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問君西遊何時還 第九章 城隍一怒
涼風起於天末處,笑問老友意如何。
紀源鑽研陣法禁制已非三兩日的光陰,當中門道早熟稔於心。
可不知為何,今日在這陣法外,提著開天筆描繪其上禁制,卻始終勾勒不出完美的紋路,進度極慢。
身旁五位陰神早就急不可耐,若非為首那位以眼神示意其他幾個,就差沒有出言詢問進度如何了。
紀源自己也為之大感頭疼,柳青源看在眼中,沉聲說道「平心,靜氣!你破陣越快,便越早能去救他。若你仍舊如此破陣,大蟲子性命堪憂。」
「我這不正在努力嘛。」紀源沒好氣回了一句。
柳青源搖了搖頭,嘆息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磨刀不誤砍柴工,哎呀,道理你都懂。可憐的大蟲子,要死了......」
幾位陰神面面相覷,哪有這麼勸人的。
沒想到紀源卻就地盤膝,閉氣雙眼,不再去看眼前陣法。
正當他們以為他準備放棄時,紀源陡然睜開雙眼,眸中神采奕奕,嘴裡嘟囔著「大蟲子,我來了!」
話罷,渾身靈力激蕩開來,齊齊湧入開天筆中,而後大手一揮,於身前陣牆之上龍飛鳳舞,待十二筆落盡,一個巨大的開字落在牆上,青紅相交的靈韻於字上轟然炸開。
「轟隆!」
一聲巨響震徹天際,隨之而來的是整面陣牆碎落。
與此同時,大陣之內搜尋李浩然和遊離蹤跡的五男二女中,四個口吐鮮血咳嗽不已。
「師傅!」
陸宓趕忙上前攙扶住年級較長的那位女修,女修勉強撐起身子,抹去嘴邊鮮血。
「陣法被破了,且是以力破法,看來陣外有高人。」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自己服了一顆瓶中藥丸,又將瓷瓶遞給另外三個受傷之人。
其中一位年紀較長的情況好一些,幾個呼吸便恢復正常,對著女修道「師妹,我們四人合力所布的困象陣可是能夠承受六星實力的傾力一擊,怎麼就這麼簡單就破了?」
沒等那位女修回話,另外兩個年級較輕的受傷之人盤膝坐下,其中一人開口道「都怪徒兒修為不濟,讓陣法的威力大打折扣了。」
另一個亦稍稍低下腦袋,女修卻搖了搖頭笑道「與你二人無關,是我先前小看了對方的實力。還好剛剛在陣內布下了陷阱,對方來得不會太快。宓兒已經查看出那一人一蛇的大概方位了,你們倆與陸先生就地打坐休息片刻,稍後跟來。我們四人先行一步。」
二人點頭答應,繼續盤膝打坐,唯獨陸道遺手提猩紅大刀,於腰間取出一壺烈酒,仰頭猛灌一口。
臨近遊離所在的小院,陸宓四人腳下生風,穿庭過院,很快便站到小院門前。
「師傅,便是此處,還設了陣法,難怪這麼難找。」
「縮頭烏龜!隋淺,余淵,破陣!」卻是四人中先前從未開口之人說話,此人一身灰袍,其聲蒼老無比,彷如古井深沉。
二人拱手稱是,陸宓則站在那人身側。
只見名為隋淺的女修從懷中掏出一個羅盤,其上五行八卦紋路老舊。而其師兄余淵則拿出把支小旗,插在羅盤八方。
待法寶準備就緒,隋淺雙手掐訣,口中輕念「五行八卦生星象,借諸天星宿探影蹤。」
隨即,將靈力灌入其中,化作水文,於羅盤上的紋路四散開來,直至羅盤邊緣,與周邊小旗緊密相連。
余淵見此,同樣掐訣念咒「天星映幽影,照地破陣禁。」
話音落下,一道靈光衝天而起,穿透天際,彷如溝通天道一般,轉眼間返照回來,落在八桿小旗之上,小旗悄然飛起,沒入陣中。
小旗於陣內急速周遊,陣法陡然顫動,短短數息時間其上禁制紋路早被八桿小旗穿行多遍,一一映在羅盤之上。
羅盤上的紋路開始變幻,所示紋理竟與陣法之上的一般無二,緩緩遊走,將陣中禁制一一解除。
「開!」
直至最後一道紋路變幻完畢,隋淺余淵二人其聲一喝,陣牆瞬間消失。
「咻咻咻!」
「小心!」
如箭矢破空般的聲音於院內激射而來,陸宓出言提醒。
三道金光齊出,一道向隋淺,一道向余淵,被二人閃身躲過。另一道則直擊陸宓,眼看距其眉心不過寸余,卻被身邊的灰袍老者伸手彈開。
「小小孽畜還敢逞凶!」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身形隨後而至,撞在金色大蛇身上,蛇影被擊飛數丈,直撞在院中屋牆上,牆壁倒了大半,塵土飛揚。
遊離顧不得身上傷勢,蛇尾於地上一個鞭打,砸碎土石無數,再次向前,速度奇快,碩大的身軀猶如一顆隕星撞向敵人。
灰袍老者見此,張口吐出一柄玉色尺子,伸手一拍,尺子飛速旋轉,若車輪疾行,正正拍在遊離腦門之上,而後飛躍迴旋,落回那人手中。
遊離腦門被砸出一個大口子,金色血液順流而下,淌到燈籠大的眼裡,左右搖晃著腦袋,不知是被拍暈了還是被血水迷了眼。
老者見此,卻不著急攻擊,提起玉尺看了一眼,笑道「傷成這樣了,還是六星巔峰的實力,先前若非我等合擊,八星畜生的實力,可不是我這七星人族修士能夠拿捏的,當真厲害!不若就此投降,與我當個隨身坐騎,饒你一命。」
遊離聞言,看了一眼老者手中的玉尺,沒有回話。
顯然那柄玉尺便是丈人尺,老者實力不菲,卻還是小心試探遊離的實力,步步為營。
遊離哪肯聽他這些廢話,挺起長達十丈的身軀,金色靈氣噴涌,蛇信長吐,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老者罵了一句不識好歹,身上靈力暴漲,提著丈人尺騰空飛起,照著遊離腦門再次劈下。
遊離已然到了強弩之末,見這傾力一擊,不退反進,迎頭而上,目中死意盎然。
一道青光陡然出現,擋在二人之間。
「鐺!」
若金石相擊,老者定睛一看,一位黑袍男子手持一支朱紅毛筆立於身前。其人身側站著兩人,一個散發著陰氣的陰神,一位僅有膝高的樹人。
「無恥小人,欺我晚輩,看我不打死你做肥料!」
柳青源出言譏諷,身形緩緩膨脹,直至與常人一般大小。
陰神首領則手持一柄長劍,斜於身側,死死盯著灰衣老者問道「江豪門修士於我金谷城中行兇,莫不是當我城隍廟不存在?」
灰衣老者見此,眉頭微皺,看了一眼隋淺余淵二人,眼眸微動,好似在說身後的陷阱呢,為何這幾人來得如此之快。
隋淺余淵二人面面相覷,細細感應之下,身後費盡心思所設的諸多陷阱竟然無一損毀,那這幾人又是如何過來的。
正思索間,灰衣老者心念傳來「自估分寸,見機行事。」
自感遙兄心念動,知是蒙難破空來。
灰衣老者手中的丈人尺分別於紀源等人身上擊打,而後六星巔峰實力的紀源與其捉對廝殺。六星初期的柳青源對上帶傷的隋淺余淵二人,打得旗鼓相當。唯獨四星巔峰的陰神首領對上五星初期的陸宓節節敗退,只有招架之力。
這場廝殺直至城隍廟的援兵到來方才結束,隋淺余淵二人皆被生擒,陸宓賣了個破綻與那陰神將其斬落,灰袍老者與紀源相持不下,見形勢反轉,先是找到暗處躲藏的李浩然,大袖一揮將其拘拿,而後領著陸宓揚長而去。
紀源本想去追,卻感覺體內靈氣不濟,一陣眩暈於空中跌落,所幸被柳青源接住,沒摔個狗吃屎。
遊離緩緩游到紀源身側,皺著眉頭問柳青源「臭小子又動用那術法了?你怎麼也不攔著點?」
柳青源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無法靜心破陣,這才以力破陣,僅僅一個字便抽取了八層靈氣,后又一路趕來,以開天筆的挪移之術躲過諸多陷阱,靈氣早已枯竭,能與那老王八蛋交手已是極力強撐了,還希望有何作為?」
遊離搖了搖頭,回道「怪我將這幾人想得太簡單,否則也不至於如此......」
柳青源伸出諸多藤蔓,將紀源駝在背上,沒有理會趕來的諸多陰神,緩緩向破敗不堪的工坊外走去。
遊離亦化為一道金光沒入紀源眉心。
是日,坊間傳聞今日陽春鋪子的工坊著火乃制茶師傅沒有看護好爐火所致。而城中諸多修士卻明白,此時因安州那邊的江豪門所起,只不過礙於規矩,始終沒人出手相助。
城隍廟那邊在收押了五名賊寇之後,發出檄文,誓要親領一郡陰神入安州樂峰郡踏平江豪門。
大泉南方四州無不為此震動。
金谷郡內卻有童謠四起,曰「本無心作亂,卻誤招橫禍,只求官家見憐,放人歸山,江豪自來納首。」
城隍蘇晉仕哪裡不知這童謠乃江豪門授意為之,暴怒之下叫停壽辰夜遊宴,與溪、安兩州府門各討了一本跨境封令后,親自帶了百餘陰神前往安州樂峰郡。
僅過了半旬,江豪門上下五十餘人皆被緝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