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崑崙請罪
炎珝囂張的播散著他眼中的輕蔑,然眼如墨染的眸底卻透著一抹悲涼!
當年陰山之役,虺族元兇御天和元霸謀划深遠,我們四人皆仙力耗盡元神傷損身受重傷差點死在這陰山!
就算當年神威軍並未直屬四極聯軍麾下,御天率軍陣圍堵我們四人,在崑崙境內陰山之上陣勢如此巨大戰鬥如此慘烈,神威軍竟未伸援手,倒還是哥哥無瑕先率北冥大軍到寶象嶺接應我們!
炎珝必定是調查許久,方能如此一擊即中!
然而為何是今日?他真的認出我了?所以他故意氣走藍翎要開始行動了?
深吸一口氣,凝神聚氣,在身體里翻湧著蓬勃的仙力。
但見空中烈焰劍的焰光和天鳴劍紫金光激烈的碰撞出七色光芒,怪是好看!
軍中眾人皆看著凌遠,他尖銳的聲調將恨意肆意擴散:
「哼,炎珝世子怎麼可能讓南冥和崑崙為敵?何況將軍若死了,便是死無對證!」
昆南臉色一變,忽然天鳴劍幻化成八劍繞身的劍陣,然炎珝玉骨扇的玉色光芒穿透了劍陣,天鳴劍在仙力激蕩之下的紫金光茫非但沒有逼開炎珝的玉骨扇,劍身反而驚天長鳴,紫金光反戈一擊——
昆南身子一晃從空中跌落在地,紫褐色的血自七竅中噴涌而出灑向空中,在洞壁燈火的映照下奼紫嫣紅異常絢爛,然他的臉瞬間變得金紫,與身旁的鳴金的金鐘渙然一色!
眾軍一陣驚呼……!
嘯天的天鳴劍當初可是令仙界聞風喪膽,炎珝的玉骨扇竟能破了天鳴劍的劍陣,真匪夷所思!!
炎珝的神色卻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含著冷冽的狂傲,倒像是藍翎附身了似的:
「『嘯天』、『天鳴』,你不覺得這兩個名字有點什麼聯繫么?神劍難得,卻非人人可用!」
昆南望著高懸空中的天鳴劍,驚懼中帶著憤懣的疑惑:
「他……我也用了千年了……為什麼?」
被收買者從來都是棋子,難道昆南連這點道理不懂?也許,是天鳴劍的誘惑力太大了,就連此刻看著昆南如此下場的神威軍眾將士里,已然有不少人咽著唾沫痴痴的望著空中的那一柄散發著逼迫人心的吸引力的紫金光淡淡流轉著的天鳴劍!
「因為千年來你從未用它拚死決鬥。天鳴劍的確能殺了我,也能毀掉洞穴埋沒眾軍,可惜你不能將自己的仙力和天鳴劍反噬的神力合二為一。接下來你會心膽俱裂……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想救你!」
炎珝的烈焰劍在他的胸腹前畫了一個圓,焰光護住昆南的五臟,然四肢骨骼的寸寸碎裂之聲清晰可聞,洞中立即迴響起昆南瘋狗般的慘叫聲!
數十人忽然嘩啦一聲堵住了炎珝,敵意一分未減!
「世子就這樣走了么?」
炎珝搖著玉骨扇瞪著無辜的眼睛認真的指著身上囂張而飄逸的胭脂紅鮫綃長衫道:
「我雖不該來,可是我已經來了!你們將軍也打過我了,你瞧,我衣服都被他弄皺了!你們忙,我先去跟崑崙王請罪了!」
「……」
眾軍面面相覷,他們至多也只能將炎珝交給崑崙王,炎珝卻說自己要去。身為南冥世子,自然不會食言!
洞口處似乎有一道藍色的光影一閃,瞬間消失!
炎珝收了摺扇,對著眾軍朗聲道:
「諸位當年曾提供供詞的,無論內容為何,只要是說的實話,炎珝不會追究!……另外,奉勸諸位,那劍,你們最好別動!!」
我們四人坦坦蕩蕩,自然不懼什麼供詞!
此劍一出,崑崙不敢不上報天庭,下一步的動蕩,必然是在崑崙王廷!
按捺住心頭的激動跟著他飛升騰空,然一路著意探查,並不見藍翎行跡。
我這「一劍飛雪滿崑崙」到底將崑崙毀成何種模樣我並不知道,跟炎珝去玉虛宮瞧瞧倒是很方便!
陰詭的行為從不曾在我的思量範圍內。
當初我對著天庭小皇子華瞻,諄諄告誡:
「事關天下,切記須杜絕陰詭之策。天道好生,克寬克仁方能彰信兆民、承續天命!」
唉,唉!
一個時辰之後,炎珝終於按落雲頭,悠然落在玉虛宮宮門前,玉骨摺扇一搖,千般風情、萬種風騷,悉堆眼角,一臉「英姿風色,天下第一」的囂張……
眾山環繞的增城有如凡間城池,只多了幾分仙霧繚繞。玉虛宮則凌駕增城之上,萬道霞光掩映,宮闕深深,在雲端若隱若現。
屏息凝神飛近炎珝身旁,趁他要進玉虛宮大門時跟隨進去——雖是隱身,也許也會觸動玉虛宮結界!
仙族結界共分三層,最低一層便是迷霧結界,只隔絕人類與仙界,尋常時候只需要這一層結界;第二層是絕境結界,可隔絕仙界他族、妖族,若遇戰爭,則一般用此種結界;第三層便是無上結界,唯有布結界者許可的人、物才得出入!
玉虛宮雖在山頂雲端,卻與下方增城連接,所以結界分了兩層。一層在增城之外,因仙族出入較多,只布下一層迷霧結界。然玉虛宮是崑崙王廷,宮門外的結界是接近絕境結界的防備,能不冒險就不冒險!
一進宮門便飛上宮頂,自上而下進入玉虛宮正殿玄極殿,隱在殿中一角。
檀木王座上鏤雕著鸞鳳雲紋,後面壁上是巨幅仙山萬里圖,樑柱亦只雕刻著淺金色鸞鳳翔雲紋,有三分柔美卻有七分凌厲。殿中左右坐榻數十副,榻后屏風環列,霞光透窗而入,屏上鸞鳳飄然欲飛!
我記憶中的表兄商皓,是個風清月明的瀟洒王子!
小時候他常來北冥無極宮,與無瑕切磋文墨之餘,會耐心的教我崑崙上古文字,常常給我帶一些精巧而與眾不同的小玩意兒。那時候我甚至像盼著無瑕回家一樣盼著他翩然而淺淡的藍色身影出現在無極宮!
可王座上的崑崙王一襲蒼色羽絲緞廣袖長衫肅然端坐,手裡拿著一張信箋,眼中透著難以察覺的狠戾似有所無的瞟了一眼殿中的紫衣人。
「尊使請回!」
「那此事……」
「滾!」
崑崙王嘴角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牽動,毫無情緒卻恰到好處的音調瀰漫殿中,便有值守將軍踏步上前立在紫衣人身邊,睨著眼居高臨下手臂往外一伸。
那紫衣人顯然怔住,滿臉的愕然又變成微笑,然後嘴角又浮起一絲輕蔑,陰惻惻的一笑……
「若崑崙王……,可有想過後果……」
話未說完,值守將軍手中黃鉞一劃,一道紫色的光立即飛出了殿外……
誰會用此蠢人為信使?
原本只讓他滾,他卻非要找死,成人之美這樣的小事,一方之王也是不介意多做的!
崑崙王似乎並未聽到須臾消散的一聲嚎叫,面無表情的臉上雙目一凝,一絲陰冷的寒光乍然迸出,滿殿的霞光似乎都搖曳著打了個冷戰!
區區一介信使,竟敢威脅崑崙王,豈不是也能威脅我北冥?
難道是天庭中人?
不,天帝至高大德,不會!不會!
猛地覺得此信事關重大,且為何非要用信使傳遞信箋這樣極易暴露的方式,真真奇哉怪也!然他手指間一點火光亮起,我幾乎要脫口而出……
不,不能燒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