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7章 煩人

勞倫斯也清楚，官府肯定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

但是這無所謂，他的目的也不是那些賠償，而是要表明一個態度。

這種事他真不是不敢做，只不過此前他不確定是否存在什麼陷阱，所以選擇了忍氣吞聲。

現在有數字魅影給他背書了，他還怕個什麼？

勞倫斯出身於中產家庭，從小就過著相對富足的生活，這讓他的賭性不是很重。

但是與此同時，那些耳濡目染的事情，他分外明白機會的重要性。

確定自己真的抱上了數字魅影的大腿后，他都敢考慮帶著全家去流浪。

所以硬杠官府，也就不算多大的事了。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而這種天大的機緣，最忌三心二意。

事實上，他對自己行為的後果，也有一定的預判——官府計較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不是不得已，官府根本不可能釋放掉大多數嫌犯。

在被官府無視之後，他當即表示這件事不算完，他要請律政師起訴！

官府則是冷冷地表示：只要你花得起錢，我們無所謂！

所有人的心裡都很明白，這個案子，官府不可能輸，否則馬上會多出數萬起類似案件。

不過勞倫斯這麼頭鐵，讓官府也有點頭大，因為目前已經有不少人，發出同樣的申請了。

申請國嘉賠償的人，有各自的利益訴求，錢財、名譽、前途等等。

但是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身後都有大勢力若隱若現。

這真的不奇怪，能觸碰到天問項目這個級別的人，怎麼可能是簡單的？

在這些人里，勞倫斯不管修為、身份還是跟大佬的關係，基本都處於中下游。

有官員忍不住建議，「小小的B級，又不是至高的關係，要不搞他一下，以儆效尤？」

「你放的什麼屁！」主官聞言，忍不住破口大罵。

「處理的結果，很可能不是震懾，而是讓那些人有理由聯起手來！」

事實上，勞倫斯也是想到了這種可能，才敢這麼強硬。

不過，官府雖然不方便直接對付勞倫斯，也有變通方式。

沒過多久，勞倫斯的老闆主動聯繫他，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朋友也紛紛聯繫他，甚至還有勞倫斯家租住小院的房東。

那位房東的背後，可是莊園的主人，在整個天宇星也算相當有身份的。

不過勞倫斯的回答是，在自己被羈押之前，已經有了沖階的感覺，硬生生錯過了。

那可是衝擊A級的機會，他一旦成功，社會階層會有一個質的躍升！

而且他在未來的生活中，也不願意背負著這麼一個污點，所以必須自證清白。

這個理由，就搞得大家都沒話了。

於是勞倫斯還真就折騰了起來，還找了大名鼎鼎的律政師。

律政師的收費極高，並不是他能負擔得起的。

但是勞倫斯對這些門檻非常精通，自己只付了一小部分錢，剩下的都是找人墊付。

是墊付不是貸款，他用了自己未來的收益做抵押。

一旦他獲得國嘉賠償，只收取兩成，剩下的八成就是酬金。

景月馨一直在暗處冷眼旁觀，然後發現自己看不懂這種操作。

於是她問老大：這官司不是必輸的嗎？怎麼還會有人傻到願意借錢？

曲澗磊聞言就笑，「必輸的只是官司，借錢的人未必會輸。」

類似的操作，他在藍星上也聽說過。

這種官司，費用的大頭在律政師那裡，而願意借錢的人，多半都跟律政師有點關係。

既然是大名鼎鼎的律政師，功夫絕對不止是在業務能力上，相較而言，人脈資源更重要。

很多影視作品里，律政師靠著辯才和發現的漏洞，打贏了官司，那隻能說案子不夠大。

真正的大律政師，只會是二代或者白手套，而不是小鎮做題家。

反正既然敢接這個案子，後台的強硬是毋庸置疑的。

不過這個案子事關重大，有後台未必頂用——打贏了的話後果太嚴重了。

然而，打不贏不代表不能掙錢，一旦輿論造出去，影響施加到位，官府也會被動。

然後就到了PY交易的時間，為了平息輿情擺脫壓力，各級官府應該會動用場外資源。

這些資源可以是錢財，也可以是其他利潤豐厚的業務，或者別的什麼。

而真正的大律政師，收入絕不會是那點訴訟費——真靠那個活，早晚得餓死。

隨便說個情，就是訴訟費的多少倍，關鍵是，他們擁有強大的各種變現渠道。

所以打贏官司很難，但是保證不賠錢，並不難。

曲澗磊最後總結道，「這社會沒有傻子，真正有風險的……只是勞倫斯。」

原告或者證人離奇死亡的事情，他也聽說得太多太多了。

景月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就說，最討厭這些人情往來……那律政師不要名聲了？」

在她的印象中，律政師的名聲大小，是要看勝訴成功率的。

曲澗磊聞言就只能笑了，「敢打這麼大、而且必輸的官司，本來就是一個免費的宣傳。」

「而且他可以輸的不那麼徹底，多少給勞倫斯爭取到一點象徵性的賠償，也算交代。」

「不過前提是……勞倫斯得能活到官司結束得那一天。」

然而說到這個，景月馨有不同意見，「我覺得你還是小看他了，那傢伙狡猾得很。」

「我也這麼想，」曲澗磊點點頭，「聯盟肯定有自己的地方特色，咱們不知道也正常。」

景月馨默然，好半天才嘟囔一聲，「這些狗屁倒灶的東西，好煩人。」

然而話說回來，煩人歸煩人，真的好用。

勞倫斯折騰了沒兩天，就有其他同病相憐難友聯繫他——不依不饒的真不止他一個。

不過這些人敢折騰，大多都是具備了相當的實力，勞倫斯在其中，基本是墊底的存在。

然而，墊底也有墊底的用處。

那些人都把他當成了可以利用的對象，指望他衝鋒陷陣，才會主動聯繫他。

不過勞倫斯也不介意，反而顯示出很熱衷的樣子，接觸過程中，還時不時地大罵聯盟。

只看他現在的表現，說是帝國的姦細，感覺還真是沒有冤枉他。

勞倫斯夫人有點擔心，提醒丈夫不要給官府留下把柄。

但是勞倫斯不以為然地表示，「我被聯盟冤枉，羈押了兩年多，發點牢騷就錯了嗎？」

勞倫斯夫人卻是堅持，「發牢騷自是可以，但是總要有個度吧？」

勞倫斯無奈地翻個白眼，「如果說，我是想藉此引出帝國的姦細，好洗刷罪名，夠不夠？」

「這當然夠了！」勞倫斯夫人聞言，恍然大悟點點頭，「還是你聰明，不過還是要小心。」

勞倫斯聞言輕喟一聲，「人生在世，該搏的時候，總是要搏一把！」

他心裡其實很清楚，自己搏這一把，風險其實也不低，但是……終究是值得的。

那些指望他衝鋒陷陣的主兒，果然也不是很吝嗇，他想知道的信息，源源不斷地送來。

當他表示，自己想破壞跟帝國的和談，需要一點消息的時候，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事實上，聯盟真的沒有放任這些被釋放的傢伙，一直有不少人手在收集信息。

勞倫斯的反應，也被聯盟看在了眼裡。

聯盟沒有刻意監視他，因為真的不值得，但是他能釋放出這個信號，就危險了。

他們不希望有人暗通帝國，但也不能容忍別人破壞和談。

說到底，還是那個理念——國嘉大事，無關緊要的人少摻和。

勞倫斯的老闆又聯繫了他，告訴他最好收斂一下。

勞倫斯卻是表示，自己只是想努力爭取到國嘉賠償，故意做出點出格的事。

老闆聞言也有點頭疼，說實話，這種心態和操作，真的很正常。

他甚至懷疑，會不會是大律政師提出的點子，好藉此爭取更多的收益。

這事他也只能點到為止，因為在聯盟里，主戰派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沒錯，雖然大家都認為聯盟大勢已去，但是依舊不缺少主戰派。

而聯盟還不能把這些人怎麼樣——因為他們是真的敢打！

能戰方能言和，如果手裡連能打的人都沒有，怎麼跟帝國和談？

就這麼前前後後折騰了半個月，勞倫斯得到了不少消息。

曲澗磊二人也沒閑著，幾個星球來回溜達，就是想知道聯盟對數字魅影的態度。

這些消息不可能見於網路，連像樣的公文也沒有。

不過總算還好，聯盟的人在日常的吹牛打屁中，多少能帶出一些消息來。

在信息壁壘的方面，聯盟確實差了帝國不少，骨子裡就缺乏守秘的意識。

然而，這些人傳出的消息也不算多。

左右不過是聯盟需要帝國一起抵抗異族，又或者聯盟想請數字魅影「回歸」。

還有就是聯盟決定捨棄聯邦，在和談中的各種利益劃分。

了不得，就是聯盟有計劃，離間帝國和數字魅影的關係——畢竟數字魅影里有聯盟人。

不得不承認，離間這一招真的好用，人類歷史上類似的事件太多了。

尤其是，數字魅影遊離在帝國的主流社會之外，非常不合群，正合適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