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上門
馮琦一聽,兩手拍在一起,說:「該不是陛下已經定了殿下和那位郡主的婚事?要遭,我還是先去打探打探消息吧。」
說著,馮琦一掀衣擺,轉身出了這酒氣熏天的屋子。
歐陽錦回身拿手點了點馮琦,無奈道:「行,你們都跑,好樣兒的,等殿下醒來,看我不告你們一狀。」
李昶喝酒的這幾天,東宮裡的人是能躲就躲,絕不靠攏,生怕被李昶的怒氣波及。
而歐陽錦是沒法躲,只能生受著。
好在這一回,李昶並沒有摔打東西,也沒有揍人,不過是捧著酒缸噫唏噓,時不時再哭上一哭。
「殿下。」歐陽錦拂袍坐在床邊,一面就著侍從端來的熱水擰帕子,一面安撫著李昶,說:「您要真有什麼心裡過不去的,可以給屬下說呀,屬下在這東宮,可不就是為您分憂的?」
嗚嗚。
回應歐陽錦的,是李昶的哭聲。
說實話,歐陽錦上回聽到自家殿下如此不顧形象的哭,還是在——
在殿下大婚前夜。
那會兒的太子,像個好不容易得到寶貝的孩子,激動不已。
「殿下……」歐陽錦俯身給李昶擦拭著額角,「您這般喝酒,實在傷身體……」
端著水盆的侍從趕緊補了句,「沒事,酒都是摻了水的。」
歐陽錦偏頭白了侍從一眼,手下不停,繼續安慰道:「您若是思念太子妃,明日屬下陪您去祭拜一番,可好?」
溫熱的帕子撫摸過李昶的臉。
暖意讓他徹底放鬆,頭一偏,便睡了過去。
看李昶總算安分了下來,歐陽錦這才有功夫喊來先前跟在李昶身邊的侍從,問:「殿下前幾日去了哪兒?見了什麼人?」
按理說,這些不該是歐陽錦問的,問了便是僭越。
但眼下這個情況,也容不得歐陽錦顧忌那麼多了,還是儘快找出太子情緒大變的原因,在發生更麻煩的事之前,徹底解決。
侍從哆嗦了一下,垂頭回答:「殿下去了一趟薛家,與薛家的大娘子在偏廳聊了約莫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具體聊了些什麼,奴婢不知道,殿下不許奴婢靠近。」
當時跟在太子身邊的只有三個侍從,都不是什麼說得上話的人,太子不讓他們靠近,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乖乖地等在外院。
歐陽錦略微皺起眉頭,追問道:「那太子出來時……是什麼臉色?他心情如何?」
「殿下的心情並不好,可臉上卻有笑意。」侍從戰戰兢兢地回憶了一下,一五一十地說道:「等到進了宮之後,殿下的情緒就更加不好了,臉上的笑容也散了。」
再後來,就是回東宮喝酒。
直喝個爛醉如泥。
想來想去,歐陽錦覺得問題還是出在薛玄凌身上,沒辦法,他只能吩咐左右照顧好太子,又叫回了同僚守在屋內,自己則驅車去了薛家。
得知歐陽錦過來,一向不著家的薛亦涯還特意回來了,只可惜歐陽錦直接進了玲瓏院,叫薛亦涯撲了個空。
「老爺,這阿九……最近與東宮的人走得很近,該不會要出什麼事吧?」姜青鳶扶著薛亦涯,手頭拍著薛亦涯的背,輕聲問道。
前腳太子造訪,只見薛玄凌一人,後腳東宮屬臣造訪,也是只見薛玄凌一人。
這裡要是沒什麼貓膩,姜青鳶不信。
現如今薛心宜已經嫁去了林家,姜青鳶並沒有旁的什麼要擔心的事,心思自然就放在了薛玄凌的婚事了。
她是不願意看到薛玄凌真攀上高枝的。
是郡主又怎樣?
還不是鄉野里養大的,只會一身拳腳功夫,連廣文閣都上不了,只能去翰林院里謀個閑差混日子。
更別說,如今薛玄凌左一嘴醫案,右一嘴當年的,說得姜青鳶心裡一突一突的,整日都睡不安穩。
不如——
「老爺,阿九的年紀已經到了,咱們不如給阿九尋一門親事?東宮那樣的太貴重,咱們家心宜已經去了林家,若阿九嫁進東宮,咱們家可有些出風頭了。」姜青鳶溫柔又體貼地說道。
薛亦涯沒說話,眼睛望著玲瓏院的方向,神色莫名。
——
玲瓏院內。
歐陽錦已經敲了第三次門了。
可惜門內不光是沒人應門,連腳步聲都沒聽見。
明明剛才歐陽錦在大門處求見的時候,那門童就答應得非常爽快,還一路將他送到了這院子門口。
「請問,望安郡主可在?」歐陽錦清了清嗓子,朗聲問道。
這回,門后總算是響起了腳步聲。
半晌后,一個束著雙丫髻的小丫頭開門,探出頭看,仰望著歐陽錦,問:「你是誰?我家娘子這會兒正在小憩,若沒有什麼事,你還是走吧。」
小憩?
歐陽錦一噎。
他剛才敲門敲這麼大聲,就是睡熟了的人,只怕都醒了吧!
但能怎麼樣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歐陽錦只得賠著笑,稍稍俯身,說:「我是東宮屬官歐陽錦,有些事想和望安郡主面談,請問望安郡主什麼時候能休息好?」
結果這小丫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其實薛玄凌知道是歐陽錦來了,只不過故意晾著他,還讓滿兒出去戲弄了他一番。如此,既能加深歐陽錦心裡對她的惡感,還能塑造出一種驕縱不懂世事的性格,迷惑歐陽錦。
另外,薛玄凌大概能猜到歐陽錦為什麼來。
自家主子性格大變,做屬下的,當然要找到由頭。
等熬了歐陽錦一會兒,薛玄凌這才慢吞吞地將他請進院子,裝出一副茫然的模樣,詢問歐陽錦的來意。
「不知望安郡主當日與太子殿下談論了什麼?」歐陽錦開門見山,十分直白地問道。
「那日?」薛玄凌側頭神想了想,反問:「哪日?我記性不太好,有些事隔得遠了,總是記不太清,不如您說清楚您來這兒的目的?還是說,太子殿下出了什麼事?」
裝傻這一招,好用。
歐陽錦抿了抿唇,手搭在膝蓋上搓了搓,說:「郡主,不瞞您說,殿下從您這兒離開后,直接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