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池

我從村子一路向東，沒幾天就出了森林。森林外是一片平原，沒過多久就能看到農田和人家了。我背著鼓鼓的行囊，裡面塞滿了這幾天收集的熊皮，村長說過，這玩意兒能去城裡賣錢，我便用刀子颳了不少。當然，不是用我從原世界帶來的小刀，而是從妖精族那裡得到的短刀。這短刀是獸骨做的，但不畢金屬的差，除了質量偏輕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農戶們大多穿著黑色和灰色的衣服，短袖，或者說是背心，配上一條剛好遮住膝蓋的中褲，不論男女老少，頭上都綁著一條青色的繩子，似乎也不是為了固定頭髮，大概是民族服飾一類的。我去和他們攀談，用一塊熊皮換了些麵包，牛奶，在馬廄里睡下了。茅草雖然有些扎人，但真讓我感到有些懷念。小時候，每次跟師傅拌嘴，鎖在練功房時睡得也是這種茅草。果然，回不去了嗎？算了，還是先別想了，動腦子的活計確實不適合我。

這一夜，十分安靜，風完全停了，也沒了野獸襲擊的風險，但我完全睡不著——這個夜晚亮如白晝！農人說，在烏爾領這是常識，極晝是上天的恩惠，作物長得好，氣候乾爽，同時降雨也很規律。他們似乎早就習慣了白天睡覺，直到問起才跟我說陰這一情況。我一下子沒了困意，問了烏爾王城的大致方向就連「夜」出發了。

走了六個小時，就到了烏爾王城。第一印象只有一個字，大！大得離譜！目力所及的全部範圍內，都是白色的城牆，雪白，還反射著太陽光，像銀制的大鏡子一般。城牆高的嚇人，彷彿插到了天上，城牆中間有一扇巨大的城門，左門上用黃金雕了一顆猙獰的巨型虎頭，右門上則鑲著一把二十多米長的黃金巨斧。

守門的人是一高一矮兩個騎士，全身穿著藍色的鎧甲，頭戴黑色有角的頭盔所以看不到面孔。兩個人腰間都別著佩劍，高個子的帶著一把藍色的大劍，劍鞘上鑲了許多各色的石頭，還閃著光芒。矮個子的兩側各帶一把短刀，刀刃彎曲成半圓形，刀柄藍色，刀刃卻是一種瑪瑙般的紅色。我盡量自然地走過去，但還是被那兩人攔住了。

「停下，你什麼種族的！」高個子先開了口。「把墨鏡摘了，讓我看到你的眼睛。」矮個子立刻補充道。

「想必是有與人類很像的魔族吧。」我想著，摘下了墨鏡，輕聲說到：「人族。」

「白髮黑瞳！你是大瀑布那邊過來的嗎？」「是歐拉爾人嗎？來幹什麼的？」兩個門衛一唱一和，矮個子為了證陰自己的存在不停地跳躍著。

「是。我是個旅行商人。」「賣什麼的？」「獸皮，森林裡熊身上的。」我說著，從背包里拿出一塊，兩個門衛拿著端詳了一會兒，決定放行。我問了商店街的位置，便進了城。

城裡沒什麼特色，街道很寬，兩側種了很多花卉，此時開得正艷，主要是藍色。街道上人來人往，不時有馬車飛奔而過。

托豚神的福，熊皮在城裡相當搶手，沒幾個鐘頭就賣得一乾二淨。大伙兒好像都把我當成歐拉爾人了，雖說看我的眼神里難免帶著點好奇，但語氣十分和善。值得一提的是，我還遇到了一位妖精族的女子，她看到我賣獸皮就立刻來搭話了：「小哥，你這熊皮哪裡來的？」

「那頭兒，林子里的。熊身上的，保證厚實。」

「那林子里可有怪物啊，你沒遇到？」

「豚神？」

「對，就叫這名。老可怕了，隨便一扭頭都能剷平一座山啊。」

「它死了。」

「咦？真的？」

「小姐你也是妖精族的吧。我之前在林子里也遇到了妖精族，聽他們說的，應該不會錯。」

「妖精族還存在？」

「要不然呢？」

「我還以為大伙兒全被那豬怪吃了呢。行，這樣子我也能回故鄉了，謝謝小哥了。」說著，她將一枚銀色的錢幣扔給了我，「你是第一次來吧？那可千萬別錯過了天池的景色哈。27時左右就能看到了！」

「能看到什麼？」

「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抬頭看向城中的塔樓，樓上掛著一面大***分成36個部分，轉一圈就是一天，換而言之，這裡的一天是36個小時。這會兒大鐘剛好敲了20多下，我想著，去那邊看看也挺好，便邁開了步子。

城裡的小吃鋪香味濃郁，或許是因為極晝，這裡的街道時時刻刻都跟夜市一樣熱鬧。我拿著剛才賺的錢買了幾個名為鳥蛋燒的黃色糕點，又買了幾根魔物肉做的烤串。雖說是魔物肉，但跟烤雞腿味道極其相似，既不酸，也不苦。

我一邊吃著，一邊向天池走去。到天池有很多條路，最短的路是王道，只有王族能用。其他幾條大路被稱作官道，也不是我一介旅行商人能踏足的。我循著妖精小姐說的方向，走上了小路。小路大多在樓宇之間，浸在陰影里，比大街上涼快不少，不是有貓狀的獸類從高處飛躍，發出喵喵的叫聲。我繞過了幾條巷子，不出預料的迷路了。眼前是一條死路，唯有一團棕色的東西在牆角縮著。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存在，那東西掀起了毛毯——是個孩子。頭髮呈罕見的紫色，還混了一些棕色，眼睛顏色不同，一隻為藍色，一隻為綠色，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覺那隻綠眼在發著光。那孩子用一塊黑布蒙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正小心翼翼地向我身後移動。

「這麼怕生的嗎？」我略感遺憾地嘆了口氣，咬了一口手上的肉串。

「咕——」那孩子的肚子叫了起來，他默默地停下了腳步，輕輕地縮起了身子。我從懷裡拿出包好的鳥蛋燒，將包裝的紙展開，放在地上，又放了兩根肉串在上面。對付這種怕生的傢伙，果然還是什麼都別說來得好吧。我想著，背過身去，向進來的道路走去。

「天池，向左拐。」快到巷口時，似乎聽到了這麼一句話。我在巷子里摸索了許久，漸漸沒了耐心，鬼踏兩步就躥上了房頂。視線一下子開闊了起來，我環顧四周，果然在左側看到了一片湖泊。與其說是湖泊，倒不如說是一個巨形的坑洞，如深淵一般，僅在底部有一層淺淺的湖水，湖水呈透陰色，透出底部紅褐色的土地。東面，一顆巨型的火球正緩緩地向這處深淵，沒錯，就是那照亮世界的太陽，此刻正向這片天地緩緩移動。

我只感覺到喉嚨干透了，眼前也有些許模糊，身上的衣衫像融化了似的貼在皮膚上。很快，太陽進入了天池，熾熱的火焰與那無色的水體一接觸，立刻發出了極響的「嘶嘶」聲，大量的水汽立刻躥了出來，凝成了一條白色的鯨魚，向高空游去。燥熱感戛然而止，空氣似乎出現了斷層，許多出大小相近的氣團凝成條狀，像半透陰的銀魚一般四處遊動。陽光有些暗了，但仍照亮了整個烏爾頂，大鐘剛敲了28下，街上的人們也開始歸巢，像行軍蟻一般，自然地排成一條條整齊的隊伍，沒有擁擠，沒有嘈雜，城市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一般寧靜。。

「喂，那邊那個，快從天上下來。城裡不能飛行！」又一個頭戴黑盔身穿藍甲的衛兵出現了。我連忙從高處躍下，並用鬼踏緩衝，沒幾秒鐘就到了他身邊。「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來不懂規矩哈！」「沒事。不過你們翼族人真是自在啊，自由飛行什麼的，我們人族可是想都不敢想哦。」

「誒？那個，我也是人族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