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風的問話
038
兩名警察攔住了母親的去路,出示證件,說要對母親問話,顏昭衝上前去,擋在了母親身前。
「我是她女兒,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厲風說:「不必緊張,我們想就最近發生的一起命案,向你母親了解一些相關情況。簡單地了解一下我們就走。」
顏昭打量著厲風,他真人比在厲落的手機相冊里更顯嚴肅、凌厲。
和在影視劇里見過的刑警不太一樣,三十歲左右的警察,大多都是穿著polo衫或者速干t恤的大叔模樣。
十幾歲的顏昭以為,人到了三十歲就已經很老了,但厲風打破了她的這個認知。厲風不僅不老,反而丰神俊朗,英氣挺拔,穿著也很入時,他上身穿一件簡單寬鬆白t恤,下搭一條淺藍色直筒牛仔褲,寬闊的胸膛上背著耐克的白色斜挎包,乍一看還以為是大學生。
聽同學們私下討論起厲落,好像她親媽在她剛出生的時候就過世了,父親另娶了妻,組建了新家庭。厲落她哥大她十四歲,一成年就出來自己租房子,怕妹妹受后媽的氣,就把才四歲大的妹妹也接到了自己的身邊,這一照顧就是十年。
厲風在家是「寵妹狂魔」,在外是警界新星,曾破獲數起大案要案,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支隊長。
因為厲風的師父趙峰曾被尊為境界神探,外號「峰神」,趙峰去公安部后,厲風繼承了師父的辦案才能,人送外號「小風神」。
顏昭禮貌回話:「您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我媽媽是聾人,我可以幫你們做翻譯。」
厲風說:「我們帶了手語翻譯。」
顏昭見他眼神冷漠,就趕緊表示:「我見過您的照片,您是厲落的哥哥,我是她的前座,我叫顏昭。」
厲風一怔,在她的臉上打量了一會,緊繃著的英俊的臉變得和緩起來,聲音里多了幾分親切:
「原來是你,前座的那個三好學生,對不對?」
至於厲落在家時,對顏昭另一方面的形容詞,像是「榮譽飢.渴症」、「愛慕虛榮」、「好勝心太強」「不近人情」、「假清高」「心機重」等等,厲風自然不敢提。
顏昭乖巧地改了口:「厲風哥哥,我媽媽用的是自然手語,有方言,您的手語翻譯可能學得是國家手語,交流上不一定順暢。」
厲風想了想:「那可能還真需要你的幫忙。」
顏昭:「我們可不可以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詢問,如果被我媽媽的同事看到她被警.察問話,您知道這對一個聾啞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厲風還真沒想到這一層,趕緊點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媽媽單位的其他人知道這次問話的。我們借一步說話。」
顏昭點點頭,厲風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說:「哦對了,你幫我給厲落落帶個東西。」
厲風從兜里掏出一個阿童木的公仔,上面印著麥當勞的m,他說:「上源的麥當勞都被搶光了,我去外地出差碰見了,」厲風掂掂手裡的公仔,無奈又寵溺的笑:「明天是她生日,我還有工作,怕是見不著了。」
顏昭收下說:「一會兒我回教室幫您放到她書桌上。你們是不是好多天都沒回家了?」
厲風點點頭:「是啊!」
「警.察真辛苦。」
「這小孩兒真會說話。」
039
警方的詢問在校園最角落的一間教室開始了。
顏昭的母親江琴坐在厲風對面,一臉惶惑,顏昭摸摸母親的手,安撫她的情緒。
厲風旁邊坐著一個記筆錄的小警.察,叫季凜,季凜寸頭,精神,眉眼上挑,看起來蠻凶,他二十幾歲的年紀,眼神卻比厲風還要銳利,但他那份威嚴還稍顯稚嫩,倒像是一種武裝。
顏昭站在母親身邊,那個手語翻譯就站在母親的對面,等候著詢問的開始。
厲風:「你是哪裡人?」
江琴比劃著手語,顏昭幫忙翻譯:
「祖籍是江城,二十年前搬來上源市。」
厲風:「7月15日凌晨4點到6點你在做什麼?」
顏昭:「她說她那天剛來學校報到。」
厲風:「4點就來報到?」
顏昭:「因為是我女兒的班主任幫我找的這份校園保潔的工作,我很珍惜,第一天上工,我害怕遲到,4點就到了,一直在校門口坐著,等到學校開門。」
厲風:「4點鐘,有人看見你嗎?」
顏昭:「當值的保安看見我了,我就坐在他的崗亭不遠處,學校也有監控。警.察同志,我是犯了什麼錯嗎?」
厲風:「沒有,我們調查發現,電子廠的第一批工人里,只有你和另一位叫梅芳芳的女工是南方戶口,是這樣嗎?」
顏昭:「是的。」
厲風:「你是天生聾啞嗎?」
顏昭:「是的。」
厲風:「那麼請問,你認識梅芳芳嗎?」
顏昭與母親對視了一眼,回答:「認識。是以前的工友,我們兩家也常有來往。」
厲風:「梅芳芳聽不見,但會說話,對嗎?」
江琴老老實實地用手語回答:是的,她是後天失聰的,會說話,就是不常說。
厲風:「梅芳芳平時和誰有過節嗎?」
顏昭的心頭驀地一震。
芳芳姨這是犯了什麼事嗎?
江琴比比劃劃了好一陣,說了很多,厲風期待地望向顏昭,等待她的翻譯。
等了一會兒,顏昭沒說話。
厲風急了:「她說了什麼?」
顏昭正在發愣,厲風叫了她兩聲都沒應,厲風狐疑地看向這個女孩,她的嘴唇抿得發白,雙手緊握在一起,一雙怯生生的眼在地面上轉來轉去,全沒了剛才的那一派成熟冷靜。
厲風看向自帶的手語翻譯,手語翻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厲隊,她用的真是方言手語,我看不大懂。」
厲風溫和地望著顏昭:「小孩兒,請你幫忙翻譯一下。」
顏昭的眼波顫了顫,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地說:「梅芳芳是個可憐人。梅芳芳的大兒子在7歲的時候在遊戲廳被人販子給拐跑了,夫妻倆四處找也找不到,後來要了個老二,是個女兒,梅芳芳的老公對這個女兒也不怎麼上心,女兒一歲的時候發燒,梅芳芳去看店,她老公沒當回事,結果耽誤了病情,女兒也聾了。說起這個女孩,也真是可憐,長得那麼漂亮,不該是個啞巴。」
厲風:「梅芳芳的女兒叫什麼,多大了?」
顏昭:「梅香,十七。」
厲風:「梅香?葉梅香嗎?」
顏昭:「不是,梅香隨母姓。」
「為什麼?」厲風問顏昭。
顏昭:「梅香的哥哥被拐走後,梅香的爸爸葉小舟一直在尋子,而芳芳姨在孩子走丟第三年的時候意外懷孕,有了梅香。她當時想把孩子生下來,但小舟叔不同意,大概是因為他想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尋找兒子上面。小舟叔說,要是芳芳姨非要生,就不準隨他姓。」
厲風:「你和梅香關係很好吧?」
顏昭點點頭:「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厲風:「梅芳芳和她丈夫葉小舟夫妻關係怎麼樣?」
顏昭:「小舟叔對芳芳姨很好。」
厲風:「具體怎麼個好法可以講講嗎?」
顏昭:「芳芳姨眼睛不怎麼好,小舟叔每天都親自幫她滴眼藥,在廠里食堂里拿的酸奶、小零食,小舟叔也會揣回來,給芳芳姨吃。」
厲風:「你觀察人很仔細。那他們就沒有爭吵的時候嗎?」
顏昭:「以前沒有,近兩年總能聽見他們吵。」
厲風:「緣由是什麼?」
顏昭:「他們這些年一直住的是工廠的員工宿舍,芳芳姨想買一套聾啞學校附近的房子,梅香上學也方便,可那是個新樓盤,她幾乎拿出了所有積蓄。小舟叔不同意,想留著錢繼續尋找兒子,兩個人總因為這件事吵,聽說今年那個樓盤爛尾了,兩個人吵的就更凶了。」
厲風若有所思,問:「顏昭,你和梅香這麼好,經常去她家吃飯吧?」
顏昭:「經常。」
厲風:「那梅芳芳包過燒麥給你們吃嗎?」
顏昭:「經常包。」
厲風:「燒麥是糯米餡還是肉餡?」
顏昭:「糯米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