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再無牽挂
連續不斷的透明雨滴，順著法華寺廟翹起的四處屋檐下滴落，在老舊的水泥地面上匯聚成一個個小水窪。
視野內，不遠處霧蒙蒙一片，能見度很低。
神宮寺與艾爾站在屋檐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水霧，有些失神。
在剛剛從海邊到光明宗寺院的路途上，他發現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剛進入奈良市時，他和艾爾遇到了大量三字武士，幾乎每隔五百米，艾爾就能發現青色武士服，臉上三根黑線蠕動著的身影。
但，越靠近法華寺，三字武士出現的頻率卻大幅降低了。
直到光明宗寺院門口，方圓一公里以內，完全不見任何三字武士的身影。
這是前往探查的艾爾得出的結果。
這太古怪了。
而且剛剛從門口一路奔跑，來到法華寺下躲雨，也沒有見到其他異界武士，據他對異界武士的了解，不可能在巡邏上出現方圓一公里的真空地帶。
這座寺廟，一定有著特別的地方。
有可能，是舊霓虹時的修行者為了抵禦那天襲來的異界武士所張開的防禦結界，如今還殘留在此。
又或者......
「小真。」
艾爾的聲音。
他回過神來，看著身邊的紅髮美少女拉出自己的短袖，熱量從她手中傳遞，迅速烘乾了自己的衣物，和濡濕的頭髮。
她背上的法杖，紅寶石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在思考什麼嗎？」
神宮寺搖了搖頭。
「沒什麼，也許是我的猜忌心太重了。」
（猜忌心？什麼意思？）
艾爾疑惑地歪了歪頭。
剛才進來的過程中，神宮寺大致觀察過寺院內的情況。
可以說......很符合數千年後，一座普通寺廟的形象，沒有任何值得自己在意的地方。
也沒有其他魔力流動的跡象。
但神宮寺並沒有放棄，既然八重美雪曾經說過那樣的話，那麼，在過去的霓虹，一定還有其他修行者勢力。
況且，八重神社從外部看去不也是普通神社的模樣嗎？
真正有關修行者的一切，其實都在另外的空間，那是普通人永遠也不會知道的地方。
所以，神宮寺最後的希望，就在身後的著座寺廟中。
他與艾爾正在法華寺的背面，正準備進去探索。
聰明懂事的艾爾早就看出了神宮寺的失落，她當然知道原因，這裡看起來並沒有活人的痕迹。
連異界武士的蹤跡都沒有。
嘛，如果是我，我肯定也會很孤獨的吧。
雨越下越大，神宮寺的耳朵里甚至全是雨滴拍打在地上的聲音。
他覺得今天的雨好像比之前都要大了不少。
就連心情都隱隱變沉了幾分。
「好奇怪啊。」
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絲不安。
可在雨霧中又還能看見金色的光線。
太過離奇的景象。
「暫時也不會停雨了，我先進去探查一下？」
艾爾對普通的雨滴好像並沒有什麼恐懼的心態，神色只是帶著奇怪。
「嗯，麻煩你了，艾爾。」
神宮寺看著她轉過身，沿著法華寺邊的腐朽木質走廊，往門口走去。
法華寺的大門敞開著，裡面的所有人應該和自己當初所見一樣，變成了黑色的霧氣，被那隻手收走了。
神宮寺站在寺廟邊，他只能看見艾爾進入寺廟內消失不見，並不能觀察到她的行動。
自從她進去之後，神宮寺的耳邊便只剩下雨滴聲了，艾爾那輕柔的呼吸聲，能減去他不少孤獨的感覺。
在艾爾沒有確定安全之前，他只能待在原地，等待。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也遲遲不見艾爾披著棕色斗篷的窈窕身影。
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消息？
神宮寺的內心有些煩悶不安。
一份希望在逐漸破滅時，對另一份曙光的態度就會變得越來越重要。
明明知道沒有異界武士能看見艾爾，這裡也沒有大海，她肯定不會出事，但內心裡的不安，因為這過於正常的法華寺，而更加泛濫成災。
不行，得做點什麼，做點什麼。
就算有危險，以自己如今的能力，也能夠處理不是嗎？
他不斷地教唆著自己去做危險的事情。
快要按捺不住了。
「裡面安全，進來吧。」
艾爾的聲音讓他的心裡飲下了一捧冰泉。
他長舒一口氣，銀光凝聚，手中出現一把銀色太刀，神宮寺右手持刀，腳步略顯急促地沿著艾爾走過的路，來到了法華寺的正殿門口。
艾爾正在四秒內，看著那些她從未見過的法器與霓虹文字。
她並沒有伸手去觸摸它們，也許之前她已經明白，這座城市裡，除了建築，其他絕大部分東西都會一碰即碎。
但那些金屬製法器應該還沒有完全腐朽吧。
神宮寺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抱歉，剛剛看入迷了，所以忘記叫小真進來了。」
俏臉微紅，眼神躲閃。
肯定是以為太好奇了才這樣吧。
神宮寺聳了聳肩。
「沒關係。」
嘛，終究是自己剛才太激動了。
在艾爾聚精會神地看著泛黃的佛教文獻時，神宮寺在寺廟的各個地方都仔細觀察了一下。
沒有特殊的符號，也沒有地下暗道或者其他額外的空間。
極大的概率，這就只是普通的寺院。
自己期望中的修行者遺址，不存在。
早就明白只剩下自己和喜多川海夢，又何必抱太大希望呢？
就算真的有某個特殊空間，和八重神社一樣，沒有配套的術式，又怎樣進去呢？
神宮寺徹底放棄了自己尋找修行者線索的希望。
他回到艾爾的身邊，紅髮女生還在盯著攤開的佛教書籍看，睜大著藍色的雙眸，滿眼都是好奇。
「小真，有其他魔法師的蹤跡嗎？」
她後知後覺地轉過頭，對神宮寺真說道。
神宮寺輕笑著搖了搖頭，表情帶著一絲釋然。
他的頭髮，若不是故意分開，早就遮住了雙眼。
再久一點，也許就要紮起來了。
「這樣啊。」
艾爾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她無法感同身受。
「對了，小真，你知道本書上寫了什麼嗎？」
「嗯。不過，它的字並不是霓虹語，而是一種更加複雜的語言，叫中文。」
「中，文？為什麼這裡會有其他國家的書籍呢，明明是這種地方。那小真你會中，文嗎？」
神宮寺看著泛黃紙頁上陌生又熟悉的一個個漢字。
「一剎那間，妄念俱滅，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