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可道，非常道
天一峰，天一閣。
「道始於鴻蒙，亦有亦無，不可琢磨。非此道，非彼道，或眾生皆為道，或世間本無道。無始無終，無因無果，是以道一概之。」「好了，眾位師侄，今日講道便止於此，替我回去向你們師傅問好。」閣中坐在首座的一位灰發老者擺了擺手，結束了天一閣一天的講道。
從天一閣出來，莫問一路小跑回到了百花峰，百花峰就是他師傅蘇詩的屬峰，峰里只有他與蘇詩兩人。
因為莫問的到來，小竹屋顯得有些不夠用，所以蘇詩特意又為他做了一間屋子，以便日常生活和修鍊。
小屋的面積不大，也就平常人家的后廚差不多，除了放張一人單睡的榻之外，剩下的便只有一丈寬的空著的地方了。
莫問的竹屋是蘇詩特意為他做的，屋子的大小完全是按照蘇詩自己的屋子量身打造的，屋子裡邊的擺設應蘇詩的要求也極為簡單，一塌，一桌，一蒲團，僅此而已。
「蘇師，我回來了。」莫問推開蘇詩房間的竹門，興沖沖的喊道。
「和你講過多少遍了，不要直呼為師的名字，你這個小鬼頭。」蘇詩板著臉，擰了莫問一把，假裝生氣道。
「我沒有直呼蘇師啊，我喊的蘇師，是師傅的師。」莫問調皮的道。自從到了百花峰跟隨蘇詩修鍊，莫問就變的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調皮，搗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沒長大呢，其實他已經經歷了人生多個階段，比如失去親人的痛苦和面對死亡的無助。
因此蘇詩對他的教育是放任自如，一個被關在狹隘世界里的人是無法摘到那廣奧星空上的一點閃亮的。
「呵呵，為師瞭然。」蘇詩的臉板不下去了，慈愛的摸著莫問的腦袋(這個毛病一直沒改)，像是一個母親在溺愛著自己的孩子，那偶爾散發出來的溫柔的笑容，不知能迷死多少人。
蘇詩真把莫問當自己的孩子了嗎？說出來蘇詩自己也不信，雖然她已經差不多一千兩百多歲了，但對於一個修仙者，尤其是一位達到造化合體境界的人，壽命真可謂是多不剩數，相對於凡人來說也不過是雙十少女罷了。若說把莫問當成自己的孩子，那更是無稽之談，她從小在宗門裡修鍊，連異性都很少接觸，心性說實在的也不比莫問高哪裡去，怎麼可能會產生母性的光輝呢？
不用問，蘇詩一定是覺得莫問又小又可愛(莫問的身材一直沒介紹，他可不是什麼高大威猛的壯漢，反而個頭稍小，身體也是偏瘦型的那種)，所以忍不住每次都要摸摸他的腦袋，如果讓莫問知道蘇詩一直把他當小狗一樣的撫摸，不知會作何感想。
不過莫問此刻可沒心情想這些的。蘇詩撫摸著他的頭，讓他想起了當年父親臨死之前莫家莫青松所說的話，他依稀記得莫青松好像說莫石是因為他三妹才落得那樣的下場，莫非這莫家已故的三小姐是他的母親？
莫問不敢再想下去，自己失去的已經夠多了，難道還讓自己在這痛苦之上再多加一份？
莫問放棄了，他不想再回憶自己親人的事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如果再憶，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莫問放開了自己的心，感到渾身舒服極了，意識恍惚中，他睡著了。
這一覺，莫問睡上癮了，可苦了一直撫摸他腦袋的蘇詩。蘇詩不敢置信的看著莫問倒在了她的懷裡，本以為是莫問在使壞，因為莫問經常壞壞的，但蘇詩再一動，莫問就倒在了地上，蘇詩大驚，忙對莫問進行探查，結果一查之下，蘇詩無語了，莫問這傢伙原來是睡著了。
「哎」蘇詩無奈的想要把地上的莫問扶起，但下一刻，她發覺了不對勁，莫問的內心為何如此安靜？他的親人和師傅都相繼離去，內心不可能一下子平靜下來，除非，除非......
蘇詩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馬上放開莫問，讓他保持自然的姿勢，然後嘴裡念了幾句話:「西方葵水自庚金，萬物始化夢中生，此法妙來非六甲，一點太上人自清。」
這是一段靜心咒，是蘇詩自己所創，平常心不靜的時候才會默念此經，現在為了讓莫問徹底擺脫親人逝去帶給他的悲痛，蘇詩念出了這段靜心咒。
念過靜心咒后，蘇詩悄悄地將莫問抱到榻上，讓他平躺著。蘇詩的這張榻不是一般的榻，此榻用萬年寒玉所砌，清心靜神，不管是修鍊還是打坐都非常有效果。
仙雲宗是道家正統，但宗內的道士卻不是很多，像蘇詩這樣的雜門修士比比皆是，所以修鍊的方法也不盡相同，用天地靈物輔助修鍊就是其中之一。
由於莫問睡著了，蘇詩不便將他扔在地上，只好把他放在榻上。然後自己隨便找了個地方打坐起來。
三寸長的龍延香燒了足足九九八十一根，期間，蘇詩到長老殿議事，回來時莫問還未醒，蘇詩怕莫問出事，忙用「天眼」法術查看了他全身的經脈，經脈並無大礙;又用神識探測他的魂魄，結果發現莫問的三魂七魄竟然少了半魂半魄，這是怎麼回事呢？
蘇詩這下著急了，她活了一千多年，還是第一次變得這般手足無策，莫問的問題，她顯然解決不了。
人只有全部的三魂七魄才能稱之為人，而少了半魂半魄這算什麼呀？人體全身的魂魄依次為天魂，地魂，命魂;天沖魄，靈慧魄，氣魄，力魄，中樞魄，精魄，英魄等三魂七魄，莫問缺少的是半個天魂和半個天沖魄。
蘇詩記得，這對魂魄在人體內是非常重要的，天魂主精神，天沖魄主思想，天魂如果少了，人的精神就不會穩定;天沖魄如果少了，人的思維就會混亂，缺魂缺魄可是修真界里最難醫治的毛病。
蘇詩想到這兒，腦袋不由嗡嗡作響，她該怎麼辦呢？這是他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莫問是如何擁有赤子之心的？解釋只有一種，莫問以前可能是個傻子，但怎麼看怎麼都不像，莫問明明很聰穎的。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乾脆多廢一番功夫，再探查一遍莫問的神魂，這次她發現，莫問的魂魄不是天生就少了的，而是有被移動過得跡象，這下，蘇詩全明白了，莫問因為魂魄被取，所以以後就算是成為十惡不赦的人，他的赤子之心也會被保留，而莫問也因赤子之心的緣故，缺少了半魂半魄卻不影響他的正常思維活動。這次莫問一睡不醒，完全是因為蘇詩的靜心咒，蘇詩法力高強，自然不會被自己創的靜心咒所影響，而莫問的實力低微，才是練氣化清之境，所以不被靜心咒靜的醒不來就是萬幸了。
「好像是自己跟自己開了一個玩笑啊！」蘇詩無奈的搖了搖頭，感情半天自己是瞎忙亂了。
」病因」找了出來，接下來就好辦了，蘇詩又給莫問念了一段法決，念完后，莫問從睡夢中轉醒。醒來的莫問抬了抬自己的雙眼，感覺異常疲憊，老想睡覺。四周圍打量了一下，發現蘇詩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莫問臉一紅，手腳無措，折騰了半天想借著寒玉榻的力支起身來，頭剛要上抬，身邊站著的蘇詩就以為莫問被靜心咒折騰的無力，想要扶他一把，沒想到這一彎腰，「啪」的一聲，兩人的頭撞到了一起，蘇詩氣得直翻白眼，而莫問卻捂著頭樂的直呵呵。兩人大眼瞪小眼。
莫問笑夠了，忙向蘇詩道了個歉，偷笑著跑回了自己的小屋，留下蘇詩自己一個人坐在寒玉榻上苦笑。
莫問走後，蘇詩打開了竹窗，望著窗外恬靜的世界，口中幽幽一嘆，莫問帶給她的，不只是一份快樂，而且還有一份親情，這讓從小就和莫問一樣失去親人的蘇詩內心感到無比的溫暖。
感受到自己內心的變化，蘇詩知道自己的道發生了改變，但她卻阻止不了，因為此事不由她。道的變化有千萬種，或許以後她的道還會改變，但現在她是改變不了的。道就像一種人生軌跡，隨著人的變化而變化，其實道就是人的本身，可見，道是多麼的奇妙。
道由心生，又隨心滅，蘇詩的道和莫問的道在這一刻是一樣的，但在下一刻卻不一定了，正如聖人所言:「道可道，非常道，常有常無，此兩者同出而多，謂之而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欲知後事，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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