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賣奶奶的小女孩

一棵巨大的光樹直聳雲霄，從樹尖處的一個圓球開始，一層穹形的光幕遮住了一眼望不到邊的區域。

姜陽的眼睛被它周圍氤氳著的靈光刺得生痛，露出的是錯愕的表情。

本來帥氣的臉龐，因為這種錯愕顯得有些呆傻。

透過那層半透明的光幕，已經能夠看得到裡面的景象。

光樹的樹枝上甚至能夠搭建樓房，樹冠下是雜亂一些的矮房子，共同形成了一個非常巨大的樹城。

天空中有巨大的靈舟停靠在這光樹一根樹枝上搭建的碼頭邊，垂直往上和在樹榦上移動的箱式靈舟活像城市公交系統，小型的靈梭在樹城中和城內外穿梭不停。

樹城中鱗次櫛比的樓房外面，有許多招牌，現在離得遠了看不清楚。

但還有許多較為集中布置的光幕，就像姜陽熟悉的LED屏幕。

有一面很大的光幕上，正不斷播放著辣眼睛的畫面：

熱辣得身上冒著真火的貓娘在光幕上扭動著柔軟的腰肢，粉嫩的舌頭舔著自己的爪爪。

寒氣四溢，表情淡漠的人魚娘在畫面上戲著水。明明很高冷的模樣，但滑嫩的手指正從尾鰭緩緩地往上撩，所到之處開始幻化得有點少兒不宜。

纏綿的蛇女、嫵媚的狐妖、滿身雪白絨毛的犬娘……

當然也有風韻各異的純人女子。

「那就是你修仙的地方？」姜陽喃喃說道。

「怎麼樣？到了這裡，就算進入五行仙朝南安城的範圍內了。」旁邊一個「人」很滿意他這表情，洋洋得意地說道，「妖域里碰到過，這裡更多，你看看？」

此時他伸出虎爪，指了指一個方向：「我們凡修，都是這樣的！」

在他手指的方向，又有從別處回到這裡的「人」。

姜陽看到的這一隊，分別是牛頭人、貓娘、蛇人、樹精、石頭怪。

而這隻虎爪的主人，名叫方武松。他是一個有兩隻虎腿、一隻虎爪、一雙虎目的「人」，一個以凡人的資質踏上了修鍊之途的凡修。

姜陽現在已經無心吐槽他的名字了，因為自己關於天元界的世界觀正在快速崩塌。

經過了十六年的苦學，姜陽本來已經覺得，沒有人比他更懂怎麼在天元界修仙。

畢竟，他可以說是真仙「親傳」的。

十六年前，一場飛來橫禍，姜陽翻車了。

結果掛了之後，神魂不知道在什麼位面或者維度飄蕩時，他再次遭遇飛來橫禍。

萬象子飈飛劍時，把他的神魂也給撞碎了。

身死魂滅、doublekill了屬於是。

好在萬象子是個講究人，而且是個講究的仙人，手段高超，寶物眾多。

他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口黑棺材，就把姜陽的神魂碎片裝了進去。

凡人的神魂進去，肉身都被補出來了。

姜陽一度懷疑那是克隆機器。

萬象子說要滿足他三個願望，以免道心有損。

見到有真神仙，姜陽還有什麼別的願望？直接就跪了要拜師。

萬象子一臉屑相，最後就丟了三樣東西給他：號稱天元界修仙知識無所不包的《萬象天元錄》，一門最適合他木火雙靈根屬性的功法《萬木哺焰訣》，一塊木牌。

「千年之內有效。這一面滴血會感應到我當時在天元界秘密洞府中的法陣，帶你進入天元界。飛升到了靈界之後反面滴血，我能感應到。有我在那洞府中留下的寶物，你要是千年之內不能飛升靈界，哪裡配做我萬象子的徒弟？」

萬象子很裝逼地說完，就再次飈飛劍走了。

姜陽都沒來得及問如果那洞府不在了怎麼辦，畢竟萬象子顯然不知道飛升多少年了。

按照修仙界的慣例，他的洞府應該已經被當做副本刷了一遍又一遍，毛都不會剩下一根。

所以儘管那個無名之地沒有絲毫靈氣，姜陽還是耐心地用十六年的時間，先深入研究了《萬象天元錄》和《萬木哺焰訣》。

事實證明了他的謹慎很有道理，在木牌上滴血來到這裡之後，哪裡還有什麼洞府？

不僅如此，還肉身出現在了蒼莽妖域。萬木哺焰訣根本感應不到靈氣，連練氣期都進入不了。

若不是方武松遇到了他，將他一路帶回這個所謂靈舟渡來，姜陽恐怕就直接葬身妖腹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除了沒有靈根的凡人也能以半妖的面目踏上仙途這種事，天元界竟已變成了這樣。

「走，進城！」方武松呲著虎牙，「你沒得選，是我救的你，你就得給我賣命！我的猛虎幫，很厲害的！」

「……」姜陽哭笑不得。

方武松虎爪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像你這樣一個無親無故的凡人，沒個靠山的話轉眼就被抓了賣去當血袋，或者賣到雙修樓！」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光幕的籠罩範圍，並沒有什麼阻隔。

姜陽不動聲色地再次運轉起萬木哺焰訣，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他垮起臉，不是說靈舟渡就有聚靈陣，靈氣要濃郁得多嗎？

上當了啊！

這不是萬象子口中的天元界。

地面上全是普通凡人扎堆居住的低矮房屋，連綿不絕。

城外通向樹榦的大街兩旁，是熱熱鬧鬧的各種攤鋪。

身邊有其他回城凡修的議論聲：

「終於回來了，怎麼樣？等會一起去雙修樓喝酒？不知道這次有沒有赤焰貓娘……」

「哎……不知道我種的芝髓草死沒死，我這次跑出來一年多。」

「你們說，靈藥堂這次有沒有新的益壽散賣？」

「……」

也有一些還沒能修鍊的凡人在道旁吆喝：

「嚮導！嚮導！一整天只要一個靈晶！」

「前輩們，有不用的靈材嗎？可憐可憐吧……」

「二重通元煉寶決的屍身，剛剛去世三個時辰，只換五百靈晶！」

聽到最後一聲，一個小女孩湊了過來拉住了方武松的手：「買下我奶奶吧，二重境界的屍身，才剛剛去世三個時辰，能夠提煉出二品靈材的！」

姜陽聞聲看了過去，她大約十歲出頭的年紀，面目清秀，清澈的雙眼此時滿含淚水與期待，可話里的內容卻是如此讓姜陽三觀崩壞。

賣奶奶的……屍身？提煉出什麼？

方武松的回答更崩壞：「都死了三個時辰了，還賣五百靈晶？三百最多了。」

好不容易有個搭話的，小女孩撲通就跪下了：「還有我！前輩，行行好，我什麼都可以做的，一起必須要五百靈晶才行！」

方武松有點瞭然的模樣，問了一句：「趕著投胎？」

姜陽懵到不行地看著他。

小女孩淚眼婆娑地連連點頭：「前輩，行行好……」

聲音哽咽，情真意切，想要把她奶奶的屍身和她自己賣出去。

「家裡沒別的大人了？」

「只剩我一個了，前輩行行好，奶奶等不了太久了……」

方武松長長嘆了一口氣，沉思了一下說道：「帶路吧。」

「謝謝前輩！謝謝前輩！」小女孩站了起來，歡喜不已，「請前輩隨我來。」

姜陽看了看她小小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前方璀璨的賽博仙城。

當街賣奶奶屍身捎帶上自己的小女孩、能把身體煉成靈材提取出來的凡人功法、科技感十足的修仙城市……這修的什麼賽博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