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此以後,我是你的師父
「阿錦,跑,向前一直跑,不要停。」
整個村莊都是被屠戮后的血腥味,慘叫聲久久縈繞在耳邊。
她聽了阿娘的話,光著腳往這片被認為禁區的森林奔跑。
伸出手抹了一把小臉,那血混著無意識的眼淚,落在手背上,碎石子與灌木叢劃破了腳,鮮血淋漓,她沒有痛覺似的。
不能停。
「抓住她,那東西一定就在她身上。」
「臭丫頭,站住。」
強橫的靈力照亮了前方的路,但那不是希望,而是死神的鐮刀。
阿娘說森林外,是大陸之北,那裡有修仙門派,如果她能活著走出去的話......
她,走不出去了。
爹娘拚死相護,爺奶在面前慘死,為她開闢出來的生的通道,終究,還是被堵住。
那些黑衣蒙面的人,手中拿著奇怪的武器,團團圍住了她。
「交出東西,留你一具全屍。」為首的男子聲音嘶啞,整張臉只露出了一雙陰冷的眸子。
阿錦轉身看著他們,雙眼血紅沒有吭聲。
黑暗中,那雙眼睛尤為駭人。
「得到東西,生死不論。」為首之人冷覷著阿錦。
靈力灼燒了她的衣服,露出背上密密麻麻的一片銘文,為首之人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剝下她的皮。」
深入骨髓的痛,讓阿錦眉頭緊緊絞在一起,那些人近乎將她的手臂扯下。
她聽到刀劍刺入皮肉的聲音,皮肉被撕扯。
就在某一刻,那些人忽然被詭異的力量擊飛。
她摔倒在地,往斜坡滾下去,亂石嶙峋,帶著倒刺的灌木更是將臉刮的慘不忍睹。
黑暗中,不知道翻滾了多久,感覺到視野變得越發昏暗,才終於停了下來。
阿錦趴在地上,艱難地抬起頭,視野前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或輕或重的呼吸聲,證明前方的人似乎也受了傷。
阿錦費力地睜大眸子,身子緩慢的向前挪動,身下留下一連串長長的血跡。
「你是誰?」阿錦開口,聲音不復往日天真。
鮮血的洗禮,讓這個年僅八歲的靈魂,套上了沉重的枷鎖。
「你還能活最多兩個時辰。」前面的人緩緩開口,語氣淡然。
兩個時辰嗎?
忽然,阿錦聽到他的聲音變得悠遠,捲起黑夜的絲絲涼意。
「給我一樣東西,我救你。」
阿錦沉默。
她要活下去。
活下去,為爹娘和整個村莊的人報仇。
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用盡所有力氣,阿錦爬到了那個人影面前,從山頂斜射進來的微光,讓阿錦看到他眉心的一縷黑色古怪印記。
只一眼,便垂下了眸子。
瘦弱的背上,半截皮肉耷拉著,血肉橫飛,鮮紅刺目。
那人深深地看著阿錦。
眼眸動了動,他輕輕抓起她的手,兩指放在阿錦額頭上,眸中閃過震驚之色。
黑暗中,他眼中那抹極淡的猶豫,轉瞬即逝。
下一秒,他手掌覆蓋在阿錦額頭上。
一陣劇痛傳來,阿錦清醒了片刻,旋即是更為深沉的倦意,眼皮越來越沉重,身體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迅速從額頭流逝。
失去意識的瞬間,她彷彿聽到了那個人影輕聲問道:「小丫頭,告訴我,想要什麼?」
阿錦無意識動了動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卻看到了她的唇形。
「報仇。」
他輕聲呢喃,隨後抿了抿唇。
解下了自己的袍子蓋在小丫頭身上,封住了阿錦周身的幾個大穴,他開始迅速給自己療傷。
天色朦朧,他終於再度睜開眼睛,微弱的晨光灑下,映襯著的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頰。
他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面容白皙如玉,沒有一點瑕疵,低頭看向躺在面前的小丫頭,他略微沉吟,手放在了阿錦脖子上......
小姑娘似乎睡得並不安穩,鮮血染紅的眉尖仍是緊緊蹙到一起。
皺皺眉,他長袖一揮,將阿錦抱在了懷裡,那小小的一隻似乎毫無重量,骨骼甚至有些硌手。
眉頭皺得更緊了。
看到她背上翻著的皮肉時,雙眸閃了閃。
昨夜,那場屠殺,他是知情的,只是,普通人的生死,他並不放在眼裡。
若非療傷之時感知到微弱的能量波動,他也不會出手。
卻不曾想到,隨手拽來的小丫頭,幫他解決了大麻煩。
將手放在阿錦背上,一點一點修復著她被撕開的皮肉,那完整的銘文也落入眼中。
「這是……」他眸中有幾分玩味,隨即掀了掀唇搖頭:「可惜只有半卷。」
最後輕輕捏住了阿錦的下巴,將一枚丹藥放進了她嘴裡。
做完一切后,他將外袍裹緊了小姑娘,終於離開此地。
「什麼人?將手裡的小丫頭放下。」
然而很快,他們就被一群蒙面人攔住。
他步步生花,踏著虛空,駭得那些傢伙臉色大變,虛空行走,這至少是問鼎境界的強者。
他噙著幾分譏誚,一手抱著阿錦,,一手輕輕一揮,那些人如同螻蟻,盡數吐血倒飛出去。
渾身的皮肉開始腐化潰爛,最終連白骨都化成了塵埃……
「我自會補償於你。」輕輕撥開了一縷貼在阿錦眼睛上的髮絲,他像是對阿錦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說罷,抱著阿錦消失在這片天際。
再次醒來,映入眼帘的,是一簾藕粉色的紗帳,兩側掛著玉石打造的風鈴,有風吹來,叮鈴作響。
床頭一扇小軒窗,外頭有溪流流過,溪流兩側都是玉蘭花,阿錦深深一吸氣,花香都好像順著空氣飄了進來。
溪岸上,有玉石打造的矮桌,一人身著簡單的白衣,一手撐在桌上,閉著眸子似在假寐,有風吹起他的衣袂,都是玉蘭花的味道。
那場鮮血淋漓的殺戮,遙遠得像是一個夢境,又或者,這裡才是夢境。
阿錦有片刻的恍惚。
「醒了?」
那雙瀲灧的眸子卻突然睜開,看向阿錦。
「這是夢嗎?」
阿錦張了張嘴。
小小人兒故作冷靜,咬唇皺眉,皆落入他眼。
「不是夢,這裡是凌雲派。」他起身,在阿錦震撼的眼神里,穿透了牆壁,直接站到了自己面前。
即使是封閉的小山村,阿錦也聽說過,凌雲派,天下首屈一指的修仙門派。
「從今往後,你叫白雲錦,我是你的師父,白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