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蓮花亂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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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微風從水榭之外的水面輕輕吹來，呼啦啦吹起了水榭四周低垂的白色紗帳，掀動了水榭之中每一個人的一角衣袂……

烏雲特勒周身環繞著的紫色流光氤氳璀璨，正是他鮮明的怒意，正是他心底灼灼燃燒著的火焰！

他忽地一笑，一股紫色的邪魅繚繞在他眉梢眼角，他斜望住玉宸，話語輕柔，「玉郎……這裡雖然是你的閬仙苑，我們雖然都是你的客人……但是，你別忘記了，我們是來你這裡做客，卻不是來你這裡坐牢……所以，即便是你不允許，我們依然有離開的權利……」

烏雲特勒向前邁進一步，手臂已經撈起蓮初的另一隻手，「而且，如果我說要走，玉郎你自問，一定能夠攔得住我嗎？」

說到最後，烏雲特勒與玉宸的眸子已經彼此逼視住，距離只有幾寸，恍若看得見低低的爆裂之聲從兩個人對望的眸子中噼啪響起，紫色的流光纏繞住白色的冷芒，逼得四周的空氣幾乎冷凝！

蓮初更是死死握住了腰間的竹笛，心臟緊張得幾乎跳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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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之外，銀色月光之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忽地飄來一股怡人清香——不知何時，那一朵最大的花苞，竟然在眾人全未查知的時候，悄然地——綻放了……

更令人驚訝的是，滿池紅蓮，竟然這一朵開放出來是一朵碩大的白蓮，只是在花瓣的邊緣，微染胭脂，宛若眉間硃砂一點，逗人目光。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被那新綻的蓮花引去，水榭中本來緊張到幾欲弦斷的氣氛，倏然間——鬆了下來……

蓮初更是激動到心下微顫。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名字中所用的「蓮」；或許是聽娘說過，她剛剛孕育自己的時候，曾經在莫高窟的菩薩向前見到瓣瓣蓮花柔柔環繞她的小腹聚合……總之，蓮初對於蓮花有著特別的愛好和感情。

尤其這一朵花瓣染紅的白蓮，更是像足了蓮初幼時最愛的服色——白衣紅裙……

一朵柔軟的花朵，嫩嫩地綻開在蓮初的唇畔。

她從玉宸與烏雲特勒合圍的夾縫中鮮麗地跳出，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那朵「胭脂白蓮」之上，身心一松，笑容便不自覺地輕柔綻放。

整個水榭之中的人們都在望著水面上那朵初綻的新蓮，水榭之中的玉宸與烏雲特勒卻將眸子定定地落在蓮初的笑容之上……

人們都在看蓮。

蓮初便是玉宸與烏雲特勒眼中，那一朵世間最美的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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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宸靜靜地笑了，笑聲仿若無聲的銀色月光，幽幽裊裊。他將自己與蓮初十指交握的手舉至唇邊，印上一朵蓮花般輕柔的吻，斜著眸子望住烏雲特勒，「靜雲……你我都做了錯事呢……」

玉宸另一隻手握住烏雲特勒的手臂，將他引入座中，仿似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剛剛，我批評過靜雲你，當著大庭廣眾的面傷了小璽；而此時，我卻也自作主張地代替了綰思來做這個決定，這其實也是在大家面前，辱沒了綰思的自尊呢……」

玉宸定定凝望蓮初，輕輕地說，仿若耳語，「綰思，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烏雲特勒也是微微一顫，回首凝眸蓮初，心下有片片的荒涼。

雖然也想像玉宸這般對蓮初直言心中的歉意，卻——始終無法開口。

學不會玉宸的屈直自如，學不會玉宸的溫顏和色……只能用一雙眸子定定地凝視著她，凝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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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宸柔笑，微微皺著鼻尖望向蓮初，「綰思……剛剛聽過你一曲笛音，心中實有蕩滌之感。其實，我也是愛笛之人呢。從我父親那裡學得了一手笛藝，卻鮮少碰到知音。今日遇到你，實在是相遇恨晚，所以捨不得你離去，所以想留你下來共吹一曲……」

玉宸又幽幽地望了望烏雲特勒，「綰思，你的走與留，其實都不是我與靜雲能夠主宰的。該聽你自己的主意呢，我剛剛孟浪了……」

聽到玉宸說到他的笛藝，聽到玉宸提到他的父親……蓮初的心悠然一盪，想起了母親曾經給她講述過的故事。

他的父親，應該是叫做——陸吟吧？

如果沒有曾經的那場變故，陸吟便本該是娘的夫君。他對娘的深情，一直讓娘心有愧對，便也一直成為娘要求他好好地保存腰間的這支竹笛的原因……

一支竹笛，一場姻緣，這該是娘親對於曾經錯失的情緣的補償。

可是，自己不願將終身的幸福作為父輩圓夢的工具！

蓮初的眸底忽地幽暗。雖然已經決定將竹笛擲還給玉宸，以了結那段孽緣，但是今夜初見之下的玉宸，卻令蓮初有著極大的驚訝……

在結束這一切之前，在挑明自己的身份之前——蓮初忽地想再與玉宸多相處一刻，多——認識他一些……

蓮初黯然地偏頭望了望烏雲特勒，然後扭頭朝向玉宸，輕輕地說，「好，我願意留下來與你切磋笛藝，不過——明日一早我便會離開，任何的理由也不可以攔住我……」

玉宸清亮一笑，黑如墨玉的眸子閃過璀璨的神采，鄭重點頭。

蓮初再望向烏雲特勒，輕輕地說，「在驛站等我回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