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章 拼酒
唐玉協說,你吃吧,吃感冒藥,還有啥呀?
汪玉珏就從方盒裡,拿出了兩小袋葯,給唐玉協送去,說,唐導你看,這葯袋是不封著口的?唐玉協說,你們這是咋地啦?神經兮兮的?
唐玉協雖是這樣說,還是把汪玉珏遞過來的兩包葯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又還給了汪玉珏。
汪玉珏接過那兩包葯,在封口處撕開,把兩包葯倒進他的茶杯里。
剛才那個男侍待生給他倒茶,他就用手掌捂著沒讓倒,和侍待生說了一句什麼。別人以為他不喝茶,原來是空著杯子,留著吃藥。
把兩包葯倒進茶杯里,拿過茶壺,往杯子里倒了半杯茶水,拿起杯子,晃了晃,可能等到小柴胡葯面全部溶解了,他舉起茶杯,把裡邊的藥液,徐徐地喝了進去。看看茶杯,或許裡邊有沒溶解的藥渣,他又倒了點兒茶水,逛逛茶杯底,把餘下的藥液都喝了進去。
拼酒,不能隨便喝水,喝水,叫做「兌漿」,傳說多喝水,可以沖淡酒的濃度,所以,拼酒喝水,是玩兒賴。但,袁玉鹿知道汪玉珏喝下的小柴胡,才是最大的玩兒賴,就沒有追究他的「兌漿」。
汪玉珏喝完了藥液,像喝了口釅茶一樣一咧嘴,說,「我就好感冒,額頭上吹了一點兒風,都不行。一般的感冒藥還吃不了,一吃,渾身就直突突,還就得這個小柴胡。」
袁玉鹿和袁玉麂對視了一下,袁玉鹿知道汪玉珏這是搞了名堂,看情形,是要跟我拼酒啊。
來吧,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有你的小柴胡,我有我弟的乙醇脫氫酶,看咱倆誰厲害?但,袁玉鹿還是說,「忘了汪總感冒了,要不,喝酒就隨意吧?別一人捧著一瓶了?」
「那不行。」汪玉珏斷然否決,「說好的,怎麼能夠變卦呢?我覺得你鹿子,不是這樣的人呀?」
「我是啥樣人,汪總你最知道,」袁玉鹿說,「我不是怕你嗎,你不是感冒了嗎。這瓶酒我拿回去,在家裡慢慢喝,趕明兒,你不感冒,咱倆再手把瓶,你看好不好?」
「那不行。」汪玉珏又一次斷然否決,「要喝這種酒,一會兒再給你要一瓶,喝完了,你拿回去再喝。」
袁玉鹿說,「那你要好了,放到我邊喇,省得一會喝醉了,說不出話來。」
汪玉珏說,「好,把話說到前頭,最好。」
說完,他沖旁邊的侍待生打個一個響指。侍待生走過去,他說,「你再要一瓶『洞藏』酒鬼。」
侍待生應聲走了下去。
袁玉鹿微微笑著,說,「好,汪總,咱們就喝酒吧?」
汪玉珏一身的膽氣,說,「就喝酒。」
「這樣,」袁玉鹿說,「公平起見,兩瓶酒,由一人執瓶,汪總,你看如何?」
汪玉珏轉了轉眼珠,想了想,說,「行,省著倒多了倒少了,起爭執。誰來?」
袁玉鹿說,「你定。」
袁玉鹿心想,他不可能讓唐導執瓶倒酒,吉婭芬是個女的,還和我靠近,他摸不清來路,不能安排她,剩下的,只有我弟袁玉麂了。
他不知道我弟和我的關係,還以為我倆不熟,我弟又是酒吧的酒保,倒酒肯定是手下有準,他一定會安排我弟。這樣,便於我弟施展手腳。於是就大大方方地讓汪玉珏來定。
袁玉鹿把汪玉珏的思路分析得透透的,他真是如袁玉鹿分析的那樣想,就連讓也不讓,說,「給玉麂這個權利吧,他來倒酒如何?」
「好啊,」袁玉鹿說,「他未來是我的助手,你不怕他暗中相著我?」
汪玉珏說,「他不能。咱這也不是生死對決,只是講個喝酒公道,我想他會秉公倒酒的。」
袁玉鹿對袁玉麂說,「咱倆可是一家子,都姓袁,還都犯一個『玉』字,拉拉票,你相著姐點兒。」
「這又不是M國Z統選舉,玉麂又不是E羅斯,」汪玉珏說,「反正都是瓶中酒,你還能打個踅子,或者擱二生把酒給倒扔了?」
袁玉麂笑了,「我一定拿出我的看家本領,公平執法。」
汪玉珏指著袁玉麂大笑著對大家說,「聽到沒有?都上升到執法的高度了!」
大家也跟著渾和著笑。
正好,四個壓桌的精緻小菜上來了,它們是鴨舌,鳳爪,魚唇,娃菜心拌海蜇皮兒。
汪玉珏拿起了筷子,點著四個小菜說,「你們知道海威的餐飲是怎麼出的名嗎?」
袁玉鹿說,「就是因為這四個小菜?」
汪玉珏說,「對頭,小菜,是白送的,還這麼精緻,想見得到正品菜是什麼檔次了。」
大家一人在面前的小菜銜上一筷頭兒,放到嘴裡,咀嚼著。開始,味道十足,往後越來越沒大有味兒了,咋地,菜的質量不過關?
不是,是袁玉麂開始倒酒了。大家幾乎是屏住呼吸,看著他打開汪玉珏的酒瓶,給汪玉珏和唐玉協的酒杯斟滿了酒;然後,又走回來,打開袁玉鹿的酒瓶,給袁玉鹿和吉婭芬的酒杯斟滿了酒。
袁玉麂斟完了酒,走回了他自己的座位,然後對大家說,「不知大家是否滿意我斟的酒?」
汪玉珏率先鼓掌叫好,大家也就跟著,紛紛說,斟酒的技術一流。
袁玉麂又說:
「按理說,我認識汪總要比認識大家早一些,算是『故知』,因此我的酒應該和汪總綁在一起;但,鹿子姐還是我們本家,都姓袁,我未來還要在鹿子姐的手底下做事,我似乎又該和鹿子姐綁在一起。
「我看我應當不偏不倚,一人瓶里的酒喝一杯,最後誰的酒瓶在我手裡,就倒誰的酒,大家看這樣行不行?」
這回,袁玉鹿帶頭叫好,說,「行,第一輪,我的酒瓶在你手裡,你就倒我瓶里的酒。」
汪玉珏眨巴眨巴眼睛,說,「你可別喝糊塗了,始終拿著她的酒瓶倒酒。」
袁玉麂說,「那不能,這瓶酒,還放我這,下一輪,我就先給鹿子姐倒酒,然後,再去拿你汪總的酒瓶,給你汪總倒酒。倒完了,還把酒甁放在我這裡。第三輪周而復始,就不會出現錯誤了。」
袁玉麂這是沒少遇到這種拼酒的局面。所以,他如此滴酒不漏的安排,在座的,沒有一個不叫好的。
於是,袁玉麂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袁玉鹿在心裡想,這麼的,行倒是行,可是,他就沒有機會做手腳了,那可怎麼辦?
侍待生又拿來一瓶洞藏酒鬼酒,汪玉珏一指袁玉鹿,說,「放那裡。」
侍待生放好之後,汪玉珏端起酒杯,說,「請大家舉起此杯。」
大家紛紛把自己面前的杯舉起來。
袁玉鹿心裡一涼,心想,這次,我弟可是沒機會在他的酒杯里放乙醇脫氫酶。自己始終溜邊兒看著,他沒有機會用手去罩自己的酒杯,就沒有機會往裡邊放葯。
她相信袁玉麂一定比自己的酒量大,但是,喝完了酒,他要負責把這些人送回去的,他喝了酒,滿嘴的酒氣,他還敢開車嗎?
汪玉珏說,「今天是5月25日禮拜四,是咱們節目組成立的日子。再過四天就是端午節了,我這裡祝在座的各位節日快樂,闔家幸福。乾杯!」
說完,汪玉珏帶頭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唐玉協皺皺眉頭,嘴唇抵住杯子沿兒,把杯中酒徐徐倒入自己的嘴裡。
吉婭芬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別人都不注意她,她就把杯子里的酒倒出一些,再乾杯。無奈,大家都眼盯盯著她,她不敢一點兒作弊,只好像唐玉協樣的嘴唇抵住杯沿兒,抿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像突然發現新大陸,說,「哎,挺香啊!」
汪玉珏指著她,大呼道,「酒徒!」
「小女子不禁誇,誇一誇上房巴。」
——吉婭芬就把杯中酒一下子倒進了自己的口中,一挺脖子,咕嚕一下咽進去了。哈出一口酒氣,說,「合熬——好!」
汪玉珏大讚,說電視台的,女的,都是酒中豪傑!
袁玉鹿說,「小蹄子,兩年來的,深藏不漏啊!我是你姐,得做出個姐的樣子。」
說罷,唇不沾杯,空空的把一杯酒直接倒入食道里,連喉嚨這味覺的最後一道器官,都沒嘗到酒鬼酒是什麼味道,直接進入胃裡。
那杯酒進入胃裡,「忽」的一下子燙了起來,虧得這時胃裡沒有引火之物,要是有,就得像紅孩兒似的,噴出三味真火來。
袁玉鹿心中暗暗想到,我弟怎麼沒有往我的酒杯里放乙醇脫氫酶?讓我一腳踏空了好懸沒跌倒下去。轉念一想,才記起,是自己告訴袁玉麂的,自己可以喝一杯,袁玉麂當然不會在第一杯酒里放葯的。
要是想到這個茬兒,就不這樣土匪般地喝了,怎麼也得文一點,讓口腔,舌面,咽喉,慢慢地適應一下,不至於這麼兇險。
現在就剩袁玉麂的酒沒喝了。大家都去看他。他有些靦腆地一笑,說,「這不是伏特加,不大敢喝。」
袁玉鹿說,「你這樣,把你這杯酒倒進一個空杯里,攢上三杯之後,你再像喝伏特加那麼一下子喝下去,成不成?」
袁玉鹿這話明面上是說給袁玉麂,實際上,是在徵求汪玉珏的意見:是否同意袁玉麂這樣喝。
汪玉珏說,「我看行。只是這第一杯酒,有名目的,你不能不喝。」
袁玉麂說,「好,我喝,為咱們節目組成立,各位闔家幸福。乾杯!」
袁玉麂說完,中國味兒很濃地把那杯酒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