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全抖落出來了
薛玄凌身形顫抖地站起來,臉上有淚。
她一手揪著胸前的衣襟,一手緊攥成拳頭,喝道:「你胡說!我父親不可能害我母親,他沒有理由去害她!」
門口的林芸猶豫了一下,想著自己是不是該退出去,可這時該聽的都聽得差不多了,再退出去,好像有點兒刻意。
「你說,你是騙人的,對不對!」薛玄凌崩潰地撲到吳昱身上,雙手扣在他手臂旁,不斷地搖晃著他,說:「你只是個外人,你懂什麼薛家的事?你肯定是騙人的。」
該說不說,連林芸都拿捏不準薛玄凌這到底是真的歇斯底里了,還是在裝腔作勢。聯繫到在正廳時,薛玄凌的做派,林芸想了想,還是一點點退了出去,並體貼地將柴房的門給關上了。
吳昱昂著頭,嘲諷地說道:「騙不騙人,你心裡不清楚嗎?你以為你能猜到姜家的用途,旁人猜不到?為什麼偏偏只有你說出來了呢?因為其他人都畏懼於你父親的權勢,不敢開口。」
姜家與薛家是姻親。
這當中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並不是能輕易釐清的。
「我不信。」薛玄凌斂眸,眼淚滑落。
「信不信且由你自己。」吳昱得意地揚眉,繼續說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現在說出來?我根本不怕死,我只想在死前,看到你悔不當初的模樣!你大可以恨姜家,但那樣,真正的兇手就逍遙法外了!」
薛玄凌那已然心神俱裂的神情成功地取悅了吳昱。
他蔑視地盯著薛玄凌,說:「我是外人?比起你這個雜種,我才是真正的姜家人,等姜家從西南回來,我便可以入姜家族譜!到時候,姜家文武兩道俱佳,又能有玉州扶持,必將位列世家前茅!」
喲嚯。
新的情報。
裝作不曾聽進耳朵的模樣,薛玄凌神色恍惚地鬆開吳昱,起身跌回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的,我怎麼會猜錯?我怎麼可能恨錯了人?就算是我父親動的手,那姜青鳶和姜家也必然脫不了干係!」
已經被帶進了陰溝的吳昱果然順桿爬,張嘴說道:「你以為你父親是什麼好人?他動手,向來不留餘地,所以我才會讓姜青鳶不要輕舉妄動,因為……」
吳昱那陰冷的眸子像兩把鋼刀。
「因為只要你真的查到什麼,不用我們出手,你父親自然會解決了你這個麻煩。」
說完,吳昱哈哈大笑,暢快淋漓。
薛玄凌側身趴在椅子上,切切地低聲哭泣,嘴裡仍然不肯服軟,直嚷嚷著:「我父親特意尋我回長安的,他不是那等涼薄之人,便真是他動手,也肯定是姜青鳶在裡面挑撥!」
不等吳昱開口,薛玄凌又絮絮叨叨地說:「比起姜青鳶,我當然才是父親的親人,父親怎麼可能舍了我,去保那姜青鳶?沒道理的。」
旁人要是站在柴房裡,肯定會跟著吳昱一樣,誤以為薛玄凌這真的是心神失守,不堪重負地崩潰了。
門外的林芸卻只覺得膽寒。
這要是裝出來的……
這要是……
這位薛娘子,不僅是個狠角色,還是個計謀無雙的詭譎之人!
光是想想,林芸就有寫信寄給蘇月安的衝動。
結果前腳薛玄凌剛走,後腳馮勇這兒就又來了尊大神。
「安王殿下日安。」
李泰笑眯眯地沖馮勇一擺手,問道:「望安郡主這是來做什麼的?」
收了錢的馮勇誠惶誠恐地回答:「望安郡主今日尋過來,想要一支簪子,說是陛下首肯了的,她提點卑職一些細節。」
不過是在制簪子之餘,薛玄凌多給了三百兩銀子而已。
「當真?」李泰是不信的,可有些東西他也不好挑明,「馮勇,我記著……趙掌冶今年六十有九了吧?這再過上一年,也是可以致仕的年紀了……」
要是馮勇有眼力見,說真話,明年說不定就能升任掌冶署令
「是,趙掌冶去年年底時,也說過這事。」馮勇微斂著眼眸,滴水不漏地說道:「只不過趙掌治身子骨還算硬朗,還想著為陛下多分憂幾年,多謝安王殿下關心。」
「馮丞倒是會說話。」
李泰再開口,喊的就不是馮勇了。
一錠金子拍在馮勇面前的桌子上。
「馮丞,本王最後問一遍,望安郡主今日是來做什麼的?」李泰抄著手,陰晴不定地看著馮勇。
馮勇連忙收了那錠金子,隨後喜笑顏開地答道:「謝安王殿下賞賜。望安郡主今日的確是過來提點卑職的,郡主不知道京中時興什麼,故而想要那簪子別出心裁一些,這才多跑了一趟。」
拿了錢,還是滿嘴鬼話。
可李泰著實沒有證據,畢竟他是跟蹤薛玄凌過來的,也沒聽到或看到別的什麼,而眼前這馮勇又滑不溜秋。
再僵持下去,怕是要引人注目了。
是以,李泰最終只能冷哼一聲,說:「那就請馮丞幫本王好生留意留意,若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還望看在這錠金子的份上,通個氣。」
眼望著李泰轉身而去,馮勇抻著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輕輕出了口氣。
倒不是說馮勇多麼有氣節,而是他必須要將口風守嚴實了,前後對應,否則安王看他就只剩下懷疑,保不齊哪天就尋個由頭把他辦了。
那廂,薛玄凌出朱雀門,一路穿街過巷,最終是坐進了臨街的茶樓里。
她不是沒有意識到身後有人跟蹤。
之所以一路正常,只不過是想看看跟蹤自己的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
茶博士點頭哈腰地奉上熱茶,又上了幾碟果子。
「給我尋一套新衣裳來。」薛玄凌叫住茶博士后,摸出一貫錢放在桌上,「不必多好,破舊一些的也可以。」
「這……」茶博士有些發愣。
可總歸錢財誘人,沒猶豫多久,茶博士就立馬拿了錢,躬身退了下去。
薛玄凌偏頭望向臨街,目光在那幾個佯裝駐足小攤販前的路人身上來回掃了幾眼,似笑非笑地偏頭端起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