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截殺
本想著陸宓的冰錐術法會避開陸道遺,沒想到卻全然不顧生父安危,殺敵的同時大多冰錐盡皆沒入陸道遺體內,泥牛入海一般,轉眼便消失不見。
「這......」
紀源正對陸宓近乎於六親不認的做法起疑,下一秒,陸道遺體內的數位陰神若見鬼了一般,身裹著寒光齊齊衝出陸道遺體外,四處奔逃。只是剛逃出不遠,體內寒氣爆發開來,瞬間便凍成冰雕倒在地上。
而後,陣內又傳來陸宓的聲音「爹爹!入陣!」
紀源大驚,遁地之術隨心而至,轉眼便到了陸道遺身前。
剛想伸手去抓,陸道遺身上的勁袍無風自動,猶如寒冬夜裡最為凜冽的寒風席捲,纏上紀源雙手。
紀源被那刺骨寒意所震懾,下意識收了一下手。待再反應過來,卻見原本倒地不起的陸道遺,一隻手在地上奮力一拍挺起身來,另一手好似早就預判到紀源所來方向,大刀一揮,紀源閃身躲過,趁著這個空檔,陸道遺雙腿發力,所站之處的地面砰然裂出蛛網樣式的紋路,而後整個人若炮彈一般直向陣法所在之處撞去。
紀源暗叫一聲不好,一手一掐訣,先是一枚火球憑空出現在陸道遺身後,后是又一次遁地術法,直接出現在陣法邊緣。
陸道遺卻不管不顧,任由火球於背心炸開,轟隆一聲,卻沒有預想中的皮開肉綻,火球上爆裂出的所有熱浪被身上勁袍上的寒意盡數吸收,而後勁袍好似與陣法有著某種隱秘聯繫一般,陣法上一道僅能容納一人穿過的豁口出現,陸道遺身形穿過其中,盪起一絲氣機漣漪。
待紀源即將抓到陸道遺背後時,其人身軀恰好全部沒入其中。
紀源見狀,化爪為拳,大喝一聲「鎧來!」
頭上柳青源所化木冠陡然伸出無數條藤蔓,密密麻麻纏滿周身,轉瞬間化為一身木質鎧甲,其中以拳上之鎧最為厚重。
「砰!」地一聲,拳上的千鈞力道重重砸在陣牆之上。卻猶如撞上了鐵板一般,震得紀源一條手臂發麻不止。
只不過拳上的力道卻未就此消散,帶著青色靈韻,穿透陣牆。
隱隱間,陣內個悶哼,正是陸道遺的聲音。
紀源齜牙咧嘴,正欲再次出拳,一股寒意隔著陣牆撲面而來。心血來潮之下,哪裡還敢繼續強攻,火牆土牆拔地而起,無數冰錐如箭矢一般密密麻麻砸在其上。
待冰錐穿過兩層防護,柳青源無需與紀源過多交流,身形轉換,化作一面木質巨盾立於紀源身前,所有冰錐伴著嗖嗖的破空之聲釘在木盾上面。
轉眼間便將木盾凍成冰盾,而後柳青源亦沒有絲毫遲疑,咔嚓一聲,所有連接著冰盾的藤蔓悉數斷裂。如此才算堪堪化去這波攻勢。
紀源站穩腳跟,皺著眉頭死死盯著眼前陣法,生怕對方再次暴起襲擊。
陣內卻再次響起「紀源!你敢傷我爹爹,這梁子算是結下了!帶我將那條小蛇扒皮抽筋,再來與你算賬!」而後,言語中威脅之意轉換,又道「諸位陰官大人,我江豪門無意觸犯城隍大人的規矩,待此間事了,必親自前往城隍廟請罪!」
話音落下,紀源與為首的那位陰神互望了一眼。此時,在場的陰神,除了地上那幾個凍成冰坨的,還站著的僅剩五位。可能是先前的冰錐術法太過詭異,竟然可以輕易冰凍陰神軀體,幾人面上神情陰晴不定,顯然仍是心有餘悸。
「城隍大人那邊可還有後援?」
紀源率先開口詢問,陰神首領點了點頭回道「此處陣法太過詭異,我等未進其中,傳訊令卻無故失靈。已經派人回城隍廟中請援了,估計還得等會能到。只不過近日城隍大人籌辦夜遊宴一事,能抽出的人手應該不多。」
紀源聞言點了點頭,先前已經聽李掌柜講過,城隍大人兩百壽辰,這等事情不論是大泉廟堂還是地方信眾皆算是大事。並且城隍廟作為掌管一方山上事物的執牛耳者,境內大小山門修士與周邊州郡同僚皆會差人前來道賀,設宴款待必不可少。
方才紀源於空中可見到不少修士前來近處觀看,想必大多是應邀前來赴宴的,卻終究無人於此出手。究其原因無非此時既然發生在金谷城內,算是蘇城隍的家事,貿然出手反而會掉了主人的面子,只好作壁上觀。
只是眼下可無暇多想這些,遊離被困於陣中,紀源雖然聯繫不上,可憑藉著二人身上那點微妙聯繫,隱隱能感覺到暫無性命之虞。
可對方即便不算陸道遺這凡人武夫,修士足有六個之多。遊離實力再強,又落入對方陣中,在多人輪番上陣之下,地利人和盡失,就怕靈氣耗盡,被人鎮壓只是時間問題。
時間緊迫,城隍廟那邊的援手也不知幾時能到,當即與身邊五位陰神說道「諸位大人,紀某對陣法一途略有研究,可以嘗試破陣。不過破陣的過程中無法分心,各位可否與我護法?」
幾個陰神面面相覷,看向為首那人。那人沉思片刻,只說「定竭盡全力護紀先生周全。」
接下來眾人沒有絲毫保留,分工合作。五位陰神圍成一圈將紀源護在其中,拿出城隍廟制式盾牌擋在身前,並以陰神靈力催動,其上無名禁制開啟,筆畫紋路若隱若現。
而柳青源則重新幻化出青藤木盾護在紀源身前,身軀依舊留在紀源身上化為鎧甲包裹得極為嚴實。幾位陰神早在先前見過紀源身上這怪異木盾,只當是某種罕見的木質法寶,可見了紀源肩頭上柳青源露出的小腦袋后,無不震驚,獸類妖修世間極多,可這植物類妖修卻是生平僅見,只怕溪州境內亦不過五指之術。依稀還記得多年前城隍蘇晉仕曾下過一道指令,著一郡陰神全力搜尋境內植物妖修,且只要初通靈識那種,只可惜時至今日仍舊沒有線索。
如此層層防護,所求自然是為了避免陣中之人突然出手。
見眾人準備就緒,紀源就地盤膝。幾年修行,紀源早於身上竅穴開闢出儲物空間,將開天筆置於其中,不會與其內靈氣.搶佔太多空間,而其他一應物什則依舊存於開天筆內。待再次將開天筆持於掌中,屏息凝神,昔日於離山之中破禁研習的一幕幕重新湧上心頭。又看了一眼身前陣牆,暗付道「哼!關公面前耍大刀,玩陣法禁制,老子可是祖宗!」
隨即,信念所致,雙目凝光,將開天筆向陣牆之上一點。僅在頃刻,其上禁制紋理赫然出現,極為清晰。
陣法內,黯淡無光,偌大的制茶工坊悄無聲息,無數制茶工匠昏睡倒地,生死不知。
其中,一個藏得極深的小院落里,兩個微不可查的呼吸聲略顯急促。
「李掌柜,你這小院的陣法真能躲過對方查探?」
聲音所屬正是遊離,而李掌柜好似嚇破了膽一般,氣息紊亂,顫顫巍巍回道「游......游前輩,這陣法......乃小號花了......花了重金找山上陣法大師所......所鑄,只為說是可以隔絕靈識氣機,若真......真被發現了,亦可,亦可抵擋五星強者侵力一擊。為的就是能在我遇險之時自保一時半刻,為外面救援爭取時間。只是......如今也是頭一次開啟,至於真正效果如何,晚輩真不知道......」
話到後面,倒是越來越沒了底氣。
遊離稍稍蠕動身形,牽動傷處,嘴裡禁不住輕「嘶」了一聲,小院陣法中光亮微弱,比外面好了許多。
借這微光,勉強可以看出,此刻的遊離早已化為井口大小的巨蟒,蛇尾盤旋,將李掌柜團團纏在其中,盤坐於園內一角。渾身暗淡無光,靈氣早已到了枯竭的邊緣。而身上兵刃術法所造成的傷口無數,金色血液順著蛇鱗間的縫隙緩緩淌下,顯然受傷極重。
聽了李掌柜這話,遊離巨大的蛇頭高抬迴轉,燈籠大的雙目死死盯著身下的李掌柜。
「哼哼,這麼說,你是承認那重寶就在你手中咯?那些品秩最高的頭道上品餘韻茶便是你用那寶物做出來的吧!」
「這......」
李掌柜正要說點什麼否認,遊離再次開口。
「嘿嘿,別想騙我了,我在這坊內潛伏查看多日,雖說不曾親眼看你制茶,但那茶葉可皆是從你這小院運送出去的。說實話,若不是此刻生死存亡危在旦夕,就你這一身隱匿靈氣的上乘術法,還真就將我騙過去了。」
「哎......」李掌柜無奈嘆息「既然被你看破了,那便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你猜的沒錯,李某亦是山上修士,且無山門所依,更無長輩教導。說來可能令人難以置信,山上對於適合入山修道的年歲素有「金總角銀幼學弱冠之後難通天」一說,大致意思也好理解,十歲以內通天最佳,十歲以後稍次,而若在二十以後想要溝通天地靈氣入道修行難上加難。可李某今年已過不惑之年,通天至今卻僅有短短四五載,你說,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