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越鬧越大的事

唐柔發在論壇上的帖子，成了今年最強大的瓜。

吃瓜的心人皆有之，何況裡頭全是實錘，平時這些單擰一項出來，大家就已經十分氣憤，而哆瑞咪幾乎全中，人人都在討伐她。

而以這個帖子為導火線，沒多久又遷出了更多關於哆瑞咪的瓜。

她是換過馬甲的人，上一個筆名，曾經人肉過批評她的讀者，還寄恐嚇信給讀者，導致讀者擔驚受怕，最後報警。

警方很快查到她身上，筆名也從此作廢。

隨著事情越挖越多，呈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個心理極度扭曲的人。

樁樁件件的事，都太惡劣了。

連著半個多月，帖子都飄在首頁，已經翻到十幾頁，翻不動了，又換一個新帖子繼續挖。

而唐柔從發完貼那天之後，就沒再圍觀論壇了。

不過關於這件事，他還是知道很多——他有一個十分熱衷八卦，並一直想為他出氣的好閨蜜。

【小十七：哆瑞咪被扒的褲子都不剩了！】

【小十七：她今天發微博道歉了，不過一點都不真誠，字裡行間滿是「你們迫害我」的語氣。】

【十七：小菲，別關注這件事了，來碼字吧。】

【十七：晚上我要去咖啡廳兼職，下午四點以前，要寫夠七千。】

【小十七：好好好，你等我開電腦哈。】

唐柔笑著敲了下鍵盤，回了一個「好」，又切迴文檔的頁面，思路清晰的繼續碼字。

她手上這本是言情校園文。

主角是學神和學霸，現在已經三十幾萬，在著手收尾了。

她很喜歡這樣的題材，寫得也很開心，文下除了一些故意找茬的讀者，其他讀者都很可愛。

最新章節的評論基本是這樣的畫風——

【啊啊啊，甜死了，我吃了一年份的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學神太可愛了，簡直是醋缸轉世，跪求單獨寫個視角——《我從來不吃醋，只喝醋！》】

這些評論看著就很有動力。

唐柔碼了兩千字，停下來翻了翻電腦旁邊自己記得密密麻麻的大綱本，思索了一下，開始切入故事核心主線。

——關於主角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這部分是關鍵情節，並不好寫，唐柔已經反反覆復重寫了三個版本，但都不滿意。

喝了口咖啡，她又摘下眼鏡，閉眼做了套眼保健操，放鬆眼睛，十分鐘后，才繼續開始。

最近她的精神一直不太好。

坐久了，還哪哪都不舒服。

唐柔邊寫邊想，考慮等文章完結以後，就去醫院看看。

唐柔重新開始沒幾個字，私聊的臨時對話框忽然彈了出來，看清是誰以後，他的眉毛擰了起來。

哆瑞咪？

【V：發帖的人是你對不對？】

【V：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麼害我？】

【V：反正我都要完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你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V：記得殺人償命，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唐柔抿緊唇，放在鍵盤上的手攥緊，他快速回復，然而發過去的消息了無音訊。

對方在給她發完這幾句話以後，就從編輯群退了。

這時，胖企鵝又跳了，唐柔點開，是開在懸崖的花發來的私聊。

【小十七：小柔，哆瑞咪在直播自殺！】

【小十七：她發了一條長微博，還特別艾特了你，說做鬼的都不會放過你。（圖片）】

看到微博截圖的照片，唐柔瞳孔微縮，曾經發生的、無法挽回的事又在他面前閃現，愧疚幾乎一瞬間沒過她全身，身體一陣陣發冷。

冷靜點。

冷靜點！

唐柔用力抓著自己的手，不讓它抖得那麼厲害。

還有辦法挽回的，還能救下她！

她的臉色煞白，用力咬著嘴唇，顫抖的手拿起手機，試了好幾次才撥通110的電話。

報了警，又報出哆瑞咪的位置，得到警察承諾馬上出警以後，唐柔的手忽然沒了力氣，手機從掌心滑落，掉在了沙發上。

唐柔揪著衣領急喘了幾聲，出了一身冷汗，衣服幾乎都濕透了。

沉默了會，她登錄了微博，想知道哆瑞咪有沒有再發微博，能確定她是否平安。

但，什麼都沒有。

而一條條的私信、艾特、評論都跳了出來。

【就算哆瑞咪是先錯的人，她也是個病人，你怎麼能做的這麼絕，你不能大度點？她只是嫉妒你的成績罷了，你何必咄咄逼人，她如果死了，就是你的錯。】

【這次我不站你了。】

【你最好祈禱我家大大沒事，不然你每開一篇文我就會去刷負。】

【誰來人肉向陽花，我出一千塊！】

唐柔盯著這些文字，記憶回到了過去。

想起那件她努力忘記的事，這些評論一下子如同有了生命，變成人聲，一聲聲砸在她的耳邊。

蜷縮起雙腳，兩手抱著膝蓋，唐柔怔怔盯著一個地方，思緒亂糟糟的，那件塵封在她心底的事，又重新跑了出來，抓住她的心臟，令她痛苦不堪。

今天是個好天氣，外面陽光明媚，溫度也剛剛好，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為木質地板鋪上了一層光。

原先唐柔也置身在這一片溫暖里，然而現在卻涇渭分明的畫出了一條線。

唐柔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如同藏在黑暗裡。

【你們是不是討伐錯了人？向陽花有什麼錯？本來就是哆瑞咪自己作，所以她鬧自殺就什麼過錯都沒有了？

你們自己是是聖母，還要求別人跟你們一樣嗎？】

【說我冷血也好，沒同情心也罷，我一點也不可憐哆瑞咪，生病不是借口，自殺更不是。】

【哆瑞咪並沒有認識到自己有錯，她只是在道德綁架。】

唐柔幾乎看不進去這些支持他的評論。

她只擔心哆瑞咪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她怔怔地坐了許久，直到電話鈴聲響起，原本柔和的音樂顯出了幾分刺耳，打破了一室寧靜。

唐柔這才動了動手指，動作僵硬地拿起手機。

來電顯示：xxxx110

唐柔指尖本能的抖動，整張臉白的過分白，眼底閃過瑟縮，半晌才滑動屏幕，接起電話。

「喂……」

因為緊張，她的嗓音很沙啞，帶著十足的恐懼。

她害怕聽到那個最壞的消息。

安安靜靜地等對面說完，唐柔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她垂著頭低聲說：「對不起。」

儘管是道歉，可她的語氣輕快了不少。

沒出事。

哆瑞咪並沒有真的自殺，只是用化妝技巧在手腕上畫了傷口。

一浴缸的血水，也只是弄破了血漿，故意呈現的效果。

就是一場鬧劇。

掛了電話，唐柔才終於有了點精神，因為長時間沒換姿勢，他的腳麻了，他起身在客廳來回走動。

頭很疼，身體也更加不舒服了。

站在陽台吹了會風，她抬頭望著一群群繞著小區飛的鴿子，長長舒了口氣。

電話又響了起來，唐柔按了按太陽穴，轉身回到客廳。

是姜辰打來的。

「小柔，網上是怎麼回事？你還好嗎？」他剛下課，結果一刷微博，看到熱搜，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到。」

唐柔看了眼時間，還沒十一點，「等等，你不是還要上課嗎？」

姜辰說：「我已經跟教授請假了。」

唐柔重新回到沙發坐下，拿過一個抱枕抱在懷裡，下巴放在靠枕上，「姜辰，你不用……」

「小柔，」姜辰飛快打斷他的話，「你要明白一點，你很重要，是我最珍惜的朋友。」

掛了電話，唐柔安靜了會，輕輕搖搖頭。

但她發現，自己冰冷的手腳，都有了溫度。

回到電腦前，唐柔拍拍臉頰，集中精神，從屏保進入桌面，看到右下角不停跳動的胖企鵝，下一秒，私聊的對話框就自動彈了出來。

【小十七：小柔，那個哆瑞咪直播自殺以後，評論就一邊倒了，現在微博輿論都偏到她那裡去了。

居然還罵你，氣死我了！】

【小十七：你別登微博，也別理這些人。】

【小十七：小柔？】

【十六：小柔，你沒事吧？】

【十六：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和風細雨和開在懸崖的花不停給唐柔發消息，語氣越來越擔心，這會著急到不行。

唐柔看著不斷刷出來的消息，嘴角慢慢上揚，蒼白的臉上，血色一點點恢復。

她一一回復。

【十七：我沒事。】

然後才點開閨蜜群，把警察告訴她的消息，告訴和風喜歡、開在懸崖的花。

兩人知道后，氣得不行。

本來和風細雨和開在懸崖的花都準備用大號把真相說出來，卻被唐柔阻止了。

【十七：算了吧，大家都很不理智，你們現在參與進去，也會惹一身腥，而且警方不久后就會通報，這場鬧劇會結束的。】

唐柔其實很怕，這次哆瑞咪是演戲，如果他們再做什麼，她萬一假戲真做呢？

她承擔不起後果。

開在懸崖的花、和風細雨也一樣。

姜辰趕來的時候，唐柔心情已經好了很多，狀態也是輕鬆的，她沒有碼字，而在聊天。

姜辰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個遍，又繞著她轉了好幾圈，確定唐柔真的好好的，一路上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他輕輕抱了抱唐柔，掌心用力拍唐柔的背脊。

「沒事就好。」

唐柔右手捏拳，錘了他一下，「我當然沒事。」

她頓了頓，眉眼彎起，「謝謝。」

姜辰從背包里拿出兩瓶罐裝的啤酒，沖唐柔笑，笑容陽光不已，「小酌一下？」

唐柔點頭，「好呀。」

哥倆好的在沙發坐下，姜辰癱在沙發上，舒服地說了一聲，「我想就這麼躺一天。」

唐柔找了些零食放到茶几上，聞言說：「不行，下午你得回去上課。」

「QAQ。」

「裝可憐沒用。」

姜辰又假裝嚶嚶嚶地哭了幾聲，見唐柔不為所動，嘆了口氣，「小柔你不愛我了。」

唐柔十分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本來就不愛你，我才不想搞母子戀，姜『麻麻』。」

看著唐柔開心地笑，還能跟他互懟，姜辰笑了笑，真正放鬆下來。

他仰頭喝了口酒，又摸出手機打算給教授發條消息銷了下午的假，他沒在後台關了微博，這會突然跳出一條信息提醒，他看了眼，表情呆住了。

拍拍唐柔的肩膀，姜辰說：「小柔，有一位大佬幫你闢謠了！」說著他把屏幕轉向唐柔。

那是一條微博轉發。

趙鑫V：（吃瓜姿勢蹲.JPG）為大家推送大型表演和化妝技術教學現場。//@小魚吃蝦米：大大要是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向陽花。//@低電量：我的月石終於有用處了，@向陽花你等著我的回應吧，記住一句話，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