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萬一
「杜總！」蘇葉還想上前爭論兩句。
但杜仲明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行了，報不報警的事，自有我們公司的領/導層考慮，你該做的事，就是守好你自己的崗位，別再私自離開你的辦公室了！」
蘇葉咬住了嘴唇，看向佟海濤，但佟海濤卻朝他搖了搖頭，似乎在告訴他別在這時候觸杜總的霉頭。
蘇葉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過身去走向了電梯口。
一會之後，他回到了管理辦公室。
「怎麼樣？」余海等人正在聊天，看到他垂頭喪氣的回來，不由有些好笑的問到：「我沒猜錯吧，杜總是不是不讓你報警。」
蘇葉撅了撅嘴，心裡有些不服氣。
「我都說過了。」余海搖著頭說到：「對資本家來說，錢才是第一位的，至於人命……」
他靠過來，左右謹慎的望了望，然後湊在蘇葉耳邊說到：「對這些黑心商人來說，人命算什麼？」
蘇葉聽到這句話，心頭一震。
「但我覺得杜總不是這樣的人。」他還是不甘心，強自爭辯道：「再說了，如果真的出了人命，對杜總來說也不是好事，這都什麼年代了，這種事還能欺上瞞下嗎？」
余海挑了挑眉毛，不說話了。
他覺得蘇葉太犟了，這種事，無論結果如何都自有上頭的人去頂著，他們這些打工仔，拿錢辦事，去考慮這麼多幹什麼？
再說了，現在連徐老大、佟老大他們都沒辦法，他們這區區幾個小管理員，又能做什麼？
蘇葉見余海不說話，一時間也沒了跟他爭辯的性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悶悶不樂的發起呆來。
忽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從自己電腦裡面調出了那個被當做對話框的記事本。
「你還在嗎？」他問。
本以為這樣隨意的一個問題不會得到回答，但沒想到，那邊幾乎是秒速做出了反應。
「？」
記事本里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蘇葉精神一振，原來這黑客竟然一直都在！
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一眼，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之後，這才偷偷地在記事本里開始輸入：「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現在遊戲里有一千四百多萬玩家，他們隨時可能因為你的舉動而受到傷害，你就不怕受到法律的懲罰嗎？」
電腦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
片刻之後，才看到記事本上一個一個逐漸顯現出字跡來。
「這關我什麼事？我只是想和你們玩一個遊戲，遊戲完成，所有人自然就沒事了。」
看到這番話，蘇葉忍不住心頭冒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你的目的，真的只是想讓玩家們一起陪你玩一個遊戲？」他好奇的問道。
這次對面沒有回答，也有可能是不屑回答他的問題。
蘇葉無奈，只好再次問到：「那你能不能稍微給一些提示，你說的那個NPC，到底有什麼特徵？」
這個問題對面倒是回答了。
「我怎麼可能告訴你，我說了不就暴露了？」很明顯對面那個黑客也不傻，不肯透露絲毫有用的信息。
蘇葉不禁鬱悶的說到：「但你知道我們這遊戲裡面有多少個NPC嗎？如果按照正常情況的話，這個數字是無窮無盡，玩家們怎麼可能找得到你說的那個NPC？」
沒想到對面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卻開玩笑似的說到：「他們可以的，加油！」
說完這句話，蘇葉等了半天，可對面再也沒有打字。
蘇葉這才知道，這傢伙居然在「調戲」自己！
他不由怒道：「你知不知道這一千四百多萬人裡面，只要有一個人出了事，你就要坐牢！你這是在自取滅亡，明白嗎？」
可對面這時候好像已經離開了電腦一樣，他的話猶如泥牛入海，再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蘇葉繼續追問他在不在，但對方始終都沒有答覆。
蘇葉明白，那傢伙肯定是離開了。
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有其他的事才離開，還是因為自己剛才那句話惹怒了他，所以導致他不想再跟自己交流。
說到這裡，蘇葉其實是有些後悔的，他擔心自己激怒了那個黑客，導致他做出其他什麼更不可理喻的事來。
但事已至此，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他只能鬱悶的把對話框藏到了後台，然後看向余海等人。
「又怎麼了？」余海本來在低頭做事，發現有一道目光始終盯在自己身上，感覺到有些不自在，一抬頭，這才發現是蘇葉。
「我總覺得自己應該為他們做點兒什麼！」蘇葉念念叨叨的說到：「不然我總感覺不安心。」
「給誰？」余海一頭霧水。
蘇葉回答：「那些玩家。他們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一直被困在遊戲里，如果他們真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受到了威脅，你說他們會不會按照那個黑客的要求，真的去找那個NPC？」
「你還真相信他的話呀？」余海大驚小怪的說到：「難道你真以為他費盡千辛萬苦入侵我們公司的網路，就是為了讓所有玩家陪他玩一個遊戲？別天真了，老大不都說了嗎，這可能是敵人的障眼法，他們真實的目的，還是為了打擊我們公司的聲譽！」
「可萬一要是真的呢？」蘇葉反駁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個黑客並不是在開玩笑，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特別的黑客，明明都已經被別人發現了，可他還待在對方的網路里，一點兒都沒有害怕的意思。
這個人要麼是瘋子，要麼是對自己非常自信。
可是對自己非常自信的人，會說這麼拙劣的謊言嗎？
蘇葉想了想，低聲對余海問到：「你說我們把這件事告訴玩家，讓他們自己去試試行不行？」
余海大驚，差點兒從座椅上彈了起來。
「你瘋了？」他也壓低了聲音，對蘇葉低吼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你肯定會被公司開除的？再說了，有時候其實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嗯？」蘇葉皺起眉頭，不太明白他說的話。
余海解釋道：「那些玩家現在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他們還能繼續好好地玩遊戲，哪怕是在遊戲里罵GM，但至少他們心情是穩定的。但是你如果現在告訴他們，他們隨時有可能會死……你覺得還有幾個人會保持鎮定？」
「說不定他們一激動，就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來，到時候出了意外，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蘇葉聽他這麼說，心頭也是一涼。
是啊，玩家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他們還有心情在遊戲里罵GM，但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他們，他們隨時有可能會死，或者變成植物人，你覺得他們的心情會變怎樣？
說不定馬上就會爆發大規模的恐慌，然後一部分玩家有可能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做出什麼想象不到的事情來，到時候這個麻煩才叫大了！
蘇葉不由苦笑一聲，為自己剛才幼稚的想法而自責，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啊！
雖然遊戲裡面有千千萬萬個NPC，但同樣的，遊戲玩家也不少。
起碼現在還在遊戲里的就有一千四百多萬人呢！
如果真把這一千四百多萬人都放出去刷怪，說不定就有人運氣好，正好刷到了那個黑客指定的NPC，要是那個黑客遵守承諾的話，這個麻煩不就解決了嗎？
再說了，就算那個黑客不遵守承諾，但至少大家知道了他另有目的，這也會讓杜總他們更加重視這個人的存在，這也不是件什麼壞事！
想到這裡，蘇葉打定了主意，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又想往11樓跑。
「你又要幹什麼？」余海驚訝的問他。
「我還要去找一趟杜總！」蘇葉說到：「我們不能就這麼乾等著，我得想辦法說服杜總，讓他給那些遊戲玩家一個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余海好奇地問。
「我覺得我們應該兩面出擊。一邊在現實中想辦法，一邊在遊戲里，也要讓那些玩家動起來。萬一那個黑客說的是真的呢？」
他還是不死心，覺得那個黑客有可能會遵守他的承諾。
但余海顯然不這麼想。
他苦笑著勸蘇葉：「你別傻了，那可是個黑客！你見過有哪個黑客跟受害者談條件的，人家這擺明了是在逗你玩！」
「可是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不能放棄！」蘇葉握緊拳頭說到：「現在可不是在玩遊戲，現在是一千四百多萬條人命！」
說著他不顧余海的勸阻，毅然決然的走進了電梯。
沒過多久，他就又一次在技術部見到了杜仲明。
杜仲明的眼中明顯充滿了驚訝，彷彿不敢相信蘇葉居然敢違抗自己的命令，再一次擅離工作崗位。
「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他生氣的責問蘇葉：「你是不是覺得現在只有你一個人的賬號能夠進出遊戲，所以我拿你沒辦法？」
蘇葉解釋道：「杜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次來，是有另外一件是想向您彙報！」
杜仲明聽到這番話，火氣才消了點兒，依然沒好氣的問他：「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
蘇葉瞥了眼左右，發現大家都在用好奇的目光盯著他，不由得有些心虛，連忙湊到杜仲明耳邊，低聲說道：「杜總，我覺得我們不能這麼乾等著，要不……我們試試那個黑客所說的方法吧。」
「試試那個黑客說的方法？什麼方法？」杜仲明看樣子是忘了那個黑客說的話，又或許他根本不覺得那個黑客說的是真話，所以早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蘇葉連忙提醒他：「就是那個黑客說的，在遊戲中找到並擊殺他的化身，他就會恢復遊戲正常啊！」
杜仲明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指著他的鼻子就想大罵。
但蘇葉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指。
「杜總，我們試試吧！」他苦苦央求道：「您剛才不也說了嗎，我們現在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萬一呢，萬一那個黑客說的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