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小新娘,還是讓夫君疼疼你吧!
陳大郎跑的狼狽,黎明的風吹來,屋子裡又重回一片安寧。
但我知道,這安寧只是暫時的。
錢媒人的死,聽說昨日官差來了,什麼也沒查到。雖然村中人嘀嘀咕咕說是我克的,可他們也只能說說,因為那時我在河邊。
但經此一事,他們開始對我光明正大的質疑起來了。
還有陳大郎……他昏倒了,沒聽到關於怨氣的事,但從我家匆匆跑走時,那怨氣中還有女子的哭喊聲,凄凄慘慘,聞之悲切。
春燕身上也有怨氣了……
我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聽著第三聲雞鳴響起,又想起那個嫁衣姑娘……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這個世界上,有時候,鬼比人還要好。
我按住玉佩,溫熱的感覺一如往昔。
第二天,我又恢復了以往的生活。
只是閑暇時仍要研究一下,我究竟是怎麼滅掉陽火引入怨氣的。
嫁衣姑娘說的好像是我輕而易舉能做到,但我卻仍舊一頭霧水。
是怎麼做到的?
我想起錢媒人和陳大郎給我帶來的感覺:厭惡,憤怒,想要殺人的憤怒感……
是因為我想要殺了他們嗎?!
我悚然而驚!
怎麼可能……我……我從沒殺過人,哪怕是陳大郎,我也沒敢!
但短暫的驚嚇過後,我又冷靜下來了。
我是真的沒想殺人嗎?
錢媒人帶著惡意來對我去世的親人出言不敬,陳大郎企圖侮辱我……
我真的沒想嗎?
我捫心自問——我想過的!
我只是……只是太過軟弱,沒說出來。
所以,是我的殺意。
只有我想要殺人時,才會滅掉他們的陽火。
這更可怕了——爺爺一直教導我,不可以放縱自己的心!倘若我只是因為憤怒就想殺人,滅掉對方的陽火……
那我跟殺人狂魔有什麼區別?
而且,若對方是錢媒人那樣死不足惜的的惡人也就罷了,可假如是罪不至死的呢?
就像村中說話難聽的大嬸,我滅掉陽火,她就很容易被鬼怪盯上,等於是置身危險之中了!
我握緊玉佩,打定主意一定要問清楚,到底怎麼才能控制這一切!然而思緒才剛剛理清,卻又聽村中傳來凄厲的叫喊——
「我的兒啊!」
這是……
我霍然抬頭看著那哭喊的方向,村中已經有了嘈雜的聲音。但我聽的很清楚,哭喊著的,是春燕的娘!
是陳大郎,是他出事了!
想起他身上的黑色怨氣,我趕緊收拾了一下,也跟著眾人跑過去。
我沒聽錯,哭喊的確實是春燕的娘。
她摟著陳大郎的身體,此刻跪坐在門口,眼淚嘩啦啦的淌,神情悲切又凄涼,整個人都泛著一股麻木的色彩。
而陳大郎臉色慘白的躺在她腿上,上半身還好,可下半身……
從腰以下,血肉模糊,此刻褐色的褲子都被浸透了,雖然看不清楚什麼情況,但我也有了猜測。
就在這時,陳阿叔著急忙慌的拉著大夫過來:
「大夫!救救我兒啊!這可是我們陳家的命根子啊!」
而我看著陳大郎,他身上的黑色霧氣已經消散了,是因為……怨氣已經得到滿足了嗎?
我不太懂。
大夫小心掀開了陳大郎的衣擺,他沒說話,只是皺緊眉頭,然後慢慢的搖頭。
每一次搖頭,都讓陳家叔嬸臉上越發麻木。
「我的兒啊——」
陳嬸子突然猛的撲到兒子身上,死死將她按在懷中:「大郎!大郎!你還沒成家,還沒傳下香火,這可怎麼辦啊嗚嗚嗚……」
她哭的那麼凄慘,然而我抬頭看著春燕,卻發現她臉色雖然難看,但卻一點沒感覺到悲傷……
好怪啊。
大夫嘆了口氣:「別耽誤了,我就是咱們村裡的小郎中,沒啥本事。你倆趕緊把孩子送到鎮上醫館吧!慢慢養著,以後幹活還是不愁的……」
我明白了——陳大郎不能人道了。
同時心裡也狠狠鬆了一口氣。陳大郎做下惡事,我想殺他,卻又暫時沒有勇氣,如今有這樣的下場,他是活該!
畢竟,他翻牆摸床的動作太熟練了!我絕不是他第一個想要欺辱的人。
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不過,便宜他了,陳家叔嬸平日里這麼看重他,如今還要好吃好喝拿銀子養著……
我心中有些不忿,但就在此時,一向看待陳大郎如珠如寶的陳家叔嬸卻搖了搖頭:
「我們莊戶人家,哪有那許多銀錢去鎮上看病?大夫,你就隨便開些葯給我們家大郎養著吧。」
那大夫氣的翹起了鬍鬚:「你這說的什麼話!他受了這樣的重傷,還是得去鎮上……」
話說著,陳大叔卻嘆了口氣:「他那活兒都碎了,我就這一個獨苗苗,往後……往後可怎麼傳宗接代……我陳家,斷子絕孫了!」
他說的悲痛至極,然而話語卻又涼薄至極:「為了我們老陳家的根兒,我們得省著錢才好……」
我目瞪口呆。
村中人也轟得炸開了:
「這老陳家,真是心狠啊!」
「就是,以前陳大郎他們不管,如今又……」
「叫我說啊,他們就不該挑揀,別想那絕戶財,早點把余心娶進去,這會兒說不定肚子里都有了……」
「不治也對,把錢省下來,老陳哥老當益壯,再買個年輕媳婦生一個,保不準還能……」
呸!
這說的是人話!
我怒瞪過去,卻又見人群中春燕臉上的遺憾一閃而過。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春燕的心思——
陳大郎在家時,可沒少打罵她,還要吃最好的,春燕必定是早就心懷怨恨了!
可如今陳大郎沒了命根子,作為男人的用處就在陳家消失了,如今陳家人連他看病吃藥都不肯掏錢了……
這種地位喪失的快感,春燕想必很得意吧!
那她遺憾的,究竟是我沒嫁進去,還是遺憾她爹還能再有一個年輕小媳婦?
我倒吸一口涼氣,終於明白這麼多年爺爺對我的保護有多周到——
因為這陳家上下,早就從根子上爛透了!
而就在這時,陳大郎突然清醒過來,他慘白著臉,此刻猛的揮手想要逃離:
「鬼!鬼啊——救命啊!鬼啊!」
他無助的拽著陳嬸的衣服:「娘,娘快救我啊!有鬼咬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