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開審小丫鬟
陳氏到榮華院的時候,謝媛已經被帶下去了,楊氏倒是在,只是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而老夫人臉色也沉沉的不是很好看。
陳氏心裡有些發虛,她垂著頭走到老夫人跟前朝她福了福,「母親。」
她就是再傻也瞧著今日有些不對,可剛剛朱嬤嬤已經提點過她,說老夫人既然將她遣開,自然是希望她不要多嘴多問。
陳氏自問自己不是個聰明人,所以,朱嬤嬤怎麼說她就怎麼聽。
「嗯。」老夫人隨意應了一聲,她抬眸從上到下將陳氏掃了一遍,見她面上雖有些緊和,但到底還算沉得住氣,當下便道,「今日堂會上來的那些夫人都記住么。」
「回母親,記住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今日堂會來的人不少,你能將她們記全也算下了些功夫。」說到這裡,老夫人話鋒一轉,接著又道,「不過,這原本也是你這個世子夫人該做的。這些年,你不在京城,候府的中饋一直都是你弟妹在幫你管著,你現在回來了,按說你回來了,候府的中饋應該交到你手裡才是……」
「母親。」楊氏滿是委屈的喚了老夫人一聲。
她都服軟到這個份上,老夫人還要奪了她的管家之權嗎?
老夫人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對陳氏道,「可你才回京城,府里的人都還認不全,是以,中饋先暫時還由你弟妹幫你管著,可你身為候府世子夫人也不能什麼都不做,馬上就要年底了,府里的冬裳也該做了,不如,你先將針線房接過去,你覺得如何?」
陳氏自然不敢不同意。
楊氏雖然心裡不高興,但比起中饋被奪,只從她手裡分走一個小小的針線房也就算不得什麼了,而且,這針線房也不是那麼好管的。
想到這裡,楊氏眸底忽地劃過一絲暗芒。
從榮華院出來,陳氏便急忙往翠竹院趕去。
她還記掛著嫵姐兒,也不知道她服了葯身上的疹子消退了沒有。
而謝嫵這邊,送走了陸湛兄妹,她便讓人將念月喚了進來。
許是跪得時間長了,念月的臉色慘白慘白,唇角也被咬出一圈牙印,惟獨那雙眸子里仍舊寫滿了不服氣。
謝嫵牽袖執起茶壺動作優雅的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涓涓入墜入茶盞,而謝嫵清冷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怎麼,跪了這麼久還沒有想明白?」
「奴婢實不知自己錯在何處。」念月咬著牙忍著膝蓋處的劇痛道。
今日一早她來上值,連謝嫵的面都沒見到,謝嫵便讓小丫鬟傳話讓她在外面跪著,她當然不服氣了!
謝嫵輕笑一聲,細長的鳳眸波光流轉,聲音越發清脆起來,「哦,不知嗎?那昨夜在我浴桶里下藥的人是誰?」
念月猛地一顫,心中更是驚惶的厲害,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自己絕不能承認這些。
「姑娘,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奴婢什麼也沒有做。」
聽了念月的話,謝嫵細長的眉梢輕挑了一下,隨後她抬手攏了攏鬢角的髮絲。
隨著她的動作,綉著雲紋的袖角緩緩滑落下來,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你,你的手……」念月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謝嫵的手臂,可那雪臂上的皮膚光滑細膩如同上好的綢緞,沒有丁點瑕疵。
念月有些奔潰了。
昨夜她明明看到謝嫵的胳膊上全是撓出來的血痕,怎麼會沒有痕迹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謝嫵卻是什麼也沒說,她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念月。
長久的靜默和注視終於讓念月綳不住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可她仍舊咬著牙不肯承認,只捂著臉不停嚶嚶的哭泣著。
這麼大的罪名,她怎麼能認,怎麼敢認!
「姑娘,大夫已經驗過那些水,水裡被人加了一品紅製成的藥粉。」這時,一個小丫鬟『噔噔"的跑了進來對謝嫵道。
謝嫵點了點頭,隨後吩咐那小丫鬟道,「前院那邊應該散了吧,讓人去院門口守著,若父親回來了,便請他來這裡。」
這是要叫謝崢過來給她做主。
瞞不住了,瞞不住了……
這一瞬間,念月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氣,身子一歪便癱軟到了地上。
「念月,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是什麼事二嬸她都能護得住你,就比如說這次……」看著念月頹然倒在地上,謝嫵卻是連眉角也沒有動一下,聲音清冷中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諷刺和嘲笑。
「姑……姑娘……」
「我記得你是咱們府里的家生子,外頭還有一個老娘和弟弟?」謝嫵端起茶杯繼續道。
「姑娘,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娘她一點也不知道……姑娘……」念月終於從絕望中醒過了神來,她掙扎著爬到謝嫵跟前,用手抱著她的腿哭著哀求道。
謝嫵什麼也沒說,施了個眼神,身後的羅婆子立時會意,上來便揸住了念月,一把就扽開了兩人。
這羅婆子是陳氏從寧夏那邊帶回來的,她做的一手好吃食,被陳氏安排在了翠竹院的小廚房。
翠竹院的丫鬟婆子,除了陳氏從寧夏帶過來的,其他都是楊氏安排的,這些人即便不是楊氏的眼線,那也是些偷女干耍滑的,所以,她一早便使人將羅婆子叫了過來。沒想到,這羅婆子不僅吃食做的好,人也機靈。
念月哭著還想爬過去,奈何羅婆子力氣大,兩手皮笊籬似的鉗得她紋絲不動。
「姑娘,求求您,求您看在奴婢侍候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念月猶自不甘,繼續朝著謝嫵哭喊道。
羅婆子面色一惱,乾脆從懷裡扯出一方汗巾三二的就塞進了念月嘴裡。
覓月進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這一幕。
她怔了怔,這才走到謝嫵的跟前,屈了屈膝,輕聲道,「姑娘。」
耳畔全是念月含糊不清的嗚咽聲,可覓月卻仿若沒有聽見,只靜默的盯著自己的腳尖。
謝嫵淺然一笑,擱了茶杯,泰然自若的看著覓月道,「身上可好些了?」
「回姑娘的話,喝過葯,已經好多了。」覓月恭謹的答道,清秀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謝嫵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覓月抿了抿嘴角,猶豫再三,最終她還是抬腳走到謝嫵旁邊站定。
那是她從前站的位置。
也是姑娘跟前最得臉大丫鬟的位置。
好在,謝嫵只是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隨後便喝起了茶來。
心裡緊繃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
覓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她知道,這一關,她已經過了。
「姐姐,姐姐。」謝崢還未到,謝旭卻笑著先跑了進來,可隨即他便發現了不對,「姐姐,念月這是怎麼了?」
見謝旭提起她,念月心裡又燃起一絲希望,她又開始掙扎了起來,看著謝旭的眼睛里寫滿了乞求。
鉗著她的婆子見狀,乾脆伸手往她腰間狠狠的擰了一把,念月痛得臉色煞白,奈何口被堵著,只能發出幾聲嗚咽聲。
謝嫵卻仿若沒看見似的,她淡淡的牽了牽嘴角,沒有回答謝旭的話,反問他道,「你這麼高興,可是堂會上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
「姐姐,念月她……」
「她做錯了事我正要罰她,怎麼,阿旭要給她求情?」謝嫵淡笑著看著謝旭道。
謝旭忙搖了搖頭,神色鄭重的對謝嫵道,「祖父說,做錯事就當罰,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祖父謝豫啊……
「嫵丫頭,不哭,祖父總是會護著嫵丫頭的。」
她耳畔浮出祖父伸出手替她擦掉眼淚的模樣。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哭過。
「對了,姐姐,剛剛倚梅園投壺,我可是贏了大哥哥了!」謝旭突然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他興奮的看著謝嫵道。
「是嗎?阿旭真厲害。」謝嫵微笑著摸了摸了謝旭的頭。
「可是姐姐,你怎麼知道大哥哥會提議去倚梅園,還且還要作詩?」謝旭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今日一大早,謝嫵便遣了小丫鬟來給他遞話,她說,若謝時提議去倚梅園作詩,便讓他開口說要玩投壺。
謝嫵嫣然一笑,聲音輕柔的對他道,「那阿旭會作詩嗎?」
阿旭自幼受祖父耳濡目染,只喜歡舞刀弄槍,於詩書自然多有懈怠。
謝時提議作詩多少打著要看阿旭笑話的主意,可阿旭偏說要玩投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自然不好駁了阿旭的面子。
況且,謝嫵知道,謝時對自己騎射很有信心。
所以,被阿旭打臉也就在謝嫵的意料之中。
被自家姐姐問到痛處,謝時摸了摸頭很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兩聲。
他的祖父謝豫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老子最煩那個讀書人終***逼叨叨,時不時就作幾句酸詩,什麼花落啊,鳥叫啊,有這閑功夫還不如多啃兩個大白饅頭,多殺幾個韃靼蠻人!
而他作為祖父的嫡親孫子,自來把祖父的話奉為金科玉律,所以,念書就……
「阿旭,你是不是覺得念書並不重要?」謝嫵聲音依舊輕柔。
謝旭抬眸看了謝嫵一眼,隨後低著頭小聲嘀咕道,「祖父說書念多了,人就傻了……」
聽了這話,謝嫵忍不住輕笑出聲,而後,她笑道對謝旭道,「祖父那是吃不到葡萄才說葡萄酸,他嘴上雖嫌裴先生說話文縐縐不痛快,可背地裡卻沒少纏著裴先生讓裴先生教他寫字。」
「怎麼可能!」謝旭一臉不相信的抬起頭。
謝嫵卻又是一笑,「如果祖父真這樣厭惡讀書人,那為何不將裴先生趕走反而讓他做你的先生?」
謝旭沉默了。
他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他一直視自己的祖父為偶像,祖父不喜的他也不喜,可現在……
似瞧出了謝旭的心思,謝嫵輕笑了一下,「阿旭,姐姐這裡還有事,你看……你要不要回書房翻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