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話:黃雀
男人仰面看著被驚蟄的電光撕開幾串沉重裂痕的天花板,充血發紅的眼球逐漸褪去了些許的紅色。
意識到自己不是春生的對手,他多少也冷靜下來一些,也早就沒有了最開始那番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模樣。
春生站在原地,漠然地注視著面前地面上狼狽的男人,拳頭上的電光也隨即消散。
驚蟄在男人的身旁來回踱步,一雙幽藍的眼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地面上的男人,就像是猛獸狩獵之後看守著奄奄一息的獵物。
一旦察覺到男人還有反抗的企圖,它將會毫不留情地瞬間出手。
稍微緩過來一些之後,春生微微蹲下身,粗暴地揪住男人破爛的衣領,而後將他從地面上拽起。
你這傢伙下手還真狠啊……
看著身體各處受擊而泛起的淤青,先是自顧自地抱怨了一聲。
隨後他抬起眼睛,漠然地注視著面前瘦削如骷髏的男人,語氣冰冷地張口:你現在應該知道自己的處境和可能的下場了吧……
哼。
男人冷哼一聲,將眼睛別到另一邊,看起來並不太願意搭理春生。
但春生可不管這些,一聽到男人並不配合,春生只是鬆開一隻手,而後瞬間再次在掌中央引導出純白色的電流。
他低下眼睛,瞥了一眼男人腹部血肉模糊的傷口,而後將凝聚著電光的手掌貼近男人的耳朵。
電流涌動的亂流聲在男人的耳邊轟鳴。
透支自己的力量總是會有副作用的,不是嗎?
春生冷冷地和男人四目相對,現在你的力量和身體自愈力,已經大不如前了吧?
你覺得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兩個一起朝你動手的話,你還能夠像之前一樣安然無恙嗎?
男人仍舊沒有回應春生,但春生卻在他的眼神中讀取到了轉瞬即逝的慌張。
這群傢伙雖然在至高神性或是臨時據點被洗腦,培養出了對所謂的至高神近乎狂熱的服從和忠心,但對於很多人來說,果然還遠沒有到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的程度。
畢竟這也是人的本能。
看見男人的意志出現了動搖,春生立刻趁勢展開了第二波攻勢。
大家都是至高神性的人,我知道你還有更加光明的未來,如果不是出於必要,至高神大人一定會希望你繼續為它盡忠。
春生忽然間改換了語氣,相較於之前的強硬冷漠,忽然間又變得溫和了不少。
我們都是至高神大人信賴且深愛的教徒,就算是為了賢者的位置在爭奪,也不應該窩裡斗。
抱歉,從剛才到現在,我只不過是想問你一些問題,如果你願意配合的話,稍後我會帶我的朋友們離開,不會對你不利的。
你要問什麼?
終於,在春生軟硬皆施的話術之下,男人鬆了口。
他主動向春生提問,凹陷進去的雙目目不轉睛地看向面前的美人,在春生的眼中卻活像一顆骷髏。
我想問問你,你對於所謂根器的體驗到底是怎麼樣的?
對方願意配合,春生也不拖拉,開門見山地問出了自己想問的那個問題。
能夠賦予給普通人特殊的異能,這項技術人類的異能者研究至今也沒有取得太大的實質性進展。
畢竟異能來源於異能者的基因本身,想要以科學的手段無副作用地改造人的遺傳序列,不管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而現在,與惡魔連接密切的至高神性卻似乎掌握了這種不可能的技術。
如果說所謂的朝聖者是以人的肉體供養惡魔,在身體
發生畸變的同時與惡魔共生,以此來獲得特殊力量,那麼眼前的男人顯然和他們相比,顯然暫時還沒有和惡魔共生的癥狀。
他身上的氣息聞起來仍舊是個純粹的人類,並沒有像其他朝聖者那樣,身上或重或淺地飄著獨屬於惡魔的臭味。
可人類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無副作用賦予人們異能的方法,惡魔就一定能掌握這種技術嗎?
再者說,那群傢伙從一開始就對人類抱有明顯的敵意,怎麼可能安這種好心。
那群教徒本來就是嚮往特殊的力量,才會拜於至高神性的門下,如果是按照朝聖者的模式賦予教徒們力量,那麼自然是有利於至高神性的內部的統治。
可如果沒有副作用,教徒們也不需要以身體供養惡魔,或許反而會對至高神性內部的規則產生負面作用。
一旦教徒們擁有了不需要受限的力量,往往就會產生逆反的心理。
經過之前幾輪的交鋒,春生知道至高神性不可能犯下這種錯誤。
換而言之,根器這種東西,按照至高神性一概的手段,絕不可能就現在他所觀察到的這麼簡單。
為什麼這麼問,你自己不應該很清楚嗎……
面對著春生這樣奇怪的問題,骷髏男顯得很疑惑。
畢竟在他看來,春生能夠擁有這種控制電流的能力,也是拜根器所賜。
春生沒有理會他的猶豫,只是再次強硬地質問了他一遍。
這下男人不再反抗,只是極不情願地向春生介紹了一邊自己的感受——
注入根器的一瞬間,我便感覺到無盡的力量在體內涌動。本來弱不禁風的身體,好像眨眼的功夫就變得充滿了力量。>
這之後,我最開始會覺得痛苦,感覺血開始變得燙燙的,但很快就又開始冷卻,取而代之的是相當的快感。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是……和女人睡覺一樣……非常的爽……
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夢裡能夠聽見別人的低語聲。
那人和我說,我現在已經被賦予了無盡的力量和強健的身體,是被上根器選中的命定之人。
我可以隨意驅使我的力量,必要時也可以突破極限。
但即便是上根器,單個的力量也是有限的,為了擊敗最後的朝聖者,單個上根器的力量也還是稍許欠缺。
但我可以再注入其他的上根器,以此來完成能力的疊加,變得更加強大。
我將可以感知到附近的根器,以此來方便我進行進一步的收集;也可以感知到周圍其他人身上的波動,從他們身上的波動強弱,我就可以感知到他們所持有的的根器情況。
春生皺著眉頭,聽著男人的話,面色不由得變得凝重起來。
儘管關於根器的真面目,他還尚未獲得合適的情報,但眼下看來這場懸賞讓他震驚的事情真是一樁接一樁。
既然男人的視角是這樣,那麼現在,就有理由懷疑其他注入根器的人也會獲得這樣的信息……
他本以為至高神性制定這麼瘋狂的選拔規則是為了讓教徒們暗下爭鬥,自相殘殺,直到最後選出最強的那一個……
但他從來沒想過這群畜牲能夠明目張胆到這種程度!
這哪裡是暗下!這分明是在利用根器的力量在蠱惑參加這場懸賞的教徒,煽動鼓勵他們爭殺!
真該死啊這群畜牲!
他在心裡暗自罵了一聲,且聽著男人繼續介紹。
春生一面聽,一面回過頭有些擔憂地看向身後的雷電疾隼和星野遙。
經過剛才的休息,雷電的狀態似乎要好了一些,
但星野似乎仍舊處於昏迷的狀態。
有的時候,根器也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這個時候,我也有獲得他們力量的方法……
男人繼續說著,春生不安地打量著雷電疾隼懷裡的星野遙。
儘管雷電疾隼在第一時間為他的雙手進行了簡單的處理,但傷口的狀況似乎還是不太樂觀。
居然會被這傢伙直接把雙手打穿嗎?
春生皺著眉頭,視線的焦點落在了星野遙雙手的傷口上。
兩個硬幣大小的洞,像是被人直接粗暴的擊穿,傷口的邊沿看起來像是被高溫灼燒過一般,焦黑模糊。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給星野造成這樣的創傷的……
春生皺著眉頭,後知後覺地才察覺到這樣不合理的一件事。
也就在這時,安靜了許久的安無和他顱內的直覺再次一起轟鳴。
小心!
安無高喊著,春生旋即感受到身後一團火熱的東西正在朝自己飛快靠近。
驚蟄!
春生暴喝一聲,瞬間將男人鬆開,隨後朝著側面縱身閃躲。
驚蟄也靈巧地攀上一旁的牆壁,旋即趁勢朝著門口的方向猛撲過去。
春生在地面上借力翻滾一拳,旋即定睛看清了在自己身後偷襲的傢伙。
那是一個高個子男人,穿著同樣破爛,身材卻看著很是魁梧,看著大概能有兩米,站在門口就像是一堵牆。
他媽的!
春生咬著牙怒罵了一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旋即伸出手,朝著女人迸發出一道掌心雷。
下一秒,伴隨著一面橙紅色的圓盾出現在男人的面前,驚蟄的攻擊和春生的掌心雷便被屏障一併攔截住。
遇到火焰的電流瞬間激發出強烈的爆炸,頓時將驚蟄擊退,反彈的火炎狂亂地躍動,差一點就擊中了春生。
春生微微歪過腦袋,雙目瞪得渾圓。
反彈亂流的火炎從他的頸部微微擦過。
他轉動眼珠看向房間的盡頭,那裡也被剛才這傢伙射出來的火焰束留下一個硬幣大小的坑洞。
嘁……來這麼快嗎?
春生惡狠狠地看向立在門口的高個子男人如是自語。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高個子男人冷笑一聲,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