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道人濟世 神打拳團】
「感承施主,不敢問貴庄高姓?」鍾去作揖唱諾道。
「老漢姓李,這廂喚作青獅寨,老漢就是這鄉中奢老,逢著後輩,皆稱老漢是青獅溝李太公,敢問道人法諱,在山上弄甚麼職司」李太公一撫白須長髯問道。
鍾七心下思慮片刻,便回道:「師父是陳空山道長,因貧道俗姓鍾,在觀中管些知客採買,*同道善信皆以姓為我諱,稱我鍾道人,鍾道士…」
鍾七見那李太公一臉愁悶之色,就知道其庄內恐遇上麻煩事兒了,不過也沒有和老漢多言,只是不停抱拳答謝收留過夜之恩。
倆人閑聊幾句,那老太公也不多說,只是吩咐伙房,著收拾些酒菜,一邊兒朝鐘七訕笑道:「老漢想請道家吃些晚飯,只是不知師父這一派,禁葷腥么?」
「不忌,不忌,嘿嘿,酒肉不忌,只是常戒個五葷,牛,狗,雁,烏魚子…」鍾七笑道。
李太公聞言苦笑道:「師父說笑了,這幾樣山珍,除了狗肉,可都不是甚時令(季節,時候)菜,縱是道長想吃,老漢這荒山,也難湊得這般齋宴」
鍾七也跟著抿嘴輕笑,李太公忙吩咐下去,著倆後生去酒窖搬酒,朝鐘七道:「即然師父不忌諱酒,且讓後生去搬些酒水過來,禮奉道家」
不一時,幾個後生搬來桌椅,鋪上幾盤小菜,一雙筷子,一壺臘酒,單獨奉於鍾七面前。
鍾七也不推辭,解了腰包,取散銀掏了幾粒,約莫三四錢兒銀子,怕李太公不收,便偷偷捻在桌上,用酒壺壓住,以作酒宿錢。
不一時,酒過三巡,李太公坐於對席,至是含笑看著鍾七吃喝,也不動筷,時不時閑問幾句。
待鍾七用過酒菜,李太公又來賠罪道:「今夜失禮,只得胡亂請道家在外面耳房歇息一宿」
能有得住,鍾七已經心滿意足,那管他耳房,側房,廂房,忙點頭不跌,作揖感謝。
李太公沉吟片刻,有些猶豫的囑咐道:「只是請道家依老漢一言在先,夜間只管蒙頭去睡,若是聞得外間熱鬧喧嘩,也不許出來探詢」
見那院中莊客,不住掛紅綢,貼彩條,鍾七疑惑道:「貴庄今夜有甚喜事兒?」
見李老太公神色愁悶,早知其有甚麻煩,鍾七本不打算插手他人閑事,不過李太公禮奉道家,投桃報李,鍾七這才主動問道。
李老太公杵拐坐下,聞言嘆道「唉…都是出家人弄的事兒」
「出家人的弄的事兒?」鍾七聞言一愣,旋即笑道:「老太公面色緣何不甚喜歡,莫不是怪貧道前來叨擾,那明天貧道把酒錢宿錢俱付上就是了…」
太公忙止住鍾七道:「誤會,誤會,不是說道長哩,我這莊子並上細戶,後生,著實最禮道敬佛。
只要不是災年,歲歲都要上山捐功德,布齋堂,怎麼會嫌道長一個,只是今夜小女出閣,以此煩惱」
鍾七隻以為其是不舍女兒離家,便大笑寬慰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倫大事,五常之禮,有甚煩惱的,放寬心,放寬心」
「這理兒老漢也知曉的,迥耐這個親事,不是情願與人的」李太公苦笑道。
鍾七搖頭問道:「既然是兩廂不情願,何故要嫁女與他?」
李太公問言苦笑不語,鍾七纏問許久,太公才緩緩道:
「老漢只有這一個小女,年方十九,算來也是待字閨中,該要許配與人。
只是去年青獅溝上來了一窩匪人,自稱神團,為首的是一個道士,並著一僧,一文士,三人共為頭領,又收容了好些秦嶺土匪,西北逃軍。
這些人只是逐日在山上,擂金鼓,聚營旗,燒符水,舞刀弄槍,行軍散陣,日日操演,本也與我相安無事」
李太公頓了頓又道:「本來也相安無事,奈何那二頭領是個花和尚,前些日子知曉我家有女尚未出閣,便領著人下山強與我定下婚事,
若是別人我就許了,但那花和尚殘暴淫穢,又常糟蹋幼女,無奈畏他勢大,也只得答應了他,晃眼今夜就是接親之時矣…」
鍾七沉吟半晌,對李太公寬慰道:「他們麾下還有多少嘍啰,既是神團,可知道是那一路教派的兵馬,那三個首領叫什麼?」
「有多人老漢也不知底細,大概估算山裡得有百十人吧,只看他中軍令旗上書:左營神將張,至於是那一派,老漢也不懂這些…,只曉得那和尚姓曾,生得肥頭大耳,武藝高強,余著一道一儒,不知其名…」李太公看著鍾七道。
鍾七摩挲下巴,暗自沉吟道:「本不想管閑事,主動插手問詢,也不合我道家風骨,不過這李老漢人不錯,還得想法子幫幫手…」
單打獨鬥,鍾七十八般武藝俱通,也不懼怕,就是恐山中嘍啰眾多,一發擁簇圍上,縱鍾七武藝,也難逃命。
思慮半晌,鍾七勉強想到一條破局之策,當即朝李太公道:「太公你要想保住女兒,破去此賊,就容聽貧道吩咐,速去弄紙筆,待我書信一封,你著人連夜送到九里徑中
李太公悚然道:「道…道長,你怎麼能破賊人,他們人多勢眾,且殺人不眨眼哩…」
鍾七寬慰道:「無礙,無礙,你聽我吩咐就是,那九里徑有巡檢司衙門,常備弓手五十,還能召集民壯,豈不比賊人厲害,那巡檢與我有舊,定來相助」
李太公忙著人遞上紙筆,半疑道:「可是…巡檢是朝廷直管,無官府印信,私人調動,可是死罪呀,那巡檢大人會為此犯險么?」
「不虞有事,這神團乃蜀中八卦教流竄過來的餘孽,正是悍匪張官五,屬官府通緝,有臨事專斷之權,他定然會來的…」鍾七說罷,寫好書信,遞給李太公,叫他速速譴人,務必送到。
李太公聞言大喜,紛紛依令行事,感嘆道:「也是我家多年禮佛敬道,積攢福報,三生有幸,逢道家真人降下呀…」
九里徑距此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抄近路走小道也得二十里,而鄧奎也是鍾七思慮的唯一援手。
只要其人心存立功升遷之心,就定然會來相助剿賊,至於那窩神打團到底是不是殘匪張官五部,鍾七也不知道,只是猜測張字旗號,應該差不離。
隨即又朝李太公道:「那和尚幾時過來接人?」
李太公回道:「約莫寅時末(凌晨三至四點),趕天亮前來接,至辰時正好回寨」
鍾七看著院兒外大紅花轎,笑道:「老太公,你儘管叫你閨女藏於別處,只把那紅霞披,喜服給貧道拿來,這個親貧道待她走一遭…」
鍾七武藝漸高,膽氣也足,自付只要不是提前備好硬弩,以他武藝,就算不能以一抵百,仗著顯法,輕功遁走卻是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