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父親其實是愛你的。
安幼看到這行字,翻頁的動作頓了頓。
這句話就像整本日記幸福的終點。
從這一頁開始,後面的內容記載越來越混亂。
有的時候只寫了兩個字就停筆了,有的時候整篇看到底都是對不起。
洛淼的精神狀態,從這本日記來看,肉眼可見的變差。
她整個人發生的轉變很突兀。
幾乎沒有什麼過渡,在那奇怪的幾天之內,洛淼就由一個寵愛孩子的幸福母親,變成了一個思維凌亂,喜歡動手的瘋子。
安幼越翻看心情越壓抑。
整本日記的後半段。
幾乎全都是洛淼記錄自己懊悔的情緒。
【打了他。】
【小瑾看我的眼神越來越陌生了。】
【他討厭我。】
【我真的好失敗呀。】
【不想活了。】
【我想跟他道歉,讓劉嫂買了巧克力。】
日記到這一頁戛然而止。
安幼皺著眉頭,目光鎖定在最後三個字上。
她側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裴瑾,「這個時間,你還記得嗎?」
裴瑾垂頭看她指著的日子,輕輕點了點頭。
「就是出事的那一天。」
安幼恍然大悟。
難怪裴瑾說他母親的死另有原因。
洛淼當天拿了這個巧克力給他,原本是因為前一天沒忍住動了手,用來哄自己兒子的。
這樣用途的巧克力里,怎麼可能會有毒呢?
「你調查了日記里說的這個劉嫂?她好像是你們家的廚娘?」
安幼指尖在日記本尾頁,劉嫂兩個字上輕輕點了點。
「她確實有問題。」裴瑾點了點頭。
「我找人查過,當年出事以後,她沒過多久就找了個理由從裴家辭職,回了川西老家。」
「這個廚娘有兩個兒子,其中有一個很上進,也很孝順,當時出事的時候,這個兒子正在老家一所重點高中上學。」
「而他的另外一個兒子……」
裴家唇角勾了勾,道,「不學無術,是個賭徒。」
「當年裴家看她人老實手藝又不錯,因此給她的待遇很好,但奇怪的是,拿到手的錢他並沒有寄回老家,給自己那個學習成績優異的大兒子。」
「而是幾乎全部轉給了愛賭博的那個小兒子。」
安幼側過頭想了想,「這個大兒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裴瑾點頭道,「是他前夫和其他女人的孩子,劉嫂的丈夫是個開運輸車的,在和她再婚以後沒過幾年,就出意外離世了。」
「那是劉嫂一個人把這兩個孩子拉扯大?」
「是,大兒子和他沒有血緣關係,但小兒子確是親生的,雖然只會張手向她要錢,可劉嫂卻很溺愛他。」
安幼眉頭皺了起來,「一個賭博的人,錢給的越多,陷的也就越深。」
「你說這個劉嫂有問題,是從她這個小兒子身上查到的嗎?」
裴瑾轉頭看著她說。
「20年前高利貸滾了近100萬的人,如今竟然在川西娶妻生子,全須全尾的活著。」
「光是這一點,就有很大問題。」
安幼幾乎瞬間想到了,「這個劉嫂收了好處,給你母親買的是被人下了葯的巧克力!」
裴瑾神色莫變,半晌才點了點頭。
「我會揭開真相的,就從他那個小兒子身上。」
安幼沉默了一瞬,疑惑的問。
「那這件事情,和你訂婚有什麼關係?」
裴瑾側過頭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
「我懷疑林家和我的繼母有勾結。」
安幼只是略一思索,就想明了其中緣由。
「如果你和你母親都死了,最大的受益人的確是你哥裴陽和你父親現在的妻子。」
裴瑾眼睛眯了眯,眼底晦暗的光一閃而過。
「受益人也許還有我的父親。」
「如果不是我母親察覺到自己精神異常,提早立下遺囑,並且私下找了律師公證。」
「那她名下的股份,在死後會全部歸伴侶所有。」
裴瑾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還有那多年來隱匿在心底,宣而不發的憎恨。
安幼被他陰鷙的眼神嚇了一跳,忙開口否決。
「不是的!」
裴瑾抬眼望向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慮。
「你為什麼這麼說?」
安幼結巴了一下,飛快改了口。
「不,我的,我的意思是說,應該不會吧……」
裴瑾沉默不語。
他不清楚其中緣由,安幼卻是在時間循環中,略微窺見了真相的。
在第一次出現在未來時,裴陽之所以能肆無忌憚的將裴瑾玩弄於鼓掌,完全是因為當時掌權的裴父意外暴斃。
裴瑾又因為心中的誤解,不屑於繼承父親的家產。
裴家大權旁落,平白叫虎視眈眈的裴陽撿了便宜,當上了主事人。
可他心思歹毒,擁有了旁人一輩子都企及不到的錢權,偏偏還不知足。
一心就想要把裴瑾這個潛在的競爭者趕盡殺絕。
而後來的一系列悲劇,都是發生在裴父意外身亡之後。
其實仔細想想,裴陽的年齡比裴瑾足足大了5歲,他在公司發展的如日中天的時候,裴瑾還在上大學。
這樣看來,裴瑾這個年齡偏小的弟弟,根本就沒有競爭力。
可他那個時候為什麼一直忍著,遲遲沒有動手呢?
安幼唯一能想到能阻止他狼子野心的人,就是裴瑾的父親。
裴瑾雖然跟裴父關係向來不和,但可以說是他單方面的。
即便當年他叛逆,不學無術。
處處和自己的父親對著干。
裴父似乎也並未在任何場合,明確的表露出對這個兒子的不滿。
因此裴瑾在江大,學校的領導才會在軍訓的時候,上趕著特意去照顧他。
後來虞家出事,也是裴瑾讓他們的公司起死回生。
可當時,裴瑾只是一個大二的學生。
說到底放了虞家3000多萬凍結資金的人,還是裴父。
3,000萬不是小數目,如果沒有裴父的授意,即便裴瑾是裴家名義上的公子爺。
他也放不出這筆資金。
因此結合種種看來,裴父在心底里,應該還是很關心自己這個小兒子的。
想到這裡,安幼伸手輕輕拉了一下身邊人的袖子。
等裴瑾抬起頭看向她,才委婉的問。
「回到海城以後,你父親有刻意為難過你嗎?」
裴瑾眉頭皺了起來,眯著眼睛盯著她看了半晌。
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
安幼想了想又問,「那如今錦城房產,還是你父親在主管嗎?」
裴瑾搖頭否認。「名義上他還是執行總裁,但實際主管公司各項事務的人是我。」
「那就說不通了。」安幼故作疑惑。
「如果你父親當年真的有吞併你母親股份的意思,或者換句話說,他想讓自己的情婦上位,因此害了你的母親。」
「那他應該打壓你才是,更簡單一點的話,在你中毒被送往醫院以後,不要讓醫生拚命去搶救你。」
「那你還有今天嗎?」
裴瑾嘴唇動了動,良久才啞著嗓子開口說道。
「或許他只是良心發現了,畢竟我是他的親生兒子。」
「可他的親生兒子又不止你一個。」安幼抬頭望著他,「不是還有你的哥哥裴陽嗎?」
裴瑾抿著唇沒有說話。
安幼輕輕嘆了口氣,動作幅度很小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寬慰。
然後委婉的跟他說。
「你有沒有想過,當年的事情你父親也被蒙在鼓裡的,你母親的真正死亡原因他和以前的你一樣毫不知情,只以為她是病了。」
「畢竟病人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做出什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都有可能。」
「你父親接受了這個意外,因此對你更加愧疚,而今他才40多歲,就把錦城一把手的位置讓給了你。」
「裴瑾。」安幼輕聲喚他的名字,用很慢很慢的語速,說出了下一句話。
「你父親,其實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