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對峙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遠遠高懸，就算是擁有繁華夜市的皮爾特沃夫，平時也該披上夜幕了。然而，此時的皮爾特沃夫警局，卻是燈火通明。無數警車將警局團團圍住，射燈開到最大，荷槍實彈的執法官嚴陣以待，卻拿警局裡的那個暴徒沒有任何辦法。

「我的女兒現在怎麼樣了！」議員親自來到前線巡視，讓在場的執法官們壓力頗大。尤其是當這位議員是人質母親的時候。

「目前，狀況不明。」

「什麼？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這都過去幾個小時了！」凱特琳的母親怒目而視，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冷靜與優雅，拋開議員這個身份，現在的她，只是個擔憂自己孩子的母親而已。

我們也是才知道凱特琳小姐還在警局啊……執法官們有苦說不出。雖然警長在警局被罪犯挾持也是個嚴重事件，不過最多也只能算是在打皮爾特沃夫的臉。結果一調查，凱特琳也在！這就不是面子的問題了。

一般來說，這種挾持人質的事件，是可以想辦法武力營救的。可馬斯克警長也不在，群龍無首，在場的執法官們也沒一個敢提議強攻的。畢竟，人救出來了也不算你的功勞，要是有什麼死傷，提議營救的人就要面對一個悲痛的議員母親的怒火。

那麼，談判吧。談判專家是早就到了的，可就算他們的談判技巧再怎麼高明，也沒法跟一個瘋子溝通啊！

她念叨的那個賈斯丁，也沒人知道是誰，死活不肯換個條件，還差點兒把談判專家崩了。

「我就要賈斯丁！」

「報告！對方已經同意我們派醫生進去了，不過只能進去一個人。」畢竟金克絲之前下手太狠，人質要是死了，對她也不是好事。

「要不要……」

「你們最好不要做多餘的事情，那傢伙就是個瘋子。」談判專家從一旁的警車裡伸出腦袋，他頭上的假髮滿是彈孔，看起來就像個蓬鬆的乳酪。

「這個罪犯應該具有偏執性人格障礙，你們要是刺激到她，她絕對會不管不顧，大開殺戒。」談判專家心有戚戚然地摘下假髮，露出光滑頭頂上稀疏的幾根毛。剛才金克絲至少往他腦袋上開了十幾槍，到現在頭皮都在發麻。

「這個罪犯的槍法很准。」凱薩琳的母親已經冷靜了下來，開始以議員的身份接管全局，發號施令：「派一個醫生進去，除了治傷，什麼都不要做。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安撫她的情緒。」

「砰！」警局裡又傳來了一聲槍響，沒人知道那個瘋子在幹嘛，或許只是閑著沒事開了一槍，又或許是……

「砰！砰！」金克絲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個旋轉椅，正坐在椅子上一邊轉圈，一邊對著周圍顯眼的東西開槍。花瓶、油畫、橫幅，相片……

當子彈穿過馬斯克辦公桌上的那張相片時，馬斯克的臉很明顯地抽搐了一下，這點兒微小的變化，居然金克絲髮現了。隨著旋轉椅緩緩地轉過最後一圈，金克絲順手拿起桌上的照片：「哇，好可愛的小女孩！」

照片上，是身著便裝的馬斯克警長，和一個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在一起放風箏。兩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陽光灑落下來，為青青的草地鍍上了一層金色。天是藍的，藍得乾淨；雲是白的，白得柔和。

金克絲盯著這張照片愣了會兒神。賈斯丁以前也和她一起放過風箏，只不過用的是一根線牽著的塑料袋，整片天空都被一層厚厚的烏雲蓋著，空氣中滿是生化廢料的臭味。

不過他們也玩得很開心啦。那天下午，兩個人一起，在排污河旁奔跑了幾個小時呢。

只可惜，最後線斷了。

就像現在一樣，連接著她和賈斯丁的那根線，斷掉了。金克絲從飛揚的風箏，重新變成了一個沒人要的黑色垃圾袋，被風吹著，和工廠里冒出來的黑色煙霧一起，消失在黑色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