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舊情復燃
趙翊沒有理會這邊,只挑著近路,一路又是翻欄杆,又是跳花圃地徑直跑去了正殿。
正殿里已經哭成了一片,其中哭得最凶的,是年紀較小的青檀,她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躲在沐春身後,兩隻眼睛已經哭成了兩個核桃,整個身子都在瑟瑟發抖,站在她旁邊的沐春也是雙眼通紅,表情木訥,雙目無神,眼中的淚水在不斷積蓄,一個決堤便汩汩而下,在白皙的臉上形成了兩行清淚。還有被嚇得不清的嫵芪,正一手扶著殿中一處高背椅背,一手緊緊捏成拳頭護在口邊,像是在極力壓制自己不哭出聲來。角落裡,稍大一些的明卉正抱著茉桃和芮芮,也是哭做了一團。
四目望去,果然沒有看見蘇瑾和小魚兒的身影,趙翊的心中一驚,蘇瑾不在,可她身邊所有的隨身丫頭卻都在,難不成,蘇瑾真的被人擄走了?
跟著進來的南風四處張望了一圈,拉住哭得稀里嘩啦的明卉問道,「是什麼人擄走的王妃和小世子,你們可瞧清楚了?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明卉搖了搖頭,抽抽嗒嗒回答道,「他們是從圍牆那邊翻過來的,一共七個人,都帶著面巾,還穿著寬大的袍子,都瞧不見臉。他們一進來就舉著刀不讓我們喊叫,然後為首的人直接沖著王妃和小世子就去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王妃和小世子擄走了……對了,玉虛去追了,他們還是從圍牆那邊走的。」
南風瞧了一眼明卉手指的圍牆,雙手不自覺捏緊了腰間的長劍,心中焦躁萬分,雙腿已經緊繃,幾欲沖將出去,他轉頭望了一眼趙翊,見趙翊沖著自己點了點頭,便立即緊握腰間長劍,一個閃身,如離弦的箭般一躍飛上了圍牆,順著腳印追了過去。
另一邊,被黑衣人擄走的蘇瑾緊緊摟著自己兒子,生怕在被迫的飛速移動中,孩子會不慎掉下來。她已經身懷有孕了,而且這一胎胎相併不穩當,所以即便是作為一個現代人,她也深知此時快速的移動是大忌,故而,她幾乎是被人架著雙臂,拖著前行的。因為害怕摔著孩子,所有她不敢有一點反抗掙扎,只能由著黑衣人帶著自己,腳下一空就飛過了圍牆,雙腿一蹬,就跑了好幾十米。
一行人一直前行,一口氣逃了好久,直到天色黑了下來,為首的那個人才停了下來,後面的人也隨之停下腳步,靜靜聽著首領的命令。
雖然全程有人帶著自己跑,但是被迫跑了這麼久,蘇瑾還是累得直喘氣,陡然大家停下腳步,耳邊再不聞風聲,而是只剩下自己深沉的喘息聲,和周圍一眾飛快跳動的心跳聲。懷中的小傢伙早就醒了,但是孩子一直十分乖巧得摟著母親的脖子,像是孩子的天性感受到了危險,便十分配合地不哭不鬧。
抬眼看去,只見此刻正站在一處氣派的院落的大門前,這座院落地處偏僻,雖看著氣派,卻靜悄悄的沒什麼人氣,周圍更是荒草叢生,古樹環繞,蘇瑾不禁瑟縮了一下脖子,腦海之中竟然出現了有關狐仙的故事——傳聞森林深處住著狐仙,狐仙會用妖法幻化出氣派的院落和房屋,以此來蠱惑來往的人,將他們騙進去,再吃掉他們,而那座幻化出來的院落,只要一眨眼,便會消失不見。
眼前這座氣派卻詭異的院落不會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吧,蘇瑾心裡一陣恍惚,抱著兒子的手也不自覺摟得更緊了些。
此刻身旁的黑衣人並不知蘇瑾的想法,從隊伍後面走過來一個黑衣人,來到院落大門前後,他摘下斗篷寬大的帽子和臉上遮面的黑布,露出了自己的真面容,這才上前兩步敲響了大門。
只敲了三下,大門便從裡面打開了,出來迎接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瞧見來人後,便恭敬地將門大開,自己則立在一旁,引著後面的人進來,然後探出腦袋警惕地看了一圈外面,確認沒人後,這才將大門緊緊關了起來。
關上門的一瞬間,從一棵樹后閃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一路緊緊跟隨的玉虛確定了他們的落腳點,便從懷中摸索出一個竹筒,沖著天空打開了竹筒的蓋子,看著裡面爬出來一隻藍色的蝴蝶,朝著宸王府的方向飛了過去,這才稍稍安心下來,一個人朝著這棟宅子的後院轉了過去,打算找個隱蔽的方法溜進去,好好探查一番這座院落里的虛實。
進了院后,黑衣人盡數散去,只有那個一直拽著蘇瑾的黑衣人帶著蘇瑾和小魚兒走進了旁邊的一個乾淨的廂房裡。
這是一間並不算大的房間,一進門是一個不大的會客廳,往右邊走,是一個有書桌的房間,類似於書房,左邊則有一張床,像是睡覺的地方。這倒是一個典型的古代建築,沒什麼特色,看著也沒什麼機關。
「媽媽……」懷中的小魚兒依然摟著蘇瑾,蘇瑾一邊抱著他,一邊捂著自己的腹部,臉色有些難看。屋中如今只剩下他們兩人,還有那個一直拽著她的那個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進了屋,先點亮了屋中的油燈,一轉身,這才瞧見蘇瑾的臉色,頓時心急地走過去想要查看她的情況。處於母親的本能,蘇瑾強撐著身子將懷中的孩子又抱緊了些,整個人虛弱地靠在屋中的一面牆壁上,一臉警惕地望著對面的黑衣人。
「鈺舒……」黑衣人突然開口了,聲音是蘇瑾熟悉的。蘇瑾強忍著腹痛,抬眼看向了他,滿臉的汗水滴滴落下,竟讓她的眼眸也模糊了起來,幾番努力睜大眼睛,也看不清眼前黑衣人脫下裝扮后的面容。
眼前的人似乎搖搖欲墜,蘇瑾再也堅持不住,摟著小魚兒的手有了些鬆動,自己的身子也有些支撐不住,靠著後面的牆壁開始慢慢往下滑。
「鈺舒!」看著蘇瑾的身體如同風中的枯葉一般緩緩落了下來,黑衣人一臉地驚慌,整個人撲了過去,將即將倒地的蘇瑾和她懷中的孩子一起撈了起來。這時,他才注意到,蘇瑾身後的襦裙已經紅了一片,鮮血流了一地。
再一次從黑暗中醒了,蘇瑾滿臉的汗水,整個人痛苦不已。她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塊沾了溫水的手帕正被人輕輕按在自己的臉上,隨即是身邊一個小丫頭的一聲驚呼,「公子,夫人醒了!」
隨著丫鬟的聲音,旁邊立即傳來一個焦急的腳步聲,來人似乎是跑著過來的,隨即一個身著碧波青長衫的男子出現在蘇瑾的視線中。聽見丫鬟的稟報,來人十分激動,幾乎是一陣風似的來到了蘇瑾的床前,半跪著查看蘇瑾的情況。
「是你?」蘇瑾渾身都痛,尤其是自己的腹部和腳,她強忍著疼痛,好不容易才看清楚來人的臉——來人竟然是衡王趙凌!
還沒等蘇瑾的驚訝之情過去,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竄了出來,瞬間蓋過了她瞧見趙凌的驚訝,蘇瑾頓時白了一張臉,驚慌失措地問道,「小魚兒,小魚兒在哪裡?」
趙凌趕緊按住她,強迫她繼續躺在床上休息,然後嘆著氣指了指她的身邊。蘇瑾狐疑地轉過頭,這才看見小魚兒蜷縮在自己床的另一邊,小臉朝著自己的母親,可憐兮兮地模樣,眼角還掛著兩顆晶瑩的小淚珠,顯然睡夢中也不太安穩。
瞧見兒子沒事,蘇瑾這才鬆了口氣。
趙凌深深瞧著蘇瑾,眼中有一份難以言說的痛苦,他朝著屋中的其他人揮了揮手,這才坐在了蘇瑾的床邊,嘴裡酸溜溜地說道,「他沒事,吃了半碗奶羹,困了就自己爬到了你旁邊睡著了。還有你腹中的那個,也無事。」
聽他這麼一說,蘇瑾這才想起,自己是個孕婦,頓時覺得對不起自己腹中的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手緩緩撫上了自己的腹部,心裡卻疑惑不已。
「昨天,是你將我和小魚兒從宸王府里擄走的?」
「是。」趙凌拿起丫鬟放在床邊水盆里的帕子,擰乾後繼續細心為她擦拭額頭,「父皇下令讓趙愉進宮的事情我知道了,放心不下你,便過去瞧瞧你。」
蘇瑾點了點頭,心中十分感激,她心裡清楚,趙凌這件事情做得魯莽且危險,雖然他如今只是輕輕巧巧三兩句話,可其中需要籌謀的和要冒得險,卻不是這是三兩句話能涵蓋的。她伸出手,想從趙凌手上接過帕子,自己動手給自己擦汗,卻意外地被趙凌拒絕了。蘇瑾有些感激和歉疚地一抬頭,卻正好撞見了他擔憂又心疼的目光,那目光熾熱而直接,直燒得蘇瑾渾身不自在。如今的她已不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女了,趙凌眼中的慾望與執念她看得十分清楚,頓時臉上一紅,縮回手低下頭,努力迴避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身子和昭然若揭的目光。
她的反應趙凌自然也看得明白,他只是輕輕笑了笑,也並不勉強,只體貼得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後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在趙凌的別院住了三天,蘇瑾被灌了好幾碗安胎藥,這才感覺身體恢復了些力氣,腹中難受的感覺也好了許多。這天天色很好,小魚兒又鬧著要出去,蘇瑾便在丫鬟的攙扶下,陪著小魚兒一起走出了這間暗沉沉的屋子,她心裡想著:晒晒太陽也好,吹吹風也好,總之比在屋子裡悶著要好。
自那日救出自己和小魚兒之後,趙凌便消失了,再沒有在這座別院里出現過。這座別院地處偏僻,周圍沒有一戶人家,不僅安靜,而且還很安全,可相應的,外面的消息,也半點透不進來。
別院里的人對她們母子都十分的好,上到管家下至廚子,都將她們看作主子般得伺候著、照顧著,這三天里,小魚兒過得十分自在。
相比小魚兒的無憂無慮,蘇瑾更擔心外面獨自一人面對的趙翊,宮中明明頒了明旨要宣小魚兒進宮,可如今她與小魚兒這麼不負責任的消失了,被留下的趙翊該怎麼辦,這豈不是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