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抵達港島
面對圍上來的那群福建人,和叔眉頭微蹙,他略略後退了一步,一隻手慢慢地伸向他隨身挎著的那個包里,這個包曾經被這群福建人嘲笑過一番,包是由整塊的麂子皮做成,用腸線縫製,顯得十分粗糙,一看就是使用了很長時間,皮子上微有硝斑,看上去很醜陋。
和叔從包里掏出的是一團黑漆漆的類似藥丸的東西,他另一隻手嗖的變出四支竹籤,然後在那團黑糊糊的東西上蘸了一點,然後從包里又掏出一個長約十厘米的竹筒。
那些福建人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和叔冷靜地做著這一切,這應該是山民獵物用的吹筒,其中一個福建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難道和叔就想憑這個小小的吹筒來打仗嗎?
和叔把四支竹籤放進吹筒,又向後退了兩步,猛地把吹筒放在嘴邊,嗖的一聲,吹筒里四支竹籤同時發射……
圍在周圍的福建人看著這一幕,有點目瞪口呆,剛才那名笑出聲的福建人更是咽了咽口水,笑容尷尬地凝結在臉上。
和叔從吹筒里射出的四支竹籤並沒有朝那群福建人射去,而是射向牆角,那兒正有幾隻膽大的老鼠,窸窸窣窣地沿著牆邊穿行,四支竹籤快速而短促地射進四隻老鼠身上,這一吹四中的本領確實厲害,而更讓人詫異地是中箭的四隻老鼠只來得及多奔出兩步,然後就不斷抽搐,很快斃命,這一切只是發生在短短的十幾秒時間內。
和叔包里的那團黑糊糊的東西居然能夠見血封喉,是十分厲害的毒藥!
見了這一幕,海騰終是不敢發作,低聲呵斥一句:「便宜這小子了!」聽了這句話,周圍的福建人轟得散開了。
葉天冷靜地看著這一切,沖著和叔微笑了一下,然後朝著自己的地鋪走過去躺下,靜靜地翻看起手中那本詩集。
見到葉天的表現,和叔身後的年輕人有點不忿,想想和叔冒著危險救了這人,這人居然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和叔倒是拍了拍身後的年輕人一下道:「阿燦,一樁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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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一艘警輪駛過來,把這二十名偷渡客押送到鹿頭,在這裡將由陸路把他們押送到羅湖,交由大陸公安看管。
在鹿頭警局他們將停留一天,等待由香港政府指派的一名律師對他們進行例行的法律幫助。
邱紹權剛從英國劍橋大學法律系畢業兩年,進入香港最富盛名的德興律師所當了一名見習,每年律師所都會承擔一些香港政府指派的公務,比如為這些遣送者做法律幫助。今天他苦巴巴地開車從九龍過來,風塵僕僕來到鹿頭,心裡是無比鬱悶。
雖然躋身最厲害的律所里,但是這家律所人才濟濟,像邱紹權這樣的見習律師很難出頭,而長途跋涉來完成這類例行公務般的法律援助,在律所是一樁苦活,有點名氣的律師肯定不會來干這些苦活。
邱紹權把自己的賓士停在鹿頭警局裡,其實他本出身富貴,他的家族在香港從事服裝加工,擁有三個加工廠,在香港也算小有名氣,但家族有意把生意交給他的大哥邱紹剛打理,不過邱紹權憑著自己在家族產業里的股份,生活過得很富裕。
隨著香港的不斷發展,這個昔日偏僻的漁島需要大量的勞力,從74起香港政府年對偷渡客採取很寬容的抵壘政策,只要偷渡客進入市區就可以居留,所謂的法律援助只是象徵性地完成一些諮詢,做做文案,為自己增加一點經歷而已,每個見習律師都會從這樣的苦活干起。
因為讓自己長途跋涉來到這偏僻的鄉下,邱紹權對這些偷渡客沒有什麼好印象。聽說滯留在鹿頭警局的接近40名偷渡客,邱紹權嘆了一口氣,今天得在警局裡耗費大半天的時間。
很快他就完成了十幾名偷渡客的詢問,這時進來的是一名年輕的偷渡客,邱紹權看了看文案,這名偷渡客比他還年輕了5歲,今年剛二十歲。
邱二少爺慣例般地問了問話,諸如需要香港政府提供幫助、有沒有受到非人道對待等等,而且在這些問話中習慣加點英文,這是邱家二少爺學習回來后的口頭習慣。
邱二少爺本也沒指著這些粗鄙的偷渡客能聽懂這些英語,他只是想儘快完成這份工作,可是對面的年輕人聽到他偶爾漏出的英語,眼睛亮了一下。
這個表情卻讓邱二少爺吃了一驚,難道這個面目清秀的年輕人懂英語?他突然惡作劇一般,滿嘴開始噴英語,他想看看眼前這名清秀的年輕人是否真的聽得懂英語,就當為這份苦差事找點樂趣。
年輕人下一步的反應卻讓邱二少爺微微詫異,因為這名年輕人用很純正的英語向他提出了諮詢:「香港政府對非法入境者有什麼措施?」
這句英語絕不是一般偷渡客倉促背會的,邱二少爺眯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輕人,看了看文案,這個年輕人名叫葉天。
他用英語詳細解釋了目前香港政府的抵壘政策,看到葉天專註的表情,這名年輕人應該是完全聽懂了他的英語解釋。
邱二少爺突然升起一個念頭,想考考這個懂英語的偷渡客的智商,他一邊解釋,一邊把玩著自己的車鑰匙,談話間隙,邱二少爺起身去倒水喝,車鑰匙就隨意扔在桌上,等他迴轉身,桌上的車鑰匙不見了。
邱二少爺恍如不覺,只是沖著葉天笑了笑,葉天表情依舊,禮貌性地回了一個笑容。
這個念頭,在幾個月後改變了邱二少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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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的二十多人,邱二少爺雖然加快了詢問的程序,但也忙活了近三個小時,最後他整理好卷宗,交給警局,自己施施然來到警局後院停車處,邱二少爺打開自己那輛賓士車門,坐上駕駛室,看著那把失蹤的車鑰匙插在鑰匙孔里,邱二少爺莫名地微笑了一下,望了望警局院落里拘在一處的那些偷渡客,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念頭有什麼意義,然後點火駕車駛離警局。
經過幾個時辰的駕駛,邱二少爺途經新界、九龍、經過紅磡海底隧道進入港島,看著逐漸繁華的市區,邱二少爺從早上一直開始鬱悶的心情逐漸回復,此時,天色漸晚,霓虹燈已經閃爍一片,邱二少爺突然把車停下,來到車尾部,拍拍後備箱,後備箱打開,除了葉天,後備箱里還多躺了一個頭裹白巾的中年人。
這個情景讓邱二少爺吃了一驚,他雖然惡作劇般幫著葉天偷渡到市區,但是沒想到葉天竟然膽大到還多帶了一人。邱二少爺啞然失笑,也沒有怪罪葉天,他看了看面前的二人,因在車廂里憋屈了幾個時辰,都現出疲倦不堪的神色。
他一指所在的道路,對葉天道:「這裡就是香港最繁華的皇后大道,你們的目地地到了。」
葉天沖著他微笑了一下,卻沒有出現邱二少爺預計的感恩戴德的表情,相反葉天問道:「我能要你一張名片嗎?」
邱二少爺聞言詫異,有點微惱,自己幫了他,難道這小子還想從自己身上再討要好處,或者纏著自己。
彷彿猜到了邱二少爺的心事,葉天微笑著解釋道:「我以後會感謝你這次的幫助,但是我得先知道你的名字!」
自己堂堂一位二少爺,還需要一位偷渡客的感謝,他現在根本就不想再和這小子發生任何瓜葛,邱二少爺癟癟嘴,徑自坐回駕駛室,一腳油門駕車離去。
那名頭裹白巾的中年人正是和叔,他沒想到在警局葉天會突然低聲告訴他,有法子逃到香港,但是他只能帶一人逃離,因為後備箱里只能安置兩人,想到自己偷渡的目地,和叔只能和自己那名同伴商量,決定獨自跟著葉天。
可是真正置身在這霓虹燈閃爍的港島,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和叔一時茫然,雖然聽說香港是個遍地黃金的地方,但是猛然置身其中,他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