要麼就不是它,但是這劍身上的亂紋,分明就是它呀。」
宋源明急道:「先生,這究竟是一把什麼寶劍?」
「莫邪。」
「莫邪?」宋源明驚叫起來,睜大眼睛說:「這就是莫邪?」
李陽舉起寶劍,對著太陽,點頭道:「不錯,就是莫邪。」
「上面有銘文嗎?」宋源明問。
李陽指著劍身上的亂紋,說:「來,你看,這不是莫邪兩個字。」
宋源明迎著光一看,只見劍身彷彿透明一樣,晶晶然,透著亮光,上面亂紋橫生,看不出什麼規則。不過,宋源明在李陽的指畫下,真的認出莫邪兩個字來。不禁欣喜萬分,激動不已,淚水潸潸流下。
李陽瞥了宋源明一眼,說:「瞧你這點出息,不就是一把寶劍嗎,看把你弄的鼻涕不是鼻涕,眼淚不是眼淚的。」
宋源明說:「先生,我高興。」
李陽說:「嗯,我也高興。」
宋源明驚喜地說:「先生,這真是莫邪劍呀,可是怎麼只有莫邪,幹將呢?他們應該在一起呀。」
李陽說:「是呀,幹將莫邪是分不開呀。」
「是不是還在洞里?」宋源明說罷,又進入洞里,可是找遍了旮旮旯旯,沒有找到幹將,只好走出石洞,沮喪地拿起莫邪劍,非常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沒有找到幹將,只能帶你一個走了。」
宋源明說完這句話,只聽見莫邪劍「錚」地一聲,劍身嗖縮進劍鞘里去了。
李陽將莫邪劍放進匣子里。
宋源明說:「先生,要不我們還是把莫邪劍放進洞里去。」
李陽問:「為什麼要送進洞里去?」
宋源明說:「這個洞是它的安身之地。」
「什麼安身之地?難道你沒看見它是被困在這裡嗎?」李陽說。
宋源明想起來了,果然像是被困在洞里,這石洞,還有那樹根,就是一道道牢籠。宋源明想起莫邪劍斬斷樹根的情形,它真是急不可耐的想破除這個牢籠。
李陽說:「它早想出來了,昨晚它就向我們發出求救的信號,我們現在把它挖出來,是解救了它,知道嗎?」
宋源明說:「先生說得對,我只是覺得它沒有幹將在身邊,會孤獨的。」
李陽說:「那總比困在石洞里,暗無天日好。」
宋源明覺得李陽說的對,但是心裡仍舊戚戚,為兩支劍不在一起而感到惋惜。
幹將,莫邪本是一對恩愛夫妻,相濡以沫,白頭偕老。誰料因為鑄劍,招來橫禍,最後慘死。雖死仍不分離,生而同衾,死而同墓。
宋源明的淚水流出來了,捧起匣子放進馬車裡。
李陽說:「這下好了,你我總算可以回去交差了。」
宋源明說:「我們現在就回京城?」
李陽說:「當然回京城了,唉,想不到我受命三年多,走遍了名山大川,吃盡千辛萬苦,總算有些收穫,不辱使命。現在你也長成一個大小夥子了,不容易啊。」
李陽說得有些傷感,神情落寞,舉頭看了看擎天柱,感嘆道:「擎天柱,擎天柱,但願你能把天擎起來。」
李陽說罷,爬上馬車,說聲:「走吧。」
宋源明也跳上馬車,老馬等宋源明坐穩,不用他驅趕就踏上了回京的征程。
快到京城,李陽讓宋源明在城外一個客棧停下來,叫了一聲錢掌柜。
客棧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盯著李陽和宋源明看。
李陽說:「老錢,怎麼了?不認得我了?」
錢掌柜立刻驚呼道:「哎呦呦,我真是眼拙,李大哥,快請進。」
李陽與宋源明走進客棧。錢掌柜連忙讓人端茶倒水,忙了一陣子,夥計下去了。李陽留下錢掌柜,問:「老錢,現在城裡情況怎麼樣?」
錢掌柜向外面看了看,說:「李大哥,這幾年你去哪裡了?」
李陽說:「一言難盡,快跟我說說,城裡是什麼情況?」
錢掌柜嘆息了一聲,說:「皇上晏駕了?」
李陽吃了一驚,一下子站起來,說:「皇上晏駕了?什麼時候的事?」
錢掌柜說:「就在一個月前。」
「皇上得的什麼病?」
「不知道?」
「不——知道?」李陽驚詫地看著錢掌柜,說:「那現在誰是皇帝?」
「福王。」
「福王?」
「是的,皇上晏駕之後,張丞相擁護仁王,李丞相擁護福王,沒想到幾日前,仁王暴斃,登基的只好是福王了。」
李陽瞠目結舌,半晌,才說:「這麼說現在社稷全掌握在李尚書手裡?」
錢掌柜說:「是啊,現在李尚書執掌權柄,朝中大小事務一概取決與他。」
宋源明說:「不是還有皇上嗎?」
李陽說:「當今皇上不過是四五歲的孩子,不過一傀儡耳。」
宋源明問:「那怎麼辦?先生是不是先去拜見皇上?」
李陽痛苦地搖頭道:「我與先帝是秘密接觸,這次奉旨也是秘密的,今先帝駕崩,我去拜見皇帝,不僅見不到皇帝,反而暴露了我的身份。」
錢掌柜說:「是啊,我覺得先帝死得不明不白,李兄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引來禍患。」
李陽說:「我知道,老錢,你我是先帝的心腹,我們不能讓先帝走得不明不白。」
錢掌柜說:「李兄說的是,但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李陽嘆道:「我剛回來,任何情況都不了解,不知道怎麼辦?」
錢掌柜說:「依我看,李兄還是先回到李尚書那裡去,老賊,人面獸心,皇上駕崩或許跟他有關。」
李陽說:「你說的是,我是要回到他的身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一定要查清楚。」
錢掌柜說:「可是,我聽說李尚書令你去找袁天正的下落,你找到沒有?」
李陽搖頭道:「沒有。」
「沒找到?那你怎麼去見李尚書?」
李陽在錢掌柜耳邊說了幾句,錢掌柜露出十分驚訝的神態,說:「真的?」
李陽點點頭。
錢掌柜說:「那可是一件大寶物啊,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一飽眼福?」
李陽便抱下匣子,然後,與錢掌柜進入內室,半晌,才出來,只見錢掌柜臉上露出艷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