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黃昏后海灘
「艾，艾亞。」
神宮寺真艱難地用異世界的語言說著亞歷克斯·艾爾的名字。
他們的有些發音實在難以在短時間內熟練起來。
「我叫艾爾，小真。」
紅髮少女很不客氣地糾正著神宮寺真錯誤的發音，她在稱呼神宮寺時是用的霓虹語。
因為神宮寺真的姓名用異界語言似乎有點難念完整，主要還是他目前的異界語水平十分有限。
至於艾爾為什麼不完整地稱呼神宮寺，因為小真念起來更簡單。
反正，艾爾暫時就用神宮寺真的霓虹語念法來代替異界版本了。
神宮寺尷尬地嘆了一口氣。
越是深入學習異界語，他就發現，這門語言在學習上有多麼困難。
目前還是能和艾爾做出一些簡單的語言交流，但如果想完全掌握，至少還需要大半年的時間。
現在也只能期望菈妮姐姐蘇醒之後能讓自己更快掌握異界語吧，畢竟，重新將一門語言學到和當地人一樣程度，所需要的時間成本實在太大了。
魔女姐姐目前依然處於絕贊沉睡中，自從上次隱約聽到了菈妮的聲音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她的回復。
大概救自己真的挺累吧。
這種半神之間的較量，他不懂。
「在去那座城市之前，要不，先去海邊？」
神宮寺在竭力組織自己學到的有限辭彙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為什麼？」
艾爾微微蹙眉，藍眼看著不遠處的海岸線。
「我想，去，沖洗一下，再往裡去，就看不見海了。」
神宮寺指了指自己的上半身。
滌綸為主要成分的深藍色的短袖如今已經多了很多被黑色太刀畫過的小破口，圓領處、袖口處已經有了一些線頭。
雖然他的衣服看起來還算整潔，但這都是靠著每日午後的大雨沖洗來維持乾淨，能做的清潔也很有限。
倒是紅髮魔法師艾爾，她沒有受到異界武士的攻擊，也沒有在樹林里穿梭過，身上所有的衣物都始終保持得很完整。
他還是想去海邊再洗一下，唔......也許生在霓虹，天然都有一種想要泡澡的慾望？
離開海邊之後，可就沒有機會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神宮寺發現她的臉色似乎有一點不對勁。
「艾爾？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
她轉過身，藍色的眼眸快速打量了一下神宮寺真的全身。
「沒關係，去吧。」
她擠出一絲微笑，率先往遠處的海灘走去。
神宮寺真覺得艾爾有一些不對勁，但又不便多問。
她應該是看到自己目前的形象，才答應去海邊吧。
嗯，還是挺體貼人的，而且這段時間，基本山都是艾爾比自己率先去往下一塊區域，因為她不會被異界武士觀測到，是規避危險的最佳斥候。
不過，去刺探軍情也是艾爾主動提出來的。
「能少遭遇戰鬥就不要浪費時間。」
這是艾爾對神宮寺真說的原話。
一般在到達目的地之前，神宮寺會在艾爾後方五十米的地方等待她的反饋。
隨著他們的前進，耳邊海浪拍在沙灘上的聲音逐漸近了起來。
神宮寺站在一片密林的旁邊，等待著前方已經在密林中消失的艾爾的身影。
一分鐘后，從蔥綠樹林那邊傳來艾爾的呼喚聲。
「小真，沒有危險。」
神宮寺真長舒一口氣，踏進樹林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
時間已近日落，帶著些許咸腥味的海風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在神宮寺真的臉上。
雙子日從西方的山下墜落，海邊已經逐漸黯淡下去，盛夏的晚上，繁星出現得很早，將天邊染成了青色。
黃昏后的海灘，一個人看時，是孤獨的，兩個人看時，是不一樣的。
那麼，當對方是和自己朝夕相處，患難與共的女生時，神宮寺第一次理解了羅曼蒂克的含義。
逐漸暗淡的光線，海邊坐著的紅髮女生，她紅色的髮絲，藍色入寶石的雙眼，這樣極其帶有異域特色的風光，讓神宮寺找不到詞來形容。
她的棕色斗篷，被整齊地疊好，放在了身邊，艾爾托著臉，看著海平面的盡頭，那塊無邊無盡的大陸，和大到令一般人甚至能生出巨物恐懼症的半透明樹榦。
神宮寺慢慢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
「艾爾，思念家鄉嗎？」
神宮寺瞥了一眼紅髮少女稍顯迷惘的眼睛，輕聲說道。
「嗯......國家還需要我。」
紅髮的艾爾看看點頭。
「誰需要你？」
那個詞，神宮寺真還沒有學過。
艾爾搖了搖頭。
「就像小真與這片遺迹一樣。」
神宮寺也坐了下來，空氣中隱隱有艾爾的發香。
「對，就像，我也很想念我的家鄉，可它已經不在了。」
除了喜多川，誰也不在了。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喜多川的下落。更何況，現在已經過了數千年，她還會活著嗎？
就算是血族，擁有數千年的壽命也實在有些過於誇張了。
那麼，四年過去又能得到什麼呢。
「既然小真活到了現在，就應該承載他們所有人的意志，好好活下去。」
艾爾當然知道神宮寺已經沒有能牽挂的地方了，但她並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女生。
勇敢地活下去，才是認真生活的態度。
這是亞歷克斯·艾爾的人生信條。
正因如此，即使被流放到失落遺迹，也未曾放棄過希望。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聊這些傷感的話題啊。」
「什麼？」
「沒什麼。」
神宮寺站起來，用力伸了一下懶腰。
剛剛那句話是用霓虹語說的，剛開始學不久的艾爾當然聽不懂。
他脫掉腳下已經逐漸破損的運動鞋，在艾爾的眼裡，赤腳走進了冰涼的海水中。
「我還有一點希望，那是敬愛的姐姐賜予給我的。」
神宮寺看著艾爾，臉上逐漸染上自信的笑容。
他脫下自己破舊的短袖，用布料當做毛巾，浸濕還睡后，擦洗起赤裸的上身。
大約過了數十秒之後，神宮寺真忽然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慢慢轉過身來，後知後覺地問道:
「抱歉，艾爾，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