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世事難料

萬妖谷位於大晉中部，距離西北極端的北冥島很遠，好在金雕的速度奇快，不過兩月有餘便已經到達邊境區域。

再往前便是霜郡，距離北冥島所在的極北之地已經不算太遠了。

然而剛剛飛到此處，位於金雕脊背之上的魁梧大漢卻忽然神色一動，隨即猛一抬手讓其停了下來。

目光直接望向某個方向，眉頭也隨之皺起。

「還真是晦氣，明明已經刻意避開了霍州，怎麼還會碰到這老魔頭？而且似乎向老鬼與風老怪也在？」口中低喃了一句，魁梧大漢隨即向著身旁眾妖傳音幾句。

一時間，眾妖盡都面色微變，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沒過多久，天際盡頭處便浮現出三道身影，赫然便是呼老魔、向之禮以及另外一名馬臉老者。

三人很快便飛至近前，待得看到金雕之上的眾妖后，面色盡都有些陰沉，心中更不約而同的生出一絲警惕。

這老妖怪竟然離開了萬妖谷，隨行的更有十幾名等級在九級、十級的大妖，如此興師動眾，顯然不可能是來遊覽風景的。

尤其是前者，行事向來謹慎，通常情況下即便外出，也只會派出化身，如今竟本體出動，又怎會不讓人多想？

「車道友不在萬妖谷享清閑，帶著這麼多道友一同出動，不知所為何事？」收起思緒，向之禮神色一肅，當即質問道。

人妖兩族本就不睦，身為人族頂級強者，面對妖族的動向自然極為敏感，不可能讓其肆無忌憚亂來的。

更為關鍵的是，隨著那頭老鹿坐化，妖族化神期強者就只剩下車老妖一個，己方卻是三個，自然更加無需客氣。

一旁的呼老魔與風老怪都是同樣的想法，此刻盡都目光冰冷的盯著對方。

一時間，車老妖忽然有些語塞起來。

很顯然，他也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這三個傢伙定然生出了警惕之心，一旦自己的回答稍有不對，後果難以預料。

此事也怪不得三人，實在是自己本體出動，還帶著如此多的妖族頂級強者，只要不傻，誰都會覺得有問題。

要實話實說嗎？

車老妖有些遲疑，雖然小極宮孤懸北海，算不得正魔兩道的實力，以往歷次攻打也從未插手過。

這如今卻不同，妖族勢弱，處在強勢一方的三人會不會以小極宮是人族力量為借口而對他出手，屬實有些難以預料。

但若是不說，虛言欺騙的話，他卻實在沒有信心能夠糊弄過去。

這三人哪一個不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心智近妖之輩，哪是那麼容易被騙的。

「車道友這般沉默，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眼看對方久久不語，呼老魔的目光越發冰冷，語氣也森寒了幾分。

「三位道友誤會了，車某也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這才有些走神。」車老妖哈哈一笑，彷彿沒有聽到對方言語中的冰冷，繼續道，

「既然三位道友相問，那車某也不再隱瞞，此行是打算去往小極宮的……」

車老妖斟酌良久，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畢竟以這三個老傢伙的影響力，小極宮的事情根本瞞不住。

直接說了也無妨，即便他們強勢，但也絕對不願意冒著兩敗俱傷的風險真的和自己動手。

尤其是他特意提到了小極宮中存在的空間節點，這對於三人而言，吸引力遠比其他事情要大得多。

果然此話一出，瞬間轉移了三人的注意力，呼老魔當即微微點頭：

「那一處節點我們也知曉一二，只是不確定是否還存在，另外又因為其深處小極宮，這才沒有急著前去查探，不想車道友竟搶先一步，怎麼樣，可有收穫？」

「事先我已做過一番調查，那裡確實有一處空間節點，就在虛靈殿內部，而是還是一處比較穩定的節點。」車老妖很是確定的點點頭，接著道，

「不久前車某派出化身，同時邀請冰海妖族的冰鳳仙子一同攻打小極宮，目的便是為此。只可惜過程中出了些意外，導致行動失敗了，如今我那化身反而被困在北冥島上，車某此刻過去，便是為了救援的。」

「失敗了！」聽到車老妖的回答，三人盡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萬妖谷與冰海妖族聯手攻打小極宮，沒有取得勝利不說，反而車老妖的化身被困住了，這屬實有些太過離奇。

「車道友莫非是在說笑？以小極宮那點實力，便是僅僅面對萬妖谷都毫無勝算，何況還多了冰海妖族，怎麼可能取勝？」風老怪冷哼一聲，顯然不怎麼相信。

「若只是小極宮，自然不可能是我萬妖谷與冰海妖族的對手，不料當時意外出現了一名墨姓散修，其擁有著深不可測的實力和手段……」提到此事，車老妖心中竟沒來由的生出幾分羞臊之感。

自昔日成就化神，執掌萬妖谷之後，他便幾乎都是此界的最強者。

數萬年的時光中還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屬實是有些憋屈的，尤其在眼前三名同等級強者面前，面子上終究有些掛不住。

然而三人卻並沒有理會這些，而是注意到了其中一個關鍵詞。

「墨姓散修！」向之禮怔了一下，幾乎下意識的與身旁的呼老魔對視一眼，隨即問道，

「車道友確定，那人姓墨？」

「呃，應該是的。」車老妖一愣，隨即便立刻反應過來，

「怎麼，向道友認得此人？」

「向某也不確定是不是他，不過能夠以一己之力扭轉小極宮必輸之局，想來也大差不差了。」向之禮微微點頭，忽然又道，

「況且對於此人，車道友應該也不陌生吧？昔日昆吾山出世，曾有一名神秘前輩力挽狂瀾，鎮壓魔界聖祖跨界神念，而墨道友也是主要的功臣之一，並且與那位前輩關係密切，這些事情熊道友都看在眼裡，難道之後沒有告知於你？」

「這……」車老妖再次愣在當場，記憶中當日那屍熊歸來時的確與他提及過此事，但當時的他也只是覺得驚訝，卻並沒有過多關注，反而將注意力全都放在空間節點的資料上。

之後的日子裡，他一直都在為尋找空間節點而忙碌，其他事情根本懶得上心，甚至收到前線的消息，其中提到那人姓墨也沒有過多聯想，反而更多的懷疑到正魔兩道頭上。

沒想到正是自己忽略的事情，反而是此次大戰失敗的關鍵。

可即便如此，那姓墨的又為何會出現在北冥島，並且插手小極宮與妖族之間的事情？

這未免管的有些太寬了吧？

驀地，他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那姓墨的該不會根本就是出自小極宮吧？

「其他的事情暫且不提，還是說回正事，車道友如此興師動眾，甚至不惜本體出動，莫非還打算與墨道友動手？」收起思緒，向之禮語氣一冷，再次問道。

「當然不是。」車老妖訕訕一笑，心中卻暗暗吐槽，有你們三個老怪物在，還動個屁的手，你們會同意嗎？

「勝敗乃兵家常事，敗了就是敗了，車某不會不認。不過我那一具化身卻被對方困住，此去也只是為了將其救出來而已。

當然，還有空間節點的信息，想來通過"友好交流"的方式，那位墨道友應該也不至於拒絕吧？」

「車道友能這麼想那是最好不過。」向之禮點點頭，話鋒隨即一轉道，

「昔日從玲瓏王妃那裡得到了諸多空間節點的資料，近些年我等三人也都在極力尋找，恰好不久前剛剛查探了一處，可惜卻一無所獲，那處節點早已崩潰了。

既然小極宮中那裡的節點尚且完好，而且還比較穩定，不如我等三人便隨車道友一同前去查探一番如何？」

「這……當然是沒問題的。」對方都這麼說了，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他也無法拒絕的，同時也清楚，此行想要除掉姓墨的，為隕落的妖族兒郎報仇的想法也瞬間落空。

對於姓墨的，說心裡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即便對方有著堪比化神初期的修為，也終究只是獨木難支，又如何抵得過自己外加這麼多強者？

他唯一忌憚的反倒是那位昆吾山中鎮壓魔界聖祖的神秘女子，對方與姓墨的關係密切，誰知道此刻在不在北冥島？

因此，放棄報仇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得不說，車老妖或許真的命不該絕，他完全想不到，若非今日恰好遇到了向之禮三人，此去北冥島定然是十死無生。

……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又是月余過去。

這段時間，北冥島中依舊不怎麼平靜，畢竟妖族大軍尚未撤離，都聚集在冰海某處孤島之上，對於北部區域的諸多門派而言並不是秘密。

不過隨著妖族慘敗，諸多的門派終歸是重拾了信心，此刻雖然不敢立刻返回各自的宗門，卻盡都聚集到冰城之中。

這便相當於徹底承認了小極宮在北部區域的領導地位，一旦妖族再次來襲，這一股力量也不可小覷。

換言之，此次一場大戰，小極宮的實力以及影響力非但沒有減弱，反而獲得了提升。

作為小極宮之主，墨居仁雖然沒有露面，但名氣卻已經打出去了，諸多的門派都對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墨宮主極為好奇。

可惜墨居仁還要時刻關注陣法中被關押的車老妖分身，無暇分心他顧，否則倒是可以與眾人見上一面。

說起車老妖的分身，也的確韌性十足，這麼長時間過去依舊在勉力堅持著。

當然這也是他刻意放水的緣故，若是願意的話，他隨時都能輕而易舉的將其滅殺，尤其到了現在，對方早已是強弩之末，完全沒有半點抵抗力。

不過考慮到自己的計劃，這個誘餌還不能輕動。

然而世事難料，他想的很好，也做了自認為足夠周密的安排，卻計劃趕不上變化，依舊還是出了意外。

這一日，正在盤膝打坐的墨居仁忽然神思一動，隨即緩緩睜開了雙眸。

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遠方，只見的一道白虹如閃電般破空而至，轉眼到了近前。

待得白光斂去，顯露而出的赫然便是冰鳳熟悉的倩影，多日不見，對方倒是越發明艷動人，當然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冰鳳道友，你這是……」墨居仁有些疑惑，明明已經做好了計劃，對方怎麼突然過來了？況且這麼長時間過去，那車老妖本體若是出動的話，應該馬上就要到了，這個時候過來，難免會增加暴露的風險。

「你的算盤可能要落空了……」冰鳳也沒有遲疑，當即將情況講述了一遍，原來是其出於謹慎，故而早在數月前便事先派出一道分身守在霜郡附近。

那裡是到達北冥島的必經之路，只要車老妖有所行動便定然會打此處經過。

果然終於讓她等到了，然而見到的一幕也讓其心頭劇震，除了十幾位妖族之外，她竟然發現了另外三道不應該出現的身影。

聽完之後，墨居仁徹底愣在那裡。

他的計劃很好，車老妖的本體的確過來了，但也同樣出了岔子，竟然帶來了向之禮、呼老魔與風老怪三名人族化神期強者。

這就有些麻煩了，有這三位在場，車老妖定然不會再動手的。

對方不動手，他卻主動將其誅殺的話，難免有些太過霸道，所謂物傷其類，兔死狐悲，可能會令的三人生出不好的想法。

當然他也不在乎這些，但終究還是得不償失。

即便如此，他自然需要隨機應變，將計劃稍稍改動一下，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對方，不讓其脫層皮又怎麼能夠甘心，一定要儘可能的爭取利益最大化。

「他們大概什麼時候到？」一番思索過後，墨居仁忽然再次追問。

「應該還有半月的路程。」冰鳳大致估算了一下，隨即回道。

「半月嗎，倒也差不多了。」墨居仁微微點頭，隨後竟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極速飛落，下一瞬更是直接沒入到陣法之中。

冰鳳有些疑惑，不明白對方這是打算做什麼？

卻在此時，山下的陣法內部竟突然響起一道驚怒交加之聲，不過卻只是一瞬，隨即便沒了聲息。

緊接著，她便再次看到了墨居仁的身影。

此時的對方正懸浮在半空，一隻手掌赫然提著一道幼小的身影，不是童子又是誰？

其渾身上下貼滿了密密麻麻的靈符，人也陷入昏迷，顯然已經被徹底制服了。

冰鳳心中不免有些驚訝，畢竟當初是敗在師尊手中，對於墨居仁的真正實力沒有太過直觀的認知。

如今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方。

她看的清楚，剛剛下方的大陣根本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也就是說墨居仁是完全憑藉自身的實力將童子擒住的。而以後者的實力，更有著萬妖幡輔助，結果卻連一個呼吸都沒有撐住。

此時墨居仁已經再次連連揮手，頓時一道道靈光自下方騰空而起，最終落入其早已準備好的一隻寬大木盒之中。

做完這一切，他方才再次返回到山頂之上。

「你是打算放棄對車老妖出手了？」掃了一眼童子，冰鳳心思一動，當即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