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破局的機會

遠處的火光，讓張世顯和陳以智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們都同時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可能。

喀喇沁人終於忍耐不住，他們進關了！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咱們固守盧龍是整個大局的關鍵.....

陳以智望著張世顯沉聲道，「還請將軍速速去準備吧，這一次不管是建虜還是蒙古人，怕是都不是以輕易離開了。」

張世顯點了點頭，他微微眯著眼睛，低聲道：「還請陳大人放心，只是末將以為，他們今晚恐怕不會連夜攻城，應該還是別有所圖。」

陳以智不了解軍事，好奇道：「不知張將軍以為，建虜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現在還不清楚，只能先守住盧龍再說，等殿下派人支援吧。」

說完這番話，張世顯也絲毫沒有猶豫，他通令全軍提高警惕，並且在城頭上開始架設油鍋，一旦建虜要發動進攻，他們就會利用燒得滾燙的金汁潑下去，除此之外還讓城中的青壯也加入到守城當中來，防止建虜可能發生的突襲。

然而，苦守了一夜之後，張世顯才派出了哨探出城巡視，只是過了許久后才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建虜和蒙古人已經不在盧龍城外，甚至已經不見了蹤跡。

「速速派人繼續打探，將刺探的範圍擴張到五十里以外，一定要給找到建虜的蹤跡！」

「是，將軍。」

哨探立馬匆匆離開，調集更多的人手出城進行打探，只是五十里的搜索範圍，對於不足百人的騎兵而言，已經是非常廣闊的面積了。

張世顯顯得有些擔憂，他找到陳以智說道：「大人，這一次建虜的行蹤飄忽不定，或許一開始的目標就沒有放在盧龍上，咱們得讓殿下他們也小心幾分。」

陳以智頓時有些焦急，道：「那還是趕緊派人給殿下送信才是，盧龍之圍雖然已經解開，可難免不是建虜耍的花招。」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明軍跟清軍之間的差距才被表現得淋漓盡致，清廷在擁有了蒙古諸部之後，便獲取了大量的戰馬和大量的騎兵，他們完全可以在戰爭中表現得更加靈活機動，可以伺機尋找明軍各種漏洞，反而明軍只善於固守，不善於運動作戰，就會被各種意義上進行兜圈子。

到了中午的時候，二人的心情都有幾分焦慮，只能耐心地等待哨探的回報，在這個期間張世顯也將情況寫成了軍情急奏傳遞了出去，只是要等林敬接到急奏並且進行下一步計劃，這中間起碼需要一天時間。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有哨探騎著馬一路狂奔進了城，他根本沒有絲毫的休息，就來到了二位大人面前，聲音中帶著幾分擔憂。

「啟稟將軍，不好了，建虜大軍.......好像重新往薊鎮的方向去了..

「薊鎮？」

張世顯頓時大吃一驚，他連忙找到京畿的輿圖，仔仔細細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發出驚訝聲。

「建虜怎麼又往薊鎮的方向去了？這不是又繞了一個圈嗎？」

陳以智看不太明白，但是他善於用別的思路來思考問題，便詢問道：「若是建虜真的去薊鎮，他們的目標可能是什麼？會不會是想著佔領薊鎮？」

「不會，眼下周遇吉將軍的一萬羽衛軍就在薊鎮，想必殿下也會派遣大軍前來支援，光靠目前的建虜想要拿下薊州，還不如攻我盧龍

張世顯的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他只覺得無比瘋狂，可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卻很有可能。

「不對，不對，他們可能並不是薊鎮，也不是盧龍！」

說道這裡的時候，張世顯望向了輿圖上面，才低低吸了一口冷氣，「他們的目標恐怕是殿下的援軍！」

榛子鎮，位於豐潤以西，屬於京東「開、稻、倴、榛」四大古鎮之一，原本歷來都是人口茂密的繁華之地，然而建虜這些年接連入關以來，也使得該鎮屢屢遭受屠戮，才逐漸變得凋敝起來。

當然，常年的戰亂也使得這裡的百姓們具備難以言說的警惕性，當建虜大軍南下的時候，鎮里的百姓們也都敲鑼打鼓起來，紛紛朝著左近逃去，而等到建虜離開了豐潤以後，他們也只能重新回來，討口生計。

明軍在收復豐潤的時候，自然也順手收復了榛子嶺，並且將此地作為短暫停留的駐地。

畢竟在面臨尚處於一團迷霧的盧龍時，林敬心裡始終有些不太放心，他便沒有著急率軍急急趕赴戰場，而是派遣了許多哨探在前面探路，小心謹慎地行軍。

等到林敬騎著馬趕到榛子嶺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陰沉了下來，似乎一場大暴雨就在眼前了。

「大雨將至，全軍速速紮營，各營千總不得有誤。」

楊廷麟臉色凝重地將命令下達出去，等到傳令兵前往各營傳令后，他才帶著幾分擔憂的神色，望向林敬道：「殿下，等到下雨後，咱們怕是更難行軍了。」

林敬輕輕嘆了一口氣，苦笑道：「老天爺不給面子，誰也沒有辦法，也不知盧龍那裡到底如何了.....

二人說話間，雨水說下就下來了，很快就匯聚成了傾盆暴雨，所幸大營已經駐紮了下來，營前的排水溝也都挖掘好了，倒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林敬望著匯聚成一片的雨勢，重新返回了帥帳當中，望著正在喝茶的堵胤錫，笑道：「先生倒是好雅緻。」

堵胤錫側耳聽著外面嘩啦啦的雨聲，搖頭道：「眼下什麼也做不了，臣也只能喝茶聽雨了。」

林敬放聲大笑，也不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只是叫人去拿來圍棋，輕聲道：「久聞先生善弈，本宮繁忙公務倒也無暇領教，今日咱們不妨聽雨弈棋，如何？」

堵胤錫臉上頓時泛起笑容，他笑道：「殿下有閑心，臣自當奉陪才是。」

說起來，自從林敬將堵胤錫延請過來后，便一直將其作為智囊型的人物來看待，而等到時間相處久了之後，林敬才發現堵胤錫的才華堪稱絕倫，幾乎在方方面面都能展現出不錯的見地，因此跟堵胤錫在相處時倒有幾分亦師亦友的感覺。

相比起堵胤錫的高超弈棋手段，林敬的那點棋藝自然算不得什麼，而堵胤錫也絲毫沒有相讓的態度，接連幾盤將林敬殺得落花流水，直到林敬自己都有些訕訕地將棋子扔在了棋盤上。仟韆仦哾

「不玩了，不玩了，跟先生下棋，本宮簡直是自取其辱了。」

堵胤錫笑道：「殿下切莫妄自菲薄，弈棋只是小道而已，殿下的治國大道才令臣望塵莫及。FP

正在二人閑聊之際，卻聽見外面漸小的雨聲中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卻是讓二人聽到后眉頭微微一皺，便令人前去查看。

片刻之後，楊廷麟走進了帥帳當中，沉聲道：「殿下，是盧龍派來的信使！」

「盧龍？」

林敬頓時有些驚訝，他顧不得再問，立刻道：「讓信使趕緊上來。」

很快，一名明軍士卒走了進來，他跪在地上行完禮節后，從懷中掏出了用油紙包好的信件，由楊廷麟呈遞了上去。

林敬將張世顯寫來的軍情急遞看完后，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他將急遞遞給了堵胤錫，接著便讓人將信使給帶了下去。

堵胤錫看完后，眉頭也微微皺起來，道：「桃林方向的喀喇沁人果然來了，這麼一說盧龍的確有很大的危險。

林敬有些煩躁地捏著眉頭，輕輕搖了搖頭，道：「本宮心裡始終有些不太方向，總感覺這一次多鐸應該不會這麼簡單......盧龍沒有那麼好攻打，就算有蒙古人，可是短時間內想拿下也不容易，等到我們的援軍過來后，他應該就沒有機會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重新浮現出之前的想法。

「沒錯，他還是想要圍點打援！」

「殿下所言有理。」

堵胤錫開口道：「咱們從薊鎮方向有援軍，還有咱們從豐潤這一路的援軍......他們會選擇打哪一路？」

林敬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多鐸恐怕是將目標放在了我們的身上了。」

沒錯，林敬在出兵的時候，為了盡量吸引建虜的注意力，減少盧龍的壓力，專門讓人打出了代表太子的旗幟。而眼下的一萬多人，也正好容易成為多鐸伏擊的目標，只要能夠消滅林敬和抗虜軍，那麼建虜眼下所遇到的所有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臣這就立刻派人下去查探！」

楊廷麟聽到這裡時，頓時就有些焦急，他正準備往帳外走的時候，卻林敬給叫住了。

「不必了，趕緊讓全軍做好警戒，本宮以為，建虜今晚就會來了！」

「這........是，殿下。」

楊廷麟頓時也感覺到事情不妙，他連忙出了帥帳，召集各營的千總做好防備。

的確，眼下局勢對明軍十分不利，本身兵力就比建虜大軍要少，而且目前只是固守一處小鎮，根本談不上防備，更重要的是，由於下雨的緣故，此時明軍所依賴的火槍不能進行雨戰，對於建虜而言這還真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

林敬臉上泛起一絲豪氣，望著堵胤錫笑道：「沒想到還真被多鐸找到了一個破局的口子，眼下就連老天爺就在幫他，但是本宮偏不服氣，還真要跟他好好掰掰腕子！」

雨水幾乎下了整整一夜，而這一夜的時間也成為了明軍鞏固自己的最佳時機，他們不僅趁著雨勢在榛子嶺前構築了一條簡單但實用的防線，還在榛子嶺前挖掘了一條一丈寬的壕溝。

等到天亮以後，雨水也漸漸停下，而從榛子嶺上遠遠看去，便已經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黑影，明軍的耳邊也隱隱傳來了馬蹄聲。

果然，建虜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只等天亮就會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