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意外情況

西門很快回到香港，這段時間是他最繁忙的時候。他首先拜訪了新任不久的港督尤德，麥理浩雖然被替換了，但是港督這個位置還是被外交部牢牢把握著，尤德也是出身外交部。

港督府里，西門和尤德秘密交談了一個小時，因為怡和換帥對香港的影響會很巨大，所以西門謹慎地和港督交換了意見，獲取港督府的支持。

之後，在一個月內，他甚至跑到新加坡、日本、北美、澳大利亞，和當地的分公司負責人進行溝通，為怡和的策略改變進行實地考察。

時間很快進入1982的年底，中英談判並沒有明確的消息傳出，甚至連正式的談判也沒有啟動，香港面臨著惶惶不可終日的氣氛，連新年也受到了影響。街巷之中，少了一份往昔的熱烈氣氛。

康樂大廈頂層，紐壁堅已經是憂心忡忡，他座下的豪斯、鮑富達悉數到齊。

「大班，如今的局面該如何應對？」豪斯兼管著投資部，他掌握著整個怡和的投資數據，那張今年的財務報表現在就放在那張大班桌上。

「西門那邊的情形呢？」紐壁堅神色憂慮，財務報表上清晰地表明，今年怡和的盈利劇減八成，業績出現了大幅下滑。

而三天後就是年度董事會，將會對明年的決策做出安排。拿著這樣一份成績單，可沒法跟董事會交差。

「西門前段時間回了趟倫敦，回來后就去了港督府，這段時間活動更是頻繁，和董事們頻頻打交道，跟各分公司聯絡緊密！」豪斯監控著西門的動向，對這位凱瑟克家族的二公子嚴密防範，他很清楚，只有保住紐壁堅的地位，才能保證自己在怡和的地位。

「凱瑟克家族已經做好準備對我動手了！」

紐壁堅在心裡暗嘆一聲，可是現今的形勢卻很難挽回劣勢了。

「長實集團還找過你嗎？」紐壁堅轉頭問鮑富達。

鮑富達也是一臉愁容，那家秋吉奧投資公司的債券已經贖回一半，這幾乎耗光了置地公司的現金，置地公司面臨資金斷鏈的危險，同時還擔負著沉重的債務壓力。他本來準備找到大班來想辦法償還債務，可是看目前情形，要想依靠集團來度過難關也是十分困難了。

「嗯……沒有找過了！李嘉文應該死心了！」鮑富達心神不寧中猛然聽到紐壁堅提問，倉促地答道。

「大班，現在是不是該和董事們私下溝通一下，做好應對準備！」豪斯卻是十分焦急，他提醒紐壁堅道。西門的舉動，很明顯是要搶班奪權了。

紐壁堅陷入沉思，目前的董事會成員，大部分都是和他有舊，但是這樣的局勢，卻很難說得清他們會做出如何決定了。

而最大的問題還是置地公司，經營已經出現了十幾億的虧損，長期債務升到133億，短期債務還有20多億，債務比率（借貸總額與總資產的比值）急升到56%。

怡置互購的連環船策略，已經完全暴露出弊端了：怡置互控對方四成股權，不但導致大量資金被凍結、債台高築、削弱了整個集團運用資金的能力，而且在地產、股市低潮中形成互相拖累的局面。怡和與置地均處於危城苦守的困局，風雨飄搖。

紐壁堅長喟一聲，當時這個堅固的結構，還曾經是他引以為傲的決策。但是一念到此，他的腦海里卻是浮現出那個年輕人的身影，這個連環船策略起源於那位年輕人，難道他早已看透這種變化嗎？否則他怎麼會設下這麼大的局，讓自己輕鬆鑽了進去。

至於港燈的出售，已經不是目前他需要考慮的事情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和那位李嘉文鬥氣了，隨它去吧！

凱瑟克家族的掌門人約翰，那位80歲的老人昨晚從倫敦親自給他打了電話，電話里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求他提前離任，主動辭職，這樣，集團還能保留他的體面，並且獲得集團提供的100萬英鎊的補償。

約翰的話十分明顯，如果他不主動退位，就只能被迫下台。對於怡和集團大班的位置他沒法戀棧了。

「我熱愛香港，我永遠熱愛香港。」紐璧堅站在康樂大廈頂樓，面對依然美麗的維多利亞港，深有感情地喃喃說道。一切都已改變，無法挽回了，他萌生了退意。

聽著大班的自言自語，豪斯心裏面突然升起一絲不安。

面前那位曾經堅強無比、富有堅韌鬥志的大班，只留給他一個黯然神傷的背影，鮑富達頓時臉色涮白，他意識到結局已經無法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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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怡和召開了年度董事會，之後一個小時，怡和集團正式發布公告，大班紐壁堅提前辭去怡和及置地董事會主席一職，保留董事一職。

一年後，紐壁堅正式辭去董事一職，從此脫離了他服務了30年之久的怡和洋行。在一年後，鮑富達也隨之辭去了置地總裁和怡和董事一職。

當然並沒有對外界公布的是，沃倫家族對於怡和的前景並不再看好，他們決定出售手裡的近5%的怡和股份，而購買這些股份的也是一家英國企業——秋吉奧集團。沃倫讓出了董事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新董事是這家新近入股的集團總裁張秋生。

而新當選的怡和董事會主席為西門.凱瑟克，這位凱瑟克家族的第三代正式執掌怡和集團。香港的媒體頓時把關注的目光都投到這個剛滿40歲的中年人身上，他能挽救怡和面臨的危機嗎？

上任初始西門就表示：我們若要從較少數可運用資本中獲取較高的利潤，就唯有努力耕耘和大幅削減不必要的開支。在凱瑟克的主持下，怡和、置地展開了一系列的「自救及償還貸款」的一攬子計劃。

首先停止、推延部份龐大發展計劃。被宣布停止的發展計劃超過10項，包括1982年與港府協商的皇後花園地段發展計劃，以及美麗華酒店舊翼。

其次，大幅出售公司的非核心資產和業務，將置地所持有的香港電話公司38.8%股權售予英國大東電報局集團，套現14億港元，將南非雷里斯公司51.7%股權出售，套現13億港元；再將怡和屬下金門建築公司50%股權售予英國的探路者公司，出售價為2億港元；同時將夏威夷戴惠思公司所擁有的甘蔗園以5.4億港元價格售出。

這一系列的出售，為怡和和置地增添了數十億的現金，置地公司的短期債務得到償還，暫時能夠延喘一口氣了。

隨後西門重整龐大債務。怡和首先取得了滙豐、渣打兩家發鈔銀行的支持，為置地安排了一宗以滙豐、渣打為首包括中國銀行等15家銀行組成的銀團貸款，數額高達40億港元，為期8年，這又創造了香港最高借貸的記錄。期間，置地又不斷與多家金融機構協商作出財務安排，使公司以往的凈動利率借貸轉為固定利率借貸，以減低利率波動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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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怡和發生的巨變，李嘉文和馬世寧都是面面相覷。李嘉文早就知曉葉天的手段，對此倒不會詫異。

而馬世寧卻是心內駭然，他絕沒有想到，事情真如葉天所言，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怡和果然換下了紐壁堅，而且換得這麼突然。哪怕他經歷過生死戰爭的考驗，現在他對於那位長相清秀的年輕人產生了一絲敬畏，這是緣於葉天未知的手段。

面對新上任大班西門.凱瑟克的舉措，大舉出售非核心資產和業務，讓二人心裡一喜，仿若柳暗花明又一村，又看到了收購港燈的希望。

「先等一等！」葉天主動制止了馬世寧又要找上門去的主意。

「如果現在去和西門商議，他肯定會出售港燈的！」馬世寧大為不解。

「我相信西門會找上門來的，沒必要再去了！」葉天說道，對於西門在怡和的這一系列舉措，他看得十分清楚。

他現在更擔憂的是怡和以後還會有一些新舉措，憑藉著他搜集到的凱瑟克家族的資料，他卻從西門這些舉措中嗅到了一絲逃跑的味道，而他要從這個家族手裡搶奪最大的利益，而不是僅僅一家港燈。

事情果然如葉天所料，為了減債，西門已經做好了出售港燈的準備，他當然清楚李嘉文之前收購港燈的提議，可是等了許久，現在李嘉文居然紋絲不動，難道他真的如鮑富達所言，對港燈完全死心了嗎？

李嘉文的欲擒故縱，讓西門如墜霧中。

但置地的狀況，卻使得他按捺不住，他主動向李嘉文拋出了繡球。新年剛過半個月，西門主動約見李嘉文。

這是一個星期一的傍晚，街上車水馬龍，中環的辦公樓內大多人去樓空。在均為大廈內，李嘉文和馬世寧正在等候著西門，葉天也決定參與這次會談，他想近距離地觀察一下西門此人。

西門按時到達，鮑富達也緊隨在後，現在對於西門來說，他還有用，等到置地的危機真正解除后，他就該被西門一腳踢開了。

看到西門和李嘉文談笑自若，鮑富達的心情十分複雜，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變得十分多餘了。

西門很誠懇地表示：「李總裁，別的話我都不需要多言了，很感謝你以前提出的這個收購計劃，我現在只是需要確認一下，咱們還能不能按照以前的提議繼續這筆交易！」

他上任以後的舉動，毫不諱言怡和和置地面臨的困境，如果李嘉文趁機壓低價格，那麼這將是一場異常艱難的談判，所以西門心裡也是忐忑，他不希望這變成一場拉鋸戰，因為他也不想在港燈這個附屬的公司上浪費太多精力，雖然這家公司能夠為他帶來近30億的現金。

李嘉文沉思一番，他一直在等待著這個機會，以前和紐壁堅可謂鬥智鬥狠，卻是毫無作為。

「西門大班，我很願意按照以前的提議完成這筆交易！」

李嘉文終於展顏一笑，他並沒有趁機落井下石。

「李總裁果然光明磊落，讓西門佩服！」西門聞言心裡一塊石頭落地了，那麼接下來的談判只是一些細節處理問題，就十分輕鬆了。

隨想這時，卻出現了一點意外情況，李嘉文的辦公室大門被人突然推開了，急匆匆地衝進來一人，李嘉文的助理洪小嘉緊隨在後，顯然沒法攔阻此人。

來人是庄勝，他直接沖了進來，毫不顧忌屋裡坐著的這群總裁們，他手裡拿著一張紙，直接走到葉天跟前，把那張紙遞了過去。

葉天拿著那張紙，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但是他的手卻顫抖起來。他對著眾人說了聲：「抱歉！」

然後帶著庄勝急忙離開了這間辦公室，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西門更是狐疑地望著李嘉文，不知道這位私人助理怎麼會毫無顧忌走掉。

李嘉文雖然尷尬，但是他很快就把局面挽回到談判之中，但是他心裡卻是隱隱不安，顯然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一貫平靜如水的葉天發生了這麼大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