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夜晚
「咳......」
一大口溫熱透明的液體從艾爾口中吐出，睫毛輕輕顫抖，她緩緩睜開雙眼，藍色的眼眸里，混沌中，神宮寺真的臉逐漸清晰了起來。
神宮寺濡濕的頭髮上，不斷有透明的水珠滴在自己的臉上，還有嘴唇上。
她本能地伸出粉舌舔了舔嘴唇，口腔里全是海水的鹹味。
小真救了自己嗎？
艾爾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臉色也由慘白漸漸紅潤了幾分。
見艾爾在自己不斷的胸腔按壓下醒來神宮寺迅速收回自己交疊放在艾爾胸口上的雙手，手中殘留的觸感讓他有些失神。
不管怎樣，高中時學的東西總還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轉而扶著艾爾的肩膀，幫助她坐了起來，用一定的力度拍打艾爾光潔的背後，幫助她排除肺部灌入的所有海水。
接近一分鐘之後，艾爾才幾乎恢復了正常。
「謝謝你，小真。」
她看著神宮寺的眼睛，語氣十分真誠。
如果沒有他及時發現自己溺水的話，她大概早就屍沉太平洋了。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的。」
神宮寺連忙揮手。
救下艾爾，不需要理由。
而且......不嚴格地來說，自己其實已經收到了她的回禮吧。
在她還沒有醒過來之前。
不知是不是錯覺，眼中恢復神採的艾爾似乎若有若無地瞟了神宮寺輕抿的嘴唇一眼。
這讓他心裡有些緊張。
神宮寺真不知道異世界救援溺水人員的方法是不是和自己記憶中的一樣，採用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壓法。
希望她沒有發現吧。
「那個，艾爾。」
神宮寺將臉慢慢移向一邊。
「怎麼了？」
「你或許應該先穿一下衣服......比較好。」
神宮寺撓了撓腦袋，雖然剛剛已經看到了，還有，能摸的，不能摸的，也都摸到了。
嘛，這都是沒辦法，他神宮寺絕對是一位很紳士的男生。
艾爾慢慢低頭，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其實身上穿的布料少得可憐。
她連忙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往不遠處放著她紅色衣服和棕色斗篷的沙灘上走去。
「我在石頭另一邊等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叫我。」
神宮寺看了一眼她光滑背部上齊胸的白色系帶，艱難地扭過頭去，往自己來時的路原路返回。
「還有，」
他又停住了腳步。
「不要再勉......強自己了。」
這個詞用異界語發音，對他一個霓虹語為母語的人而已有些困難。
也不等艾爾回答，他麻利地翻過礁石，回到海面上繼續漂浮著了。
艾爾拿起衣服擋住自己暴露了很多肌膚的前身，轉過身去，卻已不見神宮寺的身影，只有沙灘上一串寬大的腳印，比艾爾的腳要大一些。
真是的，明明自己都還沒有覺得難為情，他倒是先逃得遠遠的。
不過，自己沒有感受錯。
紅髮少女用雙手擰了擰自己的紅色長發，冰冷的指尖輕撫嘴唇。
在睜眼的剎那，嘴唇上尚且停留的柔軟與溫暖，還有男性身上獨特的味道。
沒有錯，自己和小真，接吻了。
......
橘紅色的火焰在夜晚中燃燒，銀白色的月光，橘色的火光，照亮了神宮寺與艾爾的臉。
他們坐在憑空燃起的火堆旁邊，夜晚的異世界，在盛夏的時候很涼爽，那麼在海邊，就稍微有些冷了。
其實主要還是為了照明，人類，不喜歡黑暗。
就算擁有了力量，對黑暗的恐懼是刻在身體深處的。
他們兩之間的距離，不近，也不遠。
艾爾已經穿上了她的紅色異界服裝，還披上了那件棕色的斗篷，衣服上的銀色金屬在火光下閃閃發亮。
她的身上沒有一絲水漬，應該用魔法已經烤乾了。
旁邊，已經用剛剛從來時的密林里摘下來的樹葉鋪成了兩張「床」。
雖然地上不會有蟲子、蛇這樣噁心而又危險的東西，但睡在細沙上也不太好。
頭髮上肯定會沾滿了沙子。
這是兩人交流做出的決定:改變以往在樓頂過夜的做法，今晚在海邊露營。
畢竟在艾爾醒來之後，已經很晚了，時間不允許他們再進入建築群之中，這樣會帶來潛在危險。
而且海邊一直都沒有異界武士經過，很安全。
不知道現在什麼時候了，一大一小的雙子月已經在頭頂上了，月輝讓漆黑的廢墟顯得神秘而猙獰，有數不清的異界武士在昏暗的光線中行走。
他們的目標，是舊世界唯二的倖存者，神宮寺真。
他還不想睡覺，艾爾看上去也是這樣。
神宮寺在對著火焰發獃，艾爾在看著隨月亮升高，逐漸黯淡下去的海平面。
現在的氣氛，似乎有點尷尬。
畢竟剛才發生了那麼多事，而且自己「迫不得已」，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摸到了不該摸的部位。
此時突然開始有點懷念起用干樹枝燒成的小火堆了，因為樹枝里殘留的水分會在火堆里發出噼里啪啦火星炸裂的聲音，能讓四周顯得不是太過冷清。
今晚蘇醒后的艾爾，比以往要沉默了一些，她綉眉微蹙，不知道在回憶些什麼。
「艾爾，你怕水嗎？」
神宮寺真選擇主動出擊，這也是他剛剛就想問的問題。
紅髮少女輕輕搖頭，鬢間的紅色髮絲在微微搖晃。
「我不怕水，而是怕海。」
她低聲說道。
承認自己在某方面的軟弱，對艾爾來講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她是一位從不願意輸給任何人的女性，有著堅定的信念。
「在我來到這裡的途中，發生了許多事。」
艾爾皺了皺眉，她不想一遍又一遍回憶面對深海的恐懼。
所以，是因為曾經被捲入過海洋深處，造成了心靈上的陰影？
本來火系魔法師對水就有些敏感。
「如果回憶讓你難受的話，就不用再講了。」
神宮寺緩聲說道。
誰不會有不想回憶的往事呢？
艾爾看向他，藍色的雙眼澄澈而深邃。
「不過，今天真的很感謝小真你救了我。」
「嗯......都說了不用這麼客氣。」
「你讓我從瀕臨死亡中脫離出來，多虧了你，我才更加堅定自己要回到家鄉的決心。」
「我很愛我的姐姐們，父母們，還有我的國家，我的人民，所有的異端，我終將要盡皆剷除。」
「有問題的，是他們。」
神宮寺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艾爾的語速太快，說的東西太複雜，他幾乎什麼也沒有聽明白。
他只能很配合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