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裡不知身是客

雨，春雨，入春后的第三場春雨；桃花，盛開的桃花，和風細雨中隨風搖擺的桃花；院、四合院、京城內極其普通的四合院。這就是1916年3月末，京城第一場春雨中普通的畫面，恬靜而又清幽。

「娘，你陪我玩會兒吧！」一個稚嫩的童聲打破這清幽的場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從四合院中間的屋裡走了出來。

「語軒，你自己玩好不好！」肖芸輕輕用手捋了捋被雨水打濕的劉海，回過頭來輕聲的說道：「娘想一個人待會！」

「那我去找唐叔叔玩！」小女孩小嘴一撅就要屁顛屁顛的沿著走廊往東廂房跑去。

「回來！」肖芸趕緊拉住小女孩，摸了摸她頭上的馬尾辮說道：「讓你唐叔叔好好休息，等他醒了咱們再去找他玩！」

「不嘛，不嘛！」小女孩撒嬌的甩動著粉嫩的小手，紅著眼睛說道：「我怕唐叔叔一醒來又不見了！」

「不會、不會的，唐叔叔這次再也不會走了！」肖芸既是在安慰著可愛的女兒，更是在安慰自己。

「是嘛？」小女孩轉著清澈的大眼睛疑惑的問道。

「當然了，不過你唐叔叔說了，如果你不聽媽媽的話，他就不給你買糖葫蘆吃了！」肖芸將小女孩擁在懷裡輕聲的說道。

「哦！那我去練字了！」提到糖葫蘆，小女孩舔了舔嘴巴轉身回堂屋了。

「但願語軒不會走上我的老路！」見女兒走遠，肖芸默默的想到，可是在這樣的世道之下自己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想到這裡肖芸又把目光投到東廂房，那邊的房門依舊關的緊緊的，那是昨天深夜自己親手關上的，那個人喝的醉醺醺的。在肖芸的記憶中那人是重來不喝酒的，至少沒有喝醉過！

「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肖芸淡淡的想到，自己這樣的身世一切都是奢望，他又何嘗多看自己一眼呢！

而此時東廂房簡樸的木床上，酒醉的唐之道睡的正酣，絲毫不曾想到就在同一個院子里正有一個女人為自己惆悵、黯然、神傷……

「之道，你已經十歲了，你要向一個男子漢一樣保護你的母親！」光緒二十八年一個為保護妻兒被亂兵打死的男人臨終之下對自己剛滿十歲的兒子說道。之後這個男孩和他的母親一路相依為命、歷盡艱辛來到保定城外的軍營里投奔在軍中當管帶的遠方叔公。慶幸的是這位遠方叔公家族觀念很強，不僅收留了這對母子，還出錢將男孩送入新式學堂繼續其學業。

「大清的將來落在你們身上！」六年之後這個男孩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北洋陸軍速成學堂，開學典禮之上時任學堂總辦的北洋宿將段祺瑞如是說。

「早日學成，報效大清！」兩年之後這個男孩或者該叫男人以全學堂第一的成績被保送至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從天津登船之時天津知府代表官方送行之時慷慨激昂的說道。誰知大部分留學生一到日本就加入了孫文、黃興的同盟會，一年之後更是回過參與了那場轟轟烈烈的辛亥革命埋葬了二百六七的清王朝，也送別了兩千餘年的帝制。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二十歲那一年，比唐之道早到日本數年的胡炳燾問起唐國傑的表字的時候說道：「老弟你的脾氣過去耿直還是學習水吧！」於是乎唐之道多了一個表字若水！

「第一名，中國留學生唐之道！」時光又過兩三年，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二十三期（中國留學生第十期）畢業生大會上，中國留學生唐之道力壓同屆日本同學，成為陸士繼學長蔣百里之後又一個以第一名的身份畢業的中國留學生。日本舉國嘩然，為杜絕這種現象，從此之後陸軍士官學習的中國留學生單獨編隊學習。

「親愛的唐，總有一天你將震驚世界！不過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幸活到那一天！」當時還只不過是德國參謀部處長的魯登道夫上校在與德國陸軍參謀部見習的中**官唐之道一番交往之後感慨的說道。不過意外的是僅僅一年多之後的歐戰中魯登道夫聲名鵲起，在東線接連取得數次大勝，成為德**界冉冉升起又一尊大神，而他所看重的軍界新秀卻在古老的中國舉步維艱。

「你這種人不配稱作軍人，你應該被直接送到軍事法庭！」民國二年8月陸軍第六師張敬堯團攻克南昌城，所部在南昌城大肆劫掠，南昌市民死傷慘重。隨軍入城的第六師少校參謀唐之道目睹慘狀后指著團長張敬堯的鼻子罵道。數日之後張敬堯因功晉陞為第三混成旅旅長，兩年之後又因為大力支持帝制榮升第七師師長。

「你以為你是在日本，你以為你是在德國，你要搞清楚你是在為一支中**隊擬定作訓計劃！」民國三年春江西督軍署內，眼斜、個小、話多的參謀長齊燮元將手中督軍署的少校參謀擬定的一份作訓計劃狠狠的摔在桌上。自督軍李純專程從陸軍部那裡將這位年輕參謀挖過來起，齊燮元就敏銳發現這位高傲年輕軍官對自己的威脅，並千方百計想把排擠走。果然如其所願，三天以後年輕參謀留下一紙辭職信飄然而去。

「你們支那人都是東亞病夫，通通都是弱者！」民國五年初夏，陸軍軍官學校的操場邊上，日本戰術教官龜田三郎在連續打到幾名中國學員之後大言不慚的說道。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正當其得意洋洋之時，一個年輕的中國教官悄無聲息來到他的時候淡淡說道。

「唐之道君！」龜田三郎看清來人後趕緊鞠躬行禮並殷切的說道：「當然不包括唐之道君您，您是我們大日本軍校培養出來的高材生，是地地道道的強者！」

「要麼把剛才那段話咽回去，要麼放手過來！」年輕教官面無表情做了個請的手勢。

「巴嘎！」儘管心生畏懼，不過為了大日本帝國所謂的尊嚴，陸士二流學長勇敢的接受一流學弟的挑戰，當然結局和人們預想的一樣，日本學長被打折了一根肋骨，被迫回國休養。

「只要我還是一名中**人，我就決不允許這種行為在我眼前出現！」面對軍牧司同僚的勸說，唐之道正色的說道。數日之後，軍牧司採購軍馬舞弊案被曝光，司長沈鬱文受到部里申誡，幾名直接經辦人員被處分……

「小亮，你真的決定報考軍校？」20XX年Z國江州市紅水縣第一中學操場邊上的小樹林里，一個身著短裙的紅衣少女站在一名身著運動衫的大男孩身後。

「小倩，你也不支持我嗎？」大男孩回過頭一臉凝重的說道：「你知道這一直是我的夢想！」學校的領導已經幾次去他家裡做工作了，以男孩的成績完全可以進入Z國最好的寧青大學。

「我當然支持你！」少女拿出一張志願表遞了過去說道：「為了你，我都改了志願。」

「A市外國語大學！」大男孩拿起志願表輕聲的念叨，A市是Z國南方第一大城市。

「我查過了海軍陸戰學院在G市，這樣我們離的就很近了！」女孩甜蜜的說道，G市與A市在同一省相距不過一兩百公里。

「謝謝你小倩！」大男孩深情的握著女孩白皙的雙手，女孩則羞澀的低著頭……

「學習成績第一又怎麼樣？我們這裡要的是鐵骨錚錚的軍人，而不是百無一用的書生！」G市海軍陸戰學院的訓練場上，體能教官輕蔑的指著在訓練中落在隊伍后的唐國傑說道。

「請首長放心，請祖國放心！」一陣響徹雲天的歡呼聲中，二十五歲Z國海軍陸戰隊C旅D營E連副連長兼突擊排排長唐國傑從C旅旅長武天昊手中接過一面鮮紅的Z國國旗。二十分鐘之後突擊排搶灘成功，七十年來第一面Z國國旗在T島上空迎風飄揚，是役突擊排只有四分之一的官兵生還，戰士們用鮮血開啟了Z國統一之路。

「小倩，等我回來！」剛拍完婚紗照，已將婚期定好的甜蜜戀人不得不推遲婚期，在即將登上運輸艦前一刻唐國傑對懷中的方倩淡淡的說道。

「嗯！」此刻方倩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比起三年統一之戰前那場生離死別這樣的別離太過小兒科了，沒想竟然成為永別！

兩世為人的點點滴滴如同過電一般一一從唐之道腦海之中掠過，戰爭、女人、愛情、離別、奮進這大片必備的元素一一浮現。

「小倩別走！」忽然間一個女人似乎從眼前閃過，唐之道慌忙將其攬入懷中喃喃自語的說道：「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不是小倩？小倩沒有這麼豐滿！」猛的唐之道猶豫了，就在這猶豫之間懷中女人掙脫了，不過並沒有馬上的離開，只是默默的注視著他，直至唐之道徹底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