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寶刀
比起衣料華貴的袍子,兩柄烏木唐刀靜靜的躺在匣中的素錦上,看著平平無奇。
但對於劉備、關羽這樣的沙場宿將來說,這樣迥異於漢環首刀的刀型,卻是叫兩人眼前一亮。
在丁吏的熱情邀請下,兩人各取其中一柄,正要拔出細看,便有僮僕疾步走來報道:「左將軍,司空府上許都尉來訪。」
劉備心頭一震,面上的喜色僵住,心中有一萬種不好的猜測,不知許褚這曹操身邊親信重將所來究竟何事。
但他是何等人,僅是一瞬間的失態,下一息便調整過來,笑道:「快請!」
話音未落下,就有人瓮聲瓮氣道:「不必了,褚自己進來了。」
許褚手按在劍上,和一個相貌堂堂目若朗星的武人一同在甲士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進來。
進到堂中,許褚濃眉之下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先在屋中眾人身上掃了一圈。
就像是一隻兇狠的獵犬,冷冷地尋找著可疑之處。
他這樣不等通報長驅直入,無疑是十分失禮的。
換作往常劉備少不得要發難,可現在他卻只咬緊牙關,一手按住關羽緊繃的胳膊。
「不知許都尉到訪所謂何事?」
許褚眼睛在丁吏身上掃了一圈,論及外表震懾力,能與他相比較的只有張飛。
被這樣一個腰合十圍的大漢用惡犬似的目光看著,丁吏也頭皮發麻,但還是拱手行禮。
許褚眯了眯眼睛,視線在堂中的箱子上掃過:「遼西來使,不知到左將軍府上有何事?」
丁吏垂首道:「回許都尉,已故公孫將軍之女命小人為左將軍帶來年禮。」
許褚聽了沒有答話,只是視線又掃了一圈,忽的憨厚一笑:「哈哈,原是如此,褚粗莽不識禮數,還請玄德公見諒。」
說完,這漢子一副莽夫形象,將他擅闖的事情一句帶過。
堂中只迴響著他粗嘎的笑聲。
一旁的關羽恨恨別開頭,寄人籬下,便是如此憋屈。
劉備心中何嘗不是這樣的感受,但他沒有任性的資本,扯了一下嘴角。
陪同著許褚一起來的那個武人這時開口道:「許都尉素來莽撞,還請劉使君、雲長兄莫與他計較。」
許褚附和著他的話,再次拱手致歉后道:「司空命我相請。」
劉備還能說些什麼,只拱手應承了:「不知司空有何要事?」
許褚揉了一把下頜亂糟糟的鬍鬚道:「司空設宴,請左將軍過府飲酒。」
然後他眼中一頓,瞧見了劉備和關羽手裡的刀:「左將軍手中是何物?」
他明明看見了是刀,卻裝傻充愣地問。
劉備按捺住心中氣惱道:「是公孫將軍之女所贈的年禮。」
「噢?遼西送來的?上次遼西送來的那方硯台,司空十分喜歡,須臾不離身。」許褚睜大了眼睛,「不知是何寶刀,褚可有幸一觀?」
一旁那個極力緩和氣氛的武人,也應和道:「遼也想見識見識。」
劉備吸了一口氣,扯動嘴角:「自無不可。」
說完,他拔刀出鞘。
他看這長刀外表平平無奇,又被壞了興緻,就隨手一拔。
卻沒有想到,隨著一聲鋥然聲響,如水的刀光讓眾人眼睛一晃。
極具觀賞價值的扭轉火焰紋,沿著唐橫刀的線條流淌,就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在樑上投出一片雪亮光影。
關羽也一把抽出了手中的長刀,刀形狀一樣,但這柄刀身卻是鋼珠鍛打般的冰裂紋。
即便是有心探查的許褚,也一時忘記了目的,張大眼睛:「這,這是什麼刀?」
他問劉備關羽自然不可能得到回答。
幾人同時看向了一旁的遼西使者丁吏。
丁吏同時被幾個當世有數的猛將眼神炙熱地盯著,額上瞬間冒出些細汗,強行穩住后解釋道:「這是遼西天外隕鐵所鑄造,名為橫刀。」
「天外隕鐵?」
「橫刀?」
哪個武人能拒絕一把好刀,幾人都目光灼灼地看著丁吏。
丁吏一一解釋了。
許褚眼饞地盯了半天,關羽即便很想現在就好好研究研究,也冷哼一聲,收刀入鞘不給他看。
許褚這才收回視線,又看了看剩餘的幾個箱子。
知道他今日不看看是不安心的,箱子里也確實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丁吏上前一一開了箱子。
長刀之後,就是一些遼西特產的皮裘毛料。
考慮到劉備可能手邊不寬裕,但又不能直接送錢,公孫顏足斤足兩弄了些黃金釵環首飾,假借贈給女眷一起送了過來。
都是一些妥帖的家禮。
「還有兩匹遼西產的駿馬。」丁吏捧著最後一隻匣子道,「最後此物是單送關將軍的。」
關羽不明所以,接來一看,微眯的眼睛瞬間張大。
匣中是一卷字跡清晰,謄抄在防水羔羊皮上的《春秋》
即便嘴上再怎麼否認,人都是現實的。
幾份擊穿心窩的重禮后,關羽對公孫顏的好感度瞬間刷到爆表。
愛不釋手地接過,滿臉漲得通紅。
許褚最後探頭看了一眼,這才道:「這備下禮物的娘子倒是用心了。」
說完,他轉頭看向劉備:「哎呀,耽誤了好些時間,司空定要責罵我,不知左將軍是否現在動身?免得司空久等。」
便是久等,還不是因為你。
劉備心中暗罵一聲:「先前在井台邊收拾野豬,一身污糟,這樣去見著實失禮,待我去換身衣裳。」
關羽捧著書,神情一動:「兄長。」
劉備卻是笑著搖頭道:「司空邀我去飲酒,雲長不必跟隨了。」
而後又看向一旁公孫顏送來的袍子,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正好,穿著我侄女送來的衣袍。」
沒一會,換上公孫顏號稱親手做的袍子出來,劉備立在堂中,轉了一圈。
刻意做出的嘚瑟神色讓許褚眼中審視稍退。
早就聽聞這位左將軍年少時就不好讀書,愛犬馬,現在瞧著確實如此。
嘚瑟了一圈,劉備又與丁吏交代了一番,讓他留在府中住一夜,這才跟著許褚等人離開。
待他們走後,堂中無人,見關羽憂心忡忡,丁吏才輕聲嘆了口氣。
「未曾想到,許都如此兇險,二位當早做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