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火山
克里斯蒂娜把安寧無語的表情,理解為被皇后的發言震撼了。
她憂心忡忡的說:「我一直試圖讓皇后明白人民正處在怎麼樣的狀態下,但是她好像理解不了。」
安寧:「她當然理解不了,她出生在歐洲最顯赫的皇室家庭里,然後又嫁進了歐洲另一個顯赫的皇室,她的認知已經被出身局限住了。
「她不像你,你在羅亞爾宮接觸過很多平民,你知道平民的生活是怎麼一回事。
「你甚至還上過戰場!你的見識,遠不是那個奧地利娘們能比的。」
克里斯蒂娜:「但是皇后比我漂亮。她明明比我大那麼多,看起來卻如此的年輕。」
安寧:「哈布斯堡的皮囊確實不錯。」
安寧曾經參加過皇家舞會,在舞會上見過瑪麗皇后。
只能說,路易十六面對瑪麗的盛世容顏居然還能痿,鎖匠大人確實不太行。
當然也可能是皇后的狐臭太大讓鎖匠沒了興緻……吧?
克里斯蒂娜憂心忡忡:「今天你去路易十五廣場了對不對?怎麼樣,情況如何?」
安寧:「非常好。」
巴黎就像一座蓄積到了極限的火山,對安寧來說當然是非常好了,他擔心的是革命不發生,不發生的話他就白混臉熟了。
克里斯蒂娜看著安寧:「非常好是什麼意思?哪方面的好?」
安寧:「各方面的好呀。」
他不想克里斯蒂娜繼續追問下去,就岔開話題:「你晉陞上尉了啊,上尉的軍服真漂亮。」
克里斯蒂娜:「哦,這個啊,這個是皇后的裁縫專門設計,新做的衣服。皇後跟他說,需要有軍人的英武和少女的嫵媚,然後他就成功辦到了。」
然後克里斯蒂娜嘆了口氣:「我這套新軍裝,可是花了一大筆錢呢,明明皇宮的開支已經這麼吃緊了,皇後殿下和這樣浪費錢……」
安寧:「她可是赤字皇后啊,指望他不浪費錢怎麼可能嘛。」
克里斯蒂娜:「皇后陛下最近心情很好,她好像覺得三級議會一開,就能順利增稅,自己就有更多的錢可以花了。她完全不知道巴黎的輿論在說什麼,也不知道第三等級的先生們在籌劃著什麼。」
安寧:「她真的不知道輿論在說什麼嗎?舞會和沙龍上沒有人告訴她嗎?」
克里斯蒂娜:「應該有吧,但是皇后很頑固,她只聽自己喜歡的話,剩下的都當做耳邊風。」
安寧都無語了,也該著路易十六倒霉,有這麼個皇后。
除了好皮囊,其他幾乎一無是處。
這時候奧爾良公爵進入餐廳,一看安寧和克里斯蒂娜的狀態,他就打趣道:「我是不是應該先離開,等你們說完悄悄話在進來?」
安寧這才發現,剛剛和克里斯蒂娜擁抱之後,他還沒撒手呢,就這麼維持著雙手摟著姑娘的方式一路聊天。
他趕忙鬆開手。
克里斯蒂娜因為已經去當兵了,所以理論上已經不能用來進行貴族聯姻——在這個時空的貴族社會裡,女兒去當兵和女兒被送進修道院都被視作從聯姻候選名單里除名。
但是當兵還是可以結婚,一般這些從軍的女性最後會成為某個軍官的太太。
安寧正好就是一位軍官。
所以公爵本人大概有點那方面的想法吧。
克里斯蒂娜轉身對父親請安,安寧趕忙也跟公爵行禮。
公爵:「聽克里斯蒂娜說你今天下午在路易十五廣場?情況怎麼樣?」
安寧:「行刑變成了第三等級的誓師大會,在受刑者的帶領下,大家高呼第三等級萬歲。」
公爵點了點頭:「說實話,這次我已經後悔了,我應該去第三等級那邊選代表,而不是作為貴族當選。聽說米拉波已經這樣做了。」
安寧笑道:「米拉波雖然有伯爵頭銜,但是沒有人會把這個酒鬼當成伯爵。」
其實米拉波作為貴族已經破產,只靠銓敘局給的那點貴族津貼根本支撐不起現在他的花銷。
米拉波在巴黎的生活,幾乎全靠給面前的奧爾良公爵寫文章,充當輿論工具來維持,也算是個打工人,參選第三等級完全沒問題。
公爵又說:「第二等級的總陳情書已經弄得差不多了,我們在制定憲法方面達成了共識,但我和拉法耶特侯爵提出的,改革三級議會投票形式的動議,被大家否決了。總陳情書上依然要求按照175年前的方式,三個等級每個等級一票。」
安寧因為開了預知未來的掛,早就知道會這樣。
但他依然表現得異常的驚訝:「什麼?這樣一來就有兩個等級不支持按人數投票了。」
公爵搖搖頭:「我觀察了一下,在巴黎的貴族們基本上都支持代表們一人一票,但是第二等級有將近兩百個來自鄉下的小貴族,他們基本都要求維持傳統,我們拗不過他們。
「真諷刺,他們用一人一票的方式,推翻了支持整個議會一人一票的動議。」
安寧心想正常,鄉下小貴族又窮又反動,他們是將來保王黨叛亂的核心力量。
現在只不過是他們的反動特性第一顯露而已。
公爵:「聽說第一等級的總陳情書也搞出來了,教士們基本支持制定憲法限制王權,看來我們和教士們在制定憲法這個議題上已經達成一致了。第三等級的總陳情書現在什麼情況?」
安寧:「還在討論,畢竟第三等級的代表有五百多人,要取得一致意見不太容易,而且……有些代表還沒有抵達巴黎。」
公爵一臉震驚:「現在還沒有抵達巴黎?」
「是啊,可能有事情耽擱了吧……」
公爵撇了撇嘴,這時候管家進來報告:「晚餐已經準備好了,閣下。不吃涼了可就不好了。」
公爵揮揮手:「行,我們吃飯,邊吃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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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這天下午,安寧正在布列塔尼俱樂部和眾人討論第三等級代表的總陳情書,突然俱樂部的門被人打開了。
一個一身陳舊的綠色大衣的人進入了俱樂部。
丹東一看那人就笑了:「該死,他還穿著他那件綠色大衣。」
馬克西米連·羅伯斯庇爾終於結束了在故鄉拖延了許久的案子,趕到了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