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黃義明大戰正壼關

第二十二章：黃義明大戰正壼關

劉惠恕

且說當晚第一軍副將宋倩雯帶領一百輕騎急趨大戲台接張神醫來診，由於是快馬加鞭，次日中午，張子賢已隨同宋倩雯一行來到毒鼠關軍探望傷者。只見數十名傷兵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滴水不入。張子賢搭了一下脈，又看了一下傷口道：此為肖術達毒鼠所傷，若不及時救治，三日必死。但凡一處所生毒物，在該處必有解藥，而最好的解藥，就是在毒鼠關周圍山坡上所生長的半夏。隨即帶領一隊女兵赴毒鼠關周圍山坡摘采半夏。

此半夏實為中醫的一味良藥，其地上枝葉呈綠色，老株每梗上有葉片三片相連，長得十分奇特。其根部則有呈圓球狀的白色塊莖，極為耐旱。尋常中醫，只是以此葯化痰止咳、止嘔和胃、消除癤腫，卻不知此葯具極佳的解毒作用。

當下張子賢叫眾女兵摘采了數籮筐半夏，連同底部的圓莖一併挖出，送回軍營。先是叫人將半夏的青葉熬成水，替傷兵洗凈傷口。又叫人將半夏根部的白色塊莖磨成粉，敷於傷口之上，用紗布纏緊。最後又叫人用半夏枝頭青葉煮成的水，強灌入傷兵口中。而被灌入半夏水未久的傷兵口中即發出呻吟之聲，隨後神志已漸清醒。張子賢走前又關照趙鳳英當以此法連續治理傷者三天，其傷自愈。眾人齊道：感謝張神醫！而趙鳳英雖被毒鼠咬傷，有蛇膽解毒，但傷口一直不能痊癒，現以張子賢留下的半夏水洗傷口，傷口立愈，心中始明黃義明何以善待醫者的原因。

且說趙鳳英軍營中傷兵痊癒未久，一日黃義明正升帳與軍中諸將脅商如何攻打正壼關與反壼關的法子，忽有諜報來報，雲已探得兩關虛實。原來正壺關主喻化夫，反壺關主季榴芬，原皆明代制壺大家時大彬的弟子，而時大彬又是明代制壺大家、也是中國紫砂之祖供春的弟子。其師承關係大致為：

供春(約1506—1566)，又名供龔春、龔春，明正德、嘉靖（1522—1566年）年間人。原為宜興進士吳頤山家僮。吳頤山與蘇州名士唐伯虎友善，官至四川參政。而吳頤山未中進士前，曾讀書於宜興金沙寺（今宜興湖滏鎮）。有書僮供春，天性聰潁，在閑暇時間，發現金沙寺一老僧練武之餘，將製作陶缸細土，加以提練，捏築為胎，規而圓之，刳使中空，製成壺樣。供春便偷師老僧之藝，做成「栗色暗暗如古金鉄」的茶壺，這便是後來名聞遐邇的紫砂茶壺。一日，供春用老僧洗手沉澱在缸底的陶泥，仿照金沙寺旁大銀杏樹的樹癭（樹瘤）製成一把壺，刻上花紋，在壺身上書寫篆書「供春」二字，燒製成功后，拿給老僧看，老僧一見，大吃一驚，連道：「好壺，好壺!後生可畏!」並為之命名「供春壺」。自此以後，供春名揚天下。由於供春制壼，造型古樸，師學者眾，遂被後世尊為紫砂之祖。而供春在制壼之餘，又手持二壺為武器，常練從老僧處偷師的武藝，久而久之，亦自成一家，而稱「供春壼功。」

供春至老，收有父子徒弟二人，父名時朋，被譽為當時的「紫興四大家」之一，但其成就不如其子時大彬（1573—1648年）。時大彬號少山，又稱大彬、時彬，繼承了供春制壺的全部技藝。他在泥料中摻入砂，配成各種泥色，開創了調砂制壺法，古人稱之為「砂粗質古肌理勻」，頗多風趣。時大彬的早期作品多模仿供春大壺，后聽從陳繼儒等文人的建議，根據當時文人飲茶習俗，改大壺為小壺，並落款製作年月，把文人情趣引入壺藝，使壺藝與茶道相結合，進到了一個新高度。時大彬又首創方、圓等各類典型紫砂壺式，具體有園壺、六方壺、三足壺、開光方壺、提梁壺、書扁壺、僧帽壺、印包壺、菱花壺、半瓜水盂等等，用自己獨創的竹片書法在壼身題記，而紛被後世模仿，因此被尊為壺藝正宗。時大彬的創作態度極其嚴肅，每遇不滿作品，即行打碎，因此傳世之壼，皆是精品。有「明末四公子」之一之稱的宜興陳貞慧評價：「時壺名遠甚，即遐陬絕域猶知之。其制始於供春，壺式古樸風雅，茗具中得幽野之趣者。后則如陳壺（陳鳴遠）、徐壺、皆不能彷佛大彬萬一矣。」時大彬不只是傳承了供春的制壼技藝，同時也傳承了供春的武功「壼功」，能使一對數十斤重的紫沙壼為兵器，舞得虎虎生風，近百人不得近身。

時大彬一生中共收有四個徒弟，早年收有李仲芳（1578—1642年）、徐友泉（1576—1643年）為徒，皆以壼藝聞名于于世，可惜皆早歿於時大彬。時大彬晚年又收有二徒，即後來成為正壺關主的喻化夫與成為反壺關主的季榴芬。二人原是師兄妹，又是一對恩愛夫妻。但是在時大彬死後，對於如何傳承師傅制壼工藝，上發生了分歧。喻化夫主張制「正壺」，即人們平常所用之紫砂壼，其蓋在上，從上面灌水。季榴芬主張制「反壼」，即壼頂無蓋，常呈仙桃狀。此壺又名即灌水口在壼底心一圓孔上，水注滿正置而不溢。此類壼又稱「反流壼」、「倒裝壼」、「倒流壼」、「倒灌壼」、「內管壼」等等。製作工藝極難，壺內置漏注與出水口孔銜接，水通過漏注流入壺內，利用連通器內水面等高的原理，由中心漏注來控制水面，流下有同樣的隔離裝置，倒置時水不外溢，若外溢則表明水已裝滿。同樣，將壺正置或傾斜倒水時，因壺內中心漏注的上孔高於最高水面，底孔也不會漏水。倒流壺構造奇特，設計精巧，匠心獨運，但人們日常使用多有不便，常以之為飾品。

由於喻化夫與季榴芬在究竟是制正壼好還是制反壺好問題上爭執不休，終於一日夫妻之間反目成仇，互不理睬。由於二人皆武功高強，精通供春武功「壼功」，而逆倫邦主盧桂生在初下江心坡之地后，缺少守關之將，一日便出重金，分別聘夫妻二人為守關關主。此之關原不叫正壺關與反壼關，而叫尾關與倒二關，原來江心坡所派，地勢北高南低。黃義明來此初打下的好古城，勞康鎮、鯨山諸地，地勢相對平坦。而大戲台始有關名，可稱之為第一關，毒鼠關為第二關，正壼關為第三關，反壼關為第四關。由於反壼關再朝北，翻越橫斷山脈，便屬中國的雲南省了。因此反壼關有「尾關」之稱，正壺關則有「倒二關」之稱。但夫妻二人為了賭氣，便分別改關名為「正壺關」與「反壼關」，又在關內各設售壼一條街，以比賽誰出售的壺多。

在聽罷有關二關的諜報告后，黃義明正在與諸將帥議如何攻打正壺關的法子，帳外突報：有信使到。黃義明連叫請進，原來信使為正壺關主喻化夫所派，要三日後與黃義夫在正壺關前約戰。

正壺關與毒鼠關間隔有百餘里，喻化夫如何這麼快就知曉了毒鼠關失陷？原來那日肖術達在毒鼠關前敗逃，被朱鍵深驅趕的野豬群追逐數十里。好的是肖術達馬快，最終擺脫了野豬群的追逐。肖術達遂來道正壼關求救。肖術達向喻化夫敘述趙鳳英的武功如何歷害，喻化夫則不為所動，說道：我恥於與那個女娃子動手，怕落得個以大欺小的名聲，污了我的雙手。我要直接與黃義明一決高下，看看究竟是他的岳家拳法厲害，還是我的供春壺功厲害？肖術達連喊：佩服！於是便有了派信使約戰之舉。

黃義明當即接待了信使，答應三日後於正壺關前應戰，賞了信使五兩銀子打發其離去后，即點軍移寨前往正壺關。且說第三日清晨餐后，黃義明列陣正壺關前，擂鼓挑戰喻化夫。自己立於陣前，讓趙鳳英、朱鍵深掠陣。喻化夫這邊也列隊出關應戰，自己立於陣前，讓肖術達掠陣。

而肖術達一見朱鍵深便破口大罵，叫道：朱老大，你在我關外山頭立庄數年，我未乾擾過你，雙方好歹是鄰居。你竟為了討好女賊母夜叉，驅野豬破了我的毒鼠陣，害得我失關！此仇不報非君子！你出來，我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說罷手持雙錐，拍馬直前。原來肖術達丟失毒鼠關，並不恨趙鳳英，恨得是朱鍵生。他認為趙鳳英贏他，靠得是真買武功，而朱鍵生贏他，靠得是驅趕野豬偷襲，害得他失關。

朱鍵深應聲道：肖術達，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卻賣身投靠逆倫邦盧桂生欺壓百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今五倫邦替天行道，討惡誅逆，我出面助戰趙姑娘，理所應當！難道我還怕你不成？說罷也是手提一對銹鐵劍，拍馬出陣應戰。

而兩人這一陣打得令人眼花繚亂。初五六回合是肖術達佔優勢，因為肖術過是錐細器輕，使得快疾如風，上挑下撩，左刺右扎，好不熱鬧。朱鍵深只守不攻。但是五六回合一過，朱鍵深漸漸佔了優勢。因為朱鍵深劍重力沉，肖術達以輕錐格重劍，每每吃虧，時久則感氣力不加。當雙方打到十餘回合后，肖術達回馬便跑，朱鍵深則策馬急追。趙鳳英見狀，在陣中急叫：勿追！勿追！朱鍵深聞聲急忙頓馬，已見肖術達雙手自背後甩出。朱鍵深一個鐙里藏身，肖述過的一對飛錐已貼著朱鍵深戰馬的雙耳穿過。朱鍵深暗道了一聲好險，復騎正馬身對著肖述達大罵：姓肖的，你能否長一點出息？一輩子只能靠這種陰謀伎倆來暗算別人！肖術述此時已沒入陣中，回了一聲：這是陰謀伎倆嗎？這是我們肖氏武功的絕學！你今天能逃得了一死，尚有以後！

而說實話，此戰若非趙鳳英及時叫阻，朱鍵深即便不歿身戰陣，也難免重傷。而趙鳳英之所以能及時喝破肖術達的伏招，是因為她在克毒鼠關時，與肖術達已有過一戰，深知其飛錐絕技的歷害。而朱鍵深的武學修為不如趙鳳英，是以不能看破肖術達的伏招。此戰實是趙鳳英救了朱鍵深一命。

而此時喻化夫站在陣前已有些不耐煩，對肖術達叫道：肖將軍，不必與姓朱的鬥嘴了，快快擂鼓，我要與黃義明決一死戰。

在戰鼓聲中，喻化夫與黃義明同時走到了陣中。喻化夫手提一對巨型紫砂壼，背上還背著一個似胄甲狀大包袱。黃義明僅空手上陣。喻化夫叫道：黃義明，你號稱神拳無敵、打遍天下無敵手。別人怕你，我不怕你！我今天要讓你見識一下究竟是供春壺功厲害？還是李定國傳你的岳家拳厲害？黃義明笑道：所謂「神拳無敵、打遍天下無敵手」，均江湖謬傳，豈可當真？但何派武功厲害，要過了招才知道，並非嘴上說說而已。黃某今日有幸，能領教喻老前輩的壼功，但請賜招便是！說罷兩手一拱，算是作禮！喻化夫也是手持雙壼一碰，算是還禮。隨後手持一對碩大的紫砂壺，朝黃義明當頭輪來。

喻化夫的這一輪，在壺功中有一個說法，叫作斧劈華山。黃義明還了一招蛟龍潛底，躲過。喻化夫揮舞雙壺又對黃義雙脅打來，這一招叫狂風掃葉。黃義明又回了一招虎躍山峽，躲過。喻化夫揮舞雙壺又對黃義明的胸部打來，這一著叫黑虎掏心。黃義明又還了一著猿猴上樹，躲過。喻化夫叉開雙壺，分擊黃義明的頭部與襠部，這一招叫做首尾兩顧，黃義明又還了一招野馬分鬃躲過。兩人這樣一來一往共打了三十餘回合。從兩邊觀者來看，喻化夫手持雙壺為武器，只攻不守，似乎在場面上佔優。而黃義明僅以雙掌應戰，只守不攻，似乎在場面上被動。但是黃義明卻是不斷地翻騰跳躍，圍著喻化夫不斷地轉圈子，交替做著似龍、似虎、似猴、似馬、似雞、似燕、似鷂、似蛇、似熊、似鷹的各種怪異動作。

由於喻化夫手揮雙壼始終無法擊打到黃義明，漸感吃力。於趁著黃義明避讓之機，向後倒翻了一個跟頭，把雙壼直接向黃義明拋了過去，這一招在壼功中叫作神龍擺尾。但見被拋在空中的雙壼像生了眼睛一般，圍著黃文明身前、身後不斷地轉圈，似在尋找攻擊黃義明的時機。喻化夫又乘此時機，解開了身上背的大包袱。見此情景，黃義明突然取出腰間的軟劍，向空中揮舞，頓時捲住了兩把朝自己飛來的大紫砂壼，又朝著喻化夫猛地甩去，喻化夫連忙避讓，兩壺碰地，頓時粉碎。喻化夫大叫一聲：你竟敢毀了我的寶物！又將手中的大口袋打開，朝黃義明揚去，但見有十八把小紫砂散落空中，又突然把黃文明圍起，不斷尋找攻擊黃義明的時機，黃義明則手揮軟劍，把自己護得水泄不通，十八把小壺始終尋找不到攻擊黃義明的縫隙。當十八把小壼圍著黃義明轉了二三十個圈子、縫隙漸開之時，黃義明突然揚起軟劍，將十八把小壼一一打碎在地。

原來黃義明與大、小壺之戰，表面上看是喻化夫使用了暗器，實則是喻化夫在場外以自身的真力摧動大、小紫砂壺與黃義明博戰。此種戰法與喻化夫在場內與黃義明近身博戰無異。當黃義明把這些大、小紫砂一一打碎，已證明喻化夫的自身功力已被耗盡。因此當喻化夫見自己精心鑄就的大、小紫砂壺均被打碎時，知敗局已定，回身便跑。不意黃義明撩起手中軟劍朝喻化夫右腿一捲，喻化夫頓被捲住，朝前跌倒。見此情景，趙鳳英飛速從陣中衝出，手揮雙劍，將喻化夫的頭顱斫下。黃文明連呼勿殺！勿殺！已是來不及。

趙鳳英又手提喻化夫的頭顱對敵陣士兵喊道：你們主將已死，不降待何？說罷與朱鍵深摧動一軍將士向喻化夫的戰陣猛衝.。而喻化夫陣中的士兵見主將已死，一轟而散，或逃或降。肖術達則繞城而走。

肖術達之所以繞城而走，是因為他在逆倫邦中供職，知曉這些年盧桂生倒行逆施，少有善政，民眾皆生叛心，只是畏懼其殘暴統治，不敢公開反叛。現見主將已死，必然從叛。自己入城容易，怕難以再出城。原因之二是肖術達原江心坡當地人氏，其父為山中藥農，肖術達從小隨其父在江心坡一帶的山中採藥，熟悉山中路徑，亦知曉多種草藥的藥性。一日其父在山中一道觀中，救了一個重病將死的道士，道士為了感謝救命之恩，將一身武功傳給了肖術達，並教會了他飼養毒鼠的法子。而該道士的道觀，即位於正壼關側后的一個山頭上。肖術達便策馬沿著這條山中小道，直奔當年師傅傳授其武功的道觀。

而黃文明、趙鳳英等見肖術達繞城而走，也不追趕，直接摧軍搶佔了正壺關關城。而當來到城前時，只見城門大開，城頭早已樹起了五倫邦「替天行道、精忠報國」的大旗。喻化夫原統領的士兵紛紛拋下武器，分跪城門外兩側投降。步入城中，則見民眾列隊歡迎，敲鑼打鼓，燃起鞭炮，好不熱鬧。而街道兩側的商家紛紛舉起喻化夫陶冶的紫砂壼朝地上猛摔以出氣。黃文明連叫勿摔！勿摔！紫砂無罪，可以品茶！已是無用。只見街頭兩側，布滿了紫砂壺碎片。黃義明原本並無殺喻化夫之心，因為對於有一技之長之人，黃義明心底都有一種崇敬之心。喻化夫實死於自己的託大，非得與黃義明一較武功的高低。

正壺關在盧桂遠征服江心坡時，因守將投降，未經屠城，因此城中人口有二十萬之多。但黃義明見老百姓個個面黃肌瘦。原來喻化夫當城主期間，除了制紫砂壼強迫店家出售外，便是幫著盧桂生橫徵暴斂，所征租稅，約佔百姓實得的三分之二，城中百姓都吃不飽飯，忍飢挨餓地活著，豈能不恨喻化夫，是以店家紛紛砸喻化夫陶冶的紫砂以出氣。

而黃義明入城之後，與民眾約法三條：一是要求各安其業，減免租稅三分之二；二是鼓勵農戶多種糧，軍中但以實價從有餘糧者手中用銀兩購買，決不強征；三是移用好古城治城條例，至於城中管理、民眾生活、當兵入伍等其他細務，暫由城尉負責，城主之位則暫虛以待賢者。民眾聽罷，無不歡呼雀躍。黃義明最後指定第四軍副將鄭玉輝暫領城尉之職，組成三千人數的城防軍。組軍之法，一如舊例，即從各軍中撥出五百老兵，充其基幹，其餘則從降軍與要求入伍新兵中湊集。

2021年8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