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陛下駕崩了

第351章 陛下駕崩了

陰雲沉沉,似大山一樣壓在順天府的城頭,城內禁軍此時已經完全的戒嚴了,全都拿出了備戰的狀態,彷彿有幾十萬敵軍兵馬來到了順天府的城頭上。

皇宮內,朱瞻基的寢宮裡寒冬下也溫暖如春,孫若微面露焦急,太後娘娘則是滿臉的心疼,看著半蹲在床上的兒子,止不住的眼淚要落下來。

此時的朱瞻基面如土蠟之色,眼中仍有神采奕奕,看著罐中的蛐蛐句僂著身子,不停的逗弄著。

過了一會兩隻蛐蛐分出了勝負。

「豉甲無敵鐵金剛王果然依舊不是金麟破甲大刀手的對手呀。」朱瞻基如釋重負一般的嘆出一口氣。

比賽分出了勝負,張太後走到了朱瞻基的身邊,攏了攏他披著的衣服:「陛下,早些歇息吧。」

朱瞻基伸出手將蛐蛐罐子蓋上:「娘啊,兒子想玩。」

張太后儘可能不讓自己的眼淚落出來,點點頭說:「養好了精神,來年春天到外頭去玩。」

朱瞻基卻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笑著,然後看向了孫若微身邊的朱祁鎮,招招手,小娃娃就跑了過去,一熘煙躥到了床上,坐在朱瞻基的身邊。

「祁鎮啊,這蛐蛐籠替父皇保管著,這小玩意好玩的緊。」

朱祁鎮接過了蛐蛐籠,小娃娃啥也不懂,接過來便打開了蓋子,蛐蛐一下從內蹦了出來,滿屋子的跑。

孫若微吩咐宮女太監去抓,一時間亂做了一團,自己則是走到了朱祁鎮的身邊,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怎麼如此胡鬧……」

「罷了,罷了。」朱瞻基有氣無力的說:「跑了就跑了吧,跑了自由些,兩隻蛐蛐若是關在籠子裡面,每日拆了隔板就是斗,跑到籠子外,天地廣闊,便斗不起來了。」

「陛下,您先歇著吧。」

自半月多之前開始,朱瞻基偶感風寒,本覺得是小事,但是一日比一日嚴重,朱瞻基本覺得自己身強體壯年富力強,無什麼大礙。

但是僅僅這半個多月,那英姿勃勃的大明皇帝,便消瘦的如同一個油盡燈枯的將死之人。

吃不進東西,吃了就吐,僅僅能喝一點水,近幾日每日都腹瀉嚴重,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太醫們用了各種法子,但是朱瞻基的身子就如同將要枯死的大樹,什麼營養都吃不進去,甚至這兩日太醫們下了重手,用了重葯,也算是賭上了性命,可朱瞻基還是一日比一日嚴重。

所有的太醫都在外頭跪著,大臣們也是一樣,這個龐大的大明帝國,年富力強的天之驕子,忽然如此大家都沒有準備。

三楊愁容滿面,皇帝重病難愈,帝國龐大,勢力紛多,這可如何是好啊。

風雪中,胡善祥穿著道袍趕到了,這是朱瞻基的吩咐,特地將胡善祥召見而來。

胡善祥入了寢宮來到朱瞻基面前,許久未見的丈夫,現在這副衰弱的模樣也讓她意外,恭恭敬敬的行禮,站在一旁。

「善祥啊,我是虧欠了你的。」朱瞻基緩緩的開口。

「我已與祁玉的聖母商量過了,今日開始祁玉就記在你的名下,你二人共同撫養,你得當祁玉是我二人生子,好生待著,盡心培養著,這孩子生性較為軟弱,切記幫扶其為人之道理。」

朱瞻基的話讓胡善祥吃驚也讓孫若微吃驚,但是兩人都明白了朱瞻基的想法。

這是怕自己過世之後,胡善祥被針對清算,他雖然對胡善祥感情不是那麼深,但是兩人畢竟是少年結髮夫妻,當初廢皇后他自覺對不起胡善祥,可皇家的事情從來無情,無子嗣便是天大之過,而且她性子過於溫厚仁慈,不爭不搶,朱瞻基在的時候,她清修,無人敢擾,他怕自己走了,胡善祥的日子不好過。

有了皇子養在膝下,雖然不是親生的,總有個依仗,而他只有朱祁鎮,朱祁玉兩個兒子,朝堂上的大臣最重視大統,只要名義上她是朱祁玉的母親,大臣們多少會幫襯著些。

胡善祥躬身行禮,眼眶難免紅了,這麼些年來少有能感受到自己丈夫對於自己的關懷,輕聲說:「萬望陛下保重龍體,孩子們都還小,還得陛下教他們騎馬射箭。」

朱瞻基慘然一笑,腦海中回想起自己兄弟幾人當初的模樣,伸出手顫顫巍巍的說:「母親,你還記得當年,瞻墡剛出生的時候嗎?」

「我鬧著要見弟弟,被太監宮女攔下來,就命著瞻墉在隔壁院子點了把火弄出了濃煙,我自己偷偷跑進來見了瞻墡。」

張太后抹了抹眼淚帶著笑容:「記得,記得怎麼不記得呢?你皇帝就寵著你,這樣了還不罵你,還誇你懂兵法,有聲東擊西之謀略。」

「當時的瞻墡可難看極了,小小的,皮膚也皺在一起,與我想象中的瓷娃娃可不一樣,但是母親給我抱他的時候,便覺得可愛上了兩三分。」

「你們兄弟三個自小感情就好,瞻墡會走路起就屁顛屁顛的跟在你後面。」

談到朱瞻墡和朱瞻墉,朱瞻基淺淺的笑著,身子好像更無力了一些,差點沒坐住要倒下去,可給眾人嚇了一跳,但是他坐穩之後,擺擺手示意不要人攙著。

「瞻墡現在長大了,小時候他行為乖張些,長大了雖然做事有時候仍不計後果,但是赤誠之心未變,為了鄭和的事情他跑了那麼遠,打了這麼久,生生打下了一個西洋聯邦這樣前古未有之疆域,我這個當大哥的,當皇帝的沾了他的光。」

「胡說什麼呢,自家兄弟何來誰沾誰的光,若非陛下你力排眾議的鼎力支持,瞻墡這一行怕也早就失敗了。」張太后嗔怪著說,對於自己的大兒子,她打內心裏面佩服,這般信任支持自己的弟弟放在歷史上所有皇帝中,怕也找不出任何一人來。

「母親,兒子自從親政以來才明白父親的辛苦,以前總覺得會帶兵打仗就行了,覺得父親就是瞎忙,後來才知道,財稅,政務,天災,民生,想要做個好皇帝可是難得很啊。」

張太后伸手撫摸著朱瞻基的後背:「陛下這些年來,事必躬親,為民盡心竭力,開疆拓土,經濟空前繁榮,家家有餘糧,人人皆讀書,便是往前數上歷史上所有的皇帝,能比陛下的也無一二。」

朱瞻基欣慰的笑著:「皇爺爺開永樂盛世,父皇仁政愛民勤勤懇懇,大明至今日之繁榮,不可毀了,傳旨下去,楊士奇,楊榮,楊溥,夏原吉覲見。」

四位老臣跪在面前,此風雨飄搖之際,也是他們最為難的時候。

在大臣的面前,朱瞻基就算非常虛弱,仍保持了威嚴:「四位愛卿,主幼國疑,接下來還有勞四位愛卿了。」

僅僅一言四人就明白了朱瞻基的意思,這幾日因為這事情整個朝堂可以亂成一團的。

朱瞻基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萬一他走了,這個龐大的大明帝國怎麼辦?

朱高煦,朱高燧虎視眈眈,特別是朱高煦在軍中仍有不少的舊部,人在西域,對於朝中的一舉一動卻萬分關心,朱高燧心思深沉,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新一代的王爺中,朱瞻埈年富力強,也有爭雄之能。

除了這些人之外,那雄踞海外的朱瞻墡才是他們最最擔心的人,這位王爺甚至不需要做什麼,只要振臂一呼,響應者必然無數。

因為從禮法的角度來說,他是洪熙皇帝的嫡子,當今太后的幼子,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實力強橫,能力更是出眾,而且只有他能夠壓下現在國內的其他藩王勢力,手下精兵強將如雲,文官中現在也有不少出自南海大學,海外聲勢更是滔天。

他才是最好的皇帝繼任者。

但是朱瞻基也得為自己的妃子和子嗣考慮,兄終弟及歷來不是什麼好的傳承方式,他的孩子尚幼。

今日朱瞻基這一番話,讓幾位大臣明白了皇帝下了最終的決定,他們來輔助自己的兒子,太子朱祁鎮登基,傳位昭書也擬好了。

「諸位,自今日起,在新帝親政之前,太后攝政,海王輔政。」

眾人詫異的詫異的看向了朱瞻基,朱瞻基給了太后張氏攝政之權,他將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母親身上,四位大臣也知道皇帝心意已決,都沒有開口勸說。

宣布完這個重要的決定,朱瞻基擺擺手對他們說:「諸位自皇爺爺當年便在朝堂之上,當繼續盡心竭力,為大明之昌盛保駕護航,大明江山永在,望諸君珍重。」

說著朱瞻基對幾人作揖,四人恭敬回禮。

「陛下珍重!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人暗自感嘆或許他們遇上了這歷史上最好的皇帝,理性不失率真,聰慧不掩赤誠,待臣以禮,待民以善,能征大漠八千里,能坐廟堂論詩書,有手段,有仁心,有霸氣,壓得下天下諸多能臣藩王,撐得住力住海王西征揚大明國威。

偏偏如此之人不迷戀女色,無不良嗜好,說他貪戀權棧,卻又是兢兢業業盡心竭力之皇帝,聽得見臣子的勸戒,又有自己的主見,或許真的沒人比他更適合做這個大明皇帝了。

可惜天恩薄與朱瞻基,天恩薄與大明,僅僅給了他這幾年,正當年富力強之時,正當天下歸心之時,突發重疾。

再龐大的帝國在皇帝離世之時都免不了動蕩。

等到大臣們退出去,朱瞻基對著張太后說:「母親,兒子不孝,不能陪伴母親身邊了,還得偏勞母親替我看顧著家業,我已讓人去了密信給瞻墡,命他速歸國內穩定朝堂穩定軍心,我封瞻墡為大明海陸總元帥,並統領朝綱,賜封亞皇,並與他說若祁鎮無德,他可取而代之。」

張太后一眼就明白了朱瞻基的目的,將朱瞻墡架的高高的,從地位權勢上來說他就是皇帝了,但是也基本絕了他的篡位之心。

朱瞻墡是朱瞻基的弟弟,是大明的藩王,若篡位便是不忠,但保不定如朱棣那般以靖難為名。

朱瞻基死後,朱瞻墡是輔政,真正的攝政權的人是張太后,是他的生母,若想篡位便是不孝。

都瞧的出來最後學的是劉備對諸葛亮的託孤,若是篡位就是不義。

千般能耐,萬般本事,不忠不孝不義往頭頂上一壓,難啊。

朱瞻基吩咐完這些事情,玩朱祁鎮的位置一看,慘然笑道:「叔侄關係可真是難處啊,自高祖開國后似乎變繞不開了。」

朱瞻基最後虛弱的說也說不全了,躺在床上,手指輕輕動著,指著孫若微。

孫若微哭愁成了個淚人,但打半是為了兒子將來擔憂,她的眼神都落在兒子身上,甚至未察覺到朱瞻基的動作,待到張太后提醒才走到了朱瞻基的床榻之前。

朱瞻基用枯朽的手掌吃力的擦拭著孫若微的淚水。

他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女人,思緒彷彿回來了應天府的那個夏天,女孩撐著油紙傘在高高的宮腔內走著,風輕雨柔,濺起的雨水沾濕了她嫩綠色的裙擺,十五六歲的女子如同新出芽的蓓蕾,不自覺的掛著淺淺的笑意。

不雍容,不華貴,盼著望著,踮起腳尖遠眺,當自己走過宮牆內的拐角,瞧著她站在遠處。

她歡欣雀躍,卻壓下的欣喜,只是嘴角溫柔的上翹著。

那雙晶瑩光亮的眼中似有愛意乘著那個夏天的風,化作林間輕快的小鹿,輕輕點著石塊,苔蘚,淺淺的水坑,躍向了自己,撲進懷中深深的相擁。

「或許我該如瞻墡一般,少些束縛,雖多挨些罵,至少活得痛快一些。」

恍忽間,朱瞻基發現自己最可惜的卻是這輩子活得不夠痛快。

人最大的幸運本就與權勢、財富、名利無關,更不是深陷其中誤以為是真我的慾望,而是隨春風夏荷一起高歌,與秋粟冬雪低聲細語,暢快盡興的愛這個世界,也被這個世界好好地愛著。

那個夏天的風吹走了。

那個夏天的雨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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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大明:別再叫我監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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