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魚說

一條魚奇怪的看著暴躁的主管，他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他的鼻子上怎麼挺著一個紅色的球，好像個小丑啊。

「天吶，主管好像管不了他。」

「主管好像也沒有那麼可怕。」

「好羨慕啊，主管在和他說話哎。」

一隻魚嫉妒的說道，青色的魚皮緊緊的粘在他的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竊竊私語的氛圍在魚群之間開始擴張開來。是驚訝？懷疑？妒忌？

是誰在這鍋粥裡面撒著調味料。

「誰允許你下班的！」

他又歇斯底里的喊了一聲，像是在遮掩什麼。

尖銳的聲音穿過了薄薄的牆紙，經理抖了抖耳朵，他皺著眉頭關掉了打地主。

一道清晰的咔哧聲響徹在這間辦公室，主管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迅速的收斂著臉上的表情。快樂的小丑勾起了他嘴角的弧度，他低著眉毛，露出誇張的笑容，對著走過來的經理。

正要開口就被經理打斷，經理掃視著這兩個人，額頭上被擠出幾條皺紋，眼神撇著主管。「發生了什麼事？」

「他阻止我回家。」李成名抬起頭與今已對視，平平淡淡的眼神。

「你要回家？」經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我都沒回你還敢回家？」經理似乎被逗樂了。

李成名皺著眉頭，突然重重新打量了這兩個人，又看了全場安靜如雞的同事，原先高高抬著的腦袋，在他對視的過程中瞬間低下頭。

他重複了一遍。「我早該回家了。」

「你的工作做完了嗎？」經理往前跨了一步，「你是前幾天剛進來的吧，我當時看著你一副挺穩重的樣子，不過我也理解，年輕人毛躁毛躁被社會打磨一下就平滑了。」

「工作？你如果是稱呼那個複製粘貼的話？那我做好了。」李成名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內容。

「複製粘貼？我記得布置給你的是優化系統吧。」主管像是抓到了一個拿手把戲，似乎扳回了一局，得意的笑著。

他急迫地需要挽回形象。

「想走可以啊！我現在要檢查你的工作。」

「不好意思，你已經被我炒了。」李成名甚至沒有看他，語氣淡淡，抬起腳就想繞過二人。

「什麼！」主管怒極反笑，他那愚笨的腦袋突然開始翻轉了「行啊，把你的文件交管過來，我懷疑你偷取我們公司的機密文件。」

「你說這個的話。」李成名腳步停下了，他突然想起自己乾的工作。

他迅速的轉回了身，大步的走向自己的工位，以前的工位。

他將U盤插進入電腦中，電腦快速的開機，輸入了自己的密碼，一個全新的網站瞬間的打開。

主管和經理站在他的後面，主管一臉莫名其妙，「叫你給我看，你打開了什麼東西。」

經理突然皺了皺眉毛，作為一個老技術員轉到管理崗，雖然知識退化了不少，但是眼力還在。

「這個有點像……」

「剛複製粘貼完的一些小東西，不過既然你們是技術公司，這些對你們來說應該也是輕輕鬆鬆的。」李成名摸著滑鼠口中說著。

他輸了一條數字。

眼前完整的網站迅速分成了兩個屏幕，全新的網站邊緣模模糊糊，另一個屏幕則是充斥著迅速翻轉的代碼，他們不斷的從底部開始消失。

隔壁的網站顏色跳動了一下，突然恢復了藍色。

「等等！這個是！」經理快步上前，直接把主管擠到一邊。

網站彷彿抽風了一樣，原先布置好的按鈕開始錯位，紅色的公告突然挪到了下面，一切開始恢復原貌。

經理撲到代碼面前眼睛瞪大，藍色的光在他的瞳孔中反射。他驚訝的轉過頭看著李成名，「這是你做的？」

李成名卻是拿出手機，搜索試用期只幹了三天，可以拿錢嗎？

［試用期三天有工資。《工資支付暫行規定》第六條，用人單位應將工資支付給勞動者本人。用人單位必須書面記錄支付勞動者工資的數額、時間、領取者的姓名以及簽字，並保存兩年以上備查。］

李成名突然又放下手機，開始思考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什麼都沒幹，還可以拿錢嗎？

「叫你呢！」主管皺著眉頭看著李成名居然不理會經理，直接開口。然後被經理瞪了一眼，頓時委屈的閉上嘴巴。

李成名回過神來，看著已經恢復原狀的網站，抽出了U盤直接扔給了主管。

「不，我什麼都沒幹。」李成名淡淡的說道，「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把複製粘貼叫做工作。」

「明天我就不來了。」他擠開了主管，直接往外走去。

他突然又轉回頭，「我覺得你們應該先優化制度，要不然下一次公告上可能出現的是公司的名字。」

他噴笑了一聲，伸長著他的大腿，跨出了門檻。

數條罐子里的魚直直的看著他，整整齊齊的隨著他的身影慢慢的向右轉頭。他們的魚眼睛中青光退了下去，轉而浮上一絲淡淡的羨慕。

「他好像走了啊。」

「他真的走了！」

「我為什麼還坐在這。」

一條魚喝著咖啡，他聞著苦澀的氣味。欸，我為什麼還在這。

「等等！我可以給你翻倍工資！」經理撐著桌面對著他的方向高聲呼道。「你想幾點下班都行！」

「啊」主管呆愣地看著經理，那個小子做了什麼嗎。「他不是就裝修了一下網站的外皮嗎？」

「裝修一下外皮？」經理不可置信的看著主管，然後表情逐漸的冰冷「他是直接改了底層代碼。」

「我或許要重新考慮一下，你是否站得住這個位置。」

主管的臉脹得通紅，他努力的張開自己縫一樣的眼睛，對自己辯解著。「我不是，我的方向不是這邊。」

經理額頭上的皺紋交疊著，他並沒有搭理主管，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一行行代碼劃過屏幕。

他敲了很久又刪改了不少，最後頭疼的捂住腦袋。「明明是這幾行，怎麼運轉不了。是漏了哪個……」

主管像個柱子一樣直直的呆在旁邊，他低低的看著地面。

「哈哈哈」

「誰笑的！」主管瞬間像發瘋了的母雞，迅速的轉過頭去，就看到員工們都安安靜靜的注視著屏幕，認真的加班著。彷彿只是他的錯覺，但是他深知怎麼可能是錯覺呢？

「去請回來。」經理突然說了一聲，他又重複了一遍。

「請不回來，你也不用在這待了。」

像是給主管敲定了鍾，經理站了起來，他開始回憶面試這位青年的時候的場景，那沉穩淡定的樣子肯定是因為肚子里有墨水，他怎麼就沒發現是個人才呢？

年輕人活躍一點是正常的，青春洋溢嘛。

「好！沒問題的，我馬上把他請回來！」主管像是接了軍令狀，他的口齒夾雜著口水說著。

他迫不及待的沖向人事處，要到了李成名的電話。

「你好，是要註銷這個手機號是嗎？」營業員的小姐姐有一張溫馨的笑容。

李成名點了點頭，「註銷吧，我想換一個便宜一點的套餐。」

「好的，我們這邊剛好有活動，這個暢享卡只要開通。每個月只要18塊錢，還有……」

李成名看了一眼自己的餘額。

［721］

「就這個了。」他比那個28塊錢要便宜10塊錢。

主管抖著手輸著數字，他在心中打著底稿，該用什麼優美的條件將這個年輕人挽回來。

他張開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那是他捕獲獵物的拿手好戲，他慈祥的看著屏幕，按下了撥打。

「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