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爭風吃醋
椒棋貝海既已招供,那此事就屬於大陽皇室的內務,與外人無關,盜友貝海很快便被請了回去。
嘉獲帝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只是漠然地問椒棋貝海:「你為何要殺你弟妹?」申明煌情知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無力回天,現在最要緊的,是要給父皇一個交待。他自己不管如何辯解,別人都不會相信他與此事無關,既然撇不清關係,那就只能把水攪得更混些。
他也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質問椒棋貝海:「你吃泱泱的醋,沖著我來就是,要打要罵都隨你,你殺她做什麼?」他此言一出,滿堂皆驚。聽他話里的意思,他和衛泱泱倒有些感情糾葛?
申明煌很聰明,他知道不能讓椒棋貝海將刺殺案的原因扯到她與衛家的恩怨上去。那樣一來,衛家和衛泱泱就完全是受害者,只會得到父皇的同情。
可若是扯到男女糾葛上面來,自己縱然好過不了,衛泱泱聲譽受損,也別想再做王妃了。申明淵就再也得不到衛家的助力,等於是砍斷了他的一條臂膀。而且,椒棋貝海嫉妒成性才去刺殺情敵,這理由雖然不值得被原諒,倒也說得過去。
果然,他話音剛落,椒棋貝海的思路就被他帶偏了:「我說呢,怎麼衛泱泱在鞏縣襲擊使團都能全身而退,原來真是因為殿下在處處維護她!殿下七夕那天還另外派了人去綁架她,是想將她綁來,和她重溫舊夢是不是?」
她的話解釋了刺殺現場那五人刺客的來歷,兩隊刺客的主使人就全都浮出了水面。隨著夫妻倆的爭吵,嘉獲帝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刑部的卷宗上記載:那五人刺客確實不是去殺人的,他們剛開始並沒有下死手,是最後遇到了衛秉鐧堂兄弟三人大開殺戒,才迫不得已還手的。難道這場刺殺案,真的是因為老五和老六的爭風吃醋?
衛泱泱的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可申明淵心裡更多的是恐懼。申明煌的這個計策實在是太惡毒了,若是父皇認定了兩兄弟是因為爭風吃醋才引發了這起刺殺案,那死的人不是申明煌,只會是衛泱泱!她在父皇心裡,就會和妲己、褒姒是同一類人,狐媚惑主、禍國殃民!
在現場一直只聽不說的申明淵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皇兄,若是做弟弟的得罪了你,你儘管教訓,我絕不會懷恨在心。可泱泱懷有身孕,你對她一個女人下手做什麼?你就算再討厭她,可她肚子里是我的骨肉,也是你的親侄子。你也是做父親的,你狠得下心嗎?」
申明淵短短几句話,便將案件拉回到他和申明煌的矛盾上來。申明煌的臉上表現出了對申明淵的艷羨:「明淵,在你之前我就對泱泱傾心了。若非你橫刀奪愛,她早就是鳳泉王妃。你說,我心裡能不恨嗎?」
衛泱泱對申明煌怒目而視:「真是笑話,皇兄一直嫌我沒規矩,在姑蘇軍營時就對我一再刁難,害得我剛到姑蘇就生了一場大病。而且我在娘家時八字克人,怎麼可能去做鳳泉王妃?」
申明煌指著嘉獲帝面前的那些物證說:「那個紫珠手串,就是我在姑蘇時送給你的定情信物。你若不喜歡,那一直戴著它做什麼?」那串手串和其他物證一起被送來大殿,因為離殿下較遠,所有人都沒有留意。可那是申明煌送出的禮物,他一眼就認得出來。
雖然他知道衛泱泱的手串早就還給他,就放在他的卧房裡,現在的那串一定是文如的。可那又有什麼關係?手串又不會說話。更何況在鞏縣郊外,衛泱泱曾經當著很多人的面將那手串扔還給他,她現在想否認都不行!
*在調查案件時,因衛泱泱受了重傷且在月子中,不便去打擾她。因此刑部的官員在勘測了現場、畫了圖紙、收集了殺手的屍體和物證之後,先去的是平遠伯爵府和宋府。
衛秉鐧將自己在現場看到的事情描述完畢之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串手串:「對了,我在現場還發現了這個。但這手串看起來不像是刺客戴的,倒像是女孩子的飾物,也不知道是誰的,我怕被人踩壞就收了起來。」他手裡拿的,是一串由十顆圓滾滾的紫色珍珠串起來的手串。
那刑部的問話官員拿起來仔細觀察,刺客絕對不會帶著這麼易碎的東西出來行刺。而且刺客均是男子,那手串的大小,剛剛能戴在一個女子的手腕上。在現場清河王府被殺的侍從里,有六名侍女。可那紫色珍珠是非常罕見的飾品,一顆就很貴了,更何況十顆?普通侍女是絕對買不起的。能戴得起這手串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衛泱泱或者宋文如。
那刑部官員將手串收好交給去宋府問話的同僚,手串就被同僚帶去詢問文如。宋文如被嚇得不輕,自那日被衛秉鐧送回家后就開始發高燒,病的十多日下不來床。加上刑部一直派人盯著她家,她絕沒有和別人串供的可能。
她雖在病中,記性卻很好,仔仔細細地講了自己為何做了清河王妃的馬車,又為何走那條偏僻小路,又是如何遇到刺客的。她所描述的和衛秉鉞所講的基本一致,她還補充說:「那天孟津公主也在,她可以為我作證。是我怕王妃覺得一路無趣,才到她車上陪她聊聊天。」
那刑部官員點點頭,這個去找孟津公主一問便知,很容易查證。他又掏出一件物證來,問宋文如:「這手串可是宋小姐的東西?」那手串就是申明煌送給宋文如的那串,為了麻痹申明煌,她像以前一樣一直戴著。可那天回家之後她才發現不見了,也沒多想,甚至心裡還有些暗喜:下次若申明煌問起來,就可以說是在遇襲時丟了。
現在看到那官員拿出這串手串,她並不知道是被衛秉鐧撿了去,還以為是這起遇襲案已經查到和鳳泉王府有關了。她不想再和申明煌扯上任何關係,當場就否認:「不,不是我的。」
而刑部其他官員也沒有閑著,他們找到了那天在明月樓上所有參加宴會的女孩子和現場宮女,對她們挨個詢問,並將她們每一個人所說的自己的站位畫成圖,確認了只有四個人那天能知道或者看到衛泱泱和宋文如是什麼時候走的。
第一個是孟津公主,但她和衛泱泱感情極好。而且以後若申明淵做了太子,她還要仰仗哥哥嫂嫂的照顧,去得罪申明淵夫婦做什麼?更何況她年紀不大、久居深宮,和宮外沒有任何聯繫的方式。要收買幾名殺手,這顯然是她做不到的事。
第二個是誠意侯府的湯小姐,皇后的侄女,她和申明淵是表兄妹。當時衛泱泱和文如下樓時,還和她說了幾句話。但她家是皇后外戚,且是言官,根本沒有培養死士的能力。
第三個是花都府尹家的張小姐,她當時還給衛泱泱讓了路,並問了還有多少日子才能生產?但她說話之後就被小姐妹叫走了,整整又玩了一個時辰才回家。這一個時辰她的所有行蹤,都能找到其他小姐為她作證。
第四個就是鳳泉王妃,她當時自己獨自坐在三樓一角,除了她的侍女,並沒有其他人證。
刑部的包尚書親自去了一趟明月樓,坐在鳳泉王妃的位置上。這裡能看到人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情況,也能看到窗外馬車停放的地方。按照刑部目前了解的情況,所有的證據對鳳泉王妃最不利。而且人人都知道,她和衛家是死敵。可她如此爽快地說出自己的座位,是不是也能說明,她反而是那個最不可能動手的人呢?
可刑部辦案,並不能靠猜測,只能靠證據。因此包尚書並沒有去思考,到底四名貴女有沒有可能做這件事。他只是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如實上報給了皇帝。
等清河王世子滿月之後,刑部官員還請皇後宮中的女官幫忙,一起去清河王府問一問衛泱泱現場的情況,衛泱泱說的與宋文如差不多。問話的最後,那官員忽然問她:「王妃,您有沒有一串紫色的珍珠手串?」
衛泱泱很好奇這官員為何這麼問,她的手串早就扔還給了申明煌。可她知道宋文如是一直戴著那手串的,是不是文如惹上了什麼麻煩?雖然她已收到了衛戍平要她如實答話的消息,但她並不知道這手串與案件有何關係,就隨口答:「是,有一串,上面有十顆圓珠子。」
那官員便將衛秉鐧在現場撿到的手串拿出來:「是這個嗎?」衛泱泱只能承認:「是。」那官員很仔細,又問:「王妃能不能戴上試試?」衛泱泱說:「好。」侍女們便從那官員手中取過手串給她戴上,剛剛好。
*衛泱泱當時承認手串是自己的,只是想替文如解圍。可她萬萬沒想到,申明煌今日在大殿上居然拿這手串來陷害她!
嘉獲帝已經查到了那紫色珍珠的產地在懷慶府,那是先皇后的家鄉。因此最可能拿到那紫色珍珠並做成飾品的,確實是申明煌。而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這手串是衛泱泱的。兩個人到底是何關係?這其中除了權位之爭,是否涉及到男女私情?他決定詳細問一問。
皇帝命人將手串拿給衛泱泱看,問她:「這手串是你的?」衛泱泱只能硬著頭皮承認:「是,父皇。」皇帝又問:「你從何處得來的?」
衛泱泱如實回答:「是在錢塘府剿滅海盜之後,五皇兄給媳婦的信物。他說憑此手串可以日後找他要些賞賜,我覺得好玩,就一直保存著。」
椒棋貝海看到那手串,瞬間明白了申明煌的用意。兩人這麼早就相贈禮物,當然不是什麼打了勝仗之後的信物,而是定情信物。至於那手串為何又回到衛泱泱手上,她並不知道,想來是申明煌不死心,私下又給了衛泱泱的。怪不得每次申明煌見到衛泱泱之後都怪怪的,原來是兩人早有私情。
椒棋貝海反駁衛泱泱:「父皇,那不是普通信物,而是鳳泉王給清河王妃的定情信物。弟妹當時在鞏縣郊外還曾因為生氣,將這手串扔還給鳳泉王,在場很多人都看到了。」
椒棋貝海知道,只要咬死了兩人之間有情愫,衛泱泱在申明淵心裡的地位會一落千丈,連她生的兒子都會被懷疑血統。而皇帝為了皇家的顏面,也不會為了一件兒女私情處死兒子,死的只會是你,衛泱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