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一場夢
朝陽在家裡待不下去，越是如此，她越要努力往上爬，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夠離開。
而正因這樣，讓她愈發覺得和趙以深之間存在著巨大的溝壑。
因為她每次都拖到很晚才回家，叫趙以深看出了不對勁，一問得知她和家裡人的關係並不好。
「如果你想的話，你可以搬到我這裡來住。」
他以為朝陽會答應，平日里她的言行舉止很黏他。
結果朝陽卻搖頭，「不用了。」
她的打算是，再攢些錢，到時候可以一舉擺脫家裡。
否則，她爸媽不會輕易放她走。
再有一個原因是，朝陽不想倚靠著趙以深，這會讓她感到她和趙以深的關係不對等。
好不容易趙以深說好下班比較早，讓朝陽去他那等他，結果他臨時被拉去聚會，朝陽只能一個人解決晚飯。
將近十一點，門鈴響了。
朝陽過去開門，和趙以深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男人，對方看到他明顯有些驚訝，但沒多問。
趙以深喝了酒，這人是送他回來的。
趙以深什麼也沒說，他的朋友也沒有多留。
關上門，朝陽心裡有點彆扭。
她看著趙以深走去沙發的背影，微微出神。
她在想，明明剛才他的朋友跟她是第一見面，他為什麼不介紹一下。
這讓她想起來啟寧之前和賀顯在一起又分開后，啟寧曾經說，如果一個男人不想把你介紹給他的生活圈認識，那就是不想承認你的身份。
說直白點，就是沒想跟你有以後，所以和他原本的生活越遠越好。
如果是別的事情，朝陽也許會說，要親身經歷才能明白。
可偏偏這一點，可能她自己也有直覺，她覺得啟寧得到的經驗很符合她的今時今日。
趙以深喝了酒不舒服，他對朝陽招招手，「怎麼愣在那裡？」
朝陽這才提步過去，給他泡了杯蜂蜜水遞給他。
「剛剛送你回來的人是你的朋友嗎？」
「嗯，怎麼了？」
朝陽扯出一抹笑，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道：「我都沒有見過呢。剛才怎麼沒有介紹一下？」
趙以深看她，似乎要將她內心深處滋生的情緒看個透徹。
他的注視讓朝陽生出他要說些凝重話題的錯覺，結果他只淡淡帶過：「忘了。」
「是嗎？真難道見你沒注意到，看來今晚喝多了酒吧。」
朝陽的態度一切正常，但趙以深還是覺察出不對勁。
他鬆了松領口，「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那你是不是也要這麼做呢？」
這一瞬，朝陽執拗起來，沒有退讓，「你真正的想法是怎樣的，我也想聽聽。」
「如果你是因為我讓你等的太晚而不高興了，我可以和你道歉。」
「不不不，我怎麼會因為這樣就不高興，」朝陽直直地注視著他，第一次如此強硬，「我是覺得，你好像不想讓你的朋友知道我和你的關係，你真的想跟我談戀愛嗎？」
她把話攤開了放在檯面上說，為的是要趙以深一個確切的回答。
她不想被糊弄，不想被敷衍。
正因為她很喜歡趙以深，所以更加需要讓她心安的答案。
然而趙以深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不以為意。
他捏著眉心，略感倦怠，並不像朝陽，是帶著一種昂揚的情緒在和他討論的。
他很無所謂的態度。
「我只能告訴你，只有這樣，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真的聽到了這話，朝陽眼皮一跳，腦袋仿若被人打了一悶棍，讓她天旋地轉，呼吸艱難。
她拆解、分析他的話，「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跟你在一起，不可能讓別人知道對嗎？這算什麼？」
「很難理解嗎？」趙以深似乎覺得更難理解的那個人是朝陽，「除了這個，其他方面和談戀愛有什麼區別？」
朝陽搖頭，「這不是正常的。」
她不想把更難聽的形容說出來，換了個說話，「你和鄧小姐交往的時候想必她和你的朋友們都認識，但到了我這裡就不行，你嫌棄我，還是想甩開我的時候更方便？」
「你不想這些，像之前那樣，一切都相安無事。」
趙以深不是會和人鬧得面紅耳赤的人，朝陽明白，正因為這樣，她的不滿就像是盡數打在棉花上，毫無作用，還徒增氣惱。
朝陽苦笑著問：「你覺得我應該裝傻，然後繼續下去嗎？」
「這是你的選擇，我可以尊重你。」
言下之意，她願意裝傻，就可以繼續，不願意，那就拜拜。
明面上是尊重她的選擇，實際上沒有任何的挽留，或是歉意。
朝陽靜靜地看著他，心亂如麻，又有一條明確的道路已經存在於她的心裡。
她站起來，有些艱難地開口：「既然這樣，那還是算了吧。」
做出這個決定，是臨時的、快速的，朝陽甚至不敢多看他，怕會後悔。
所以她拿上包，沒有停留地朝門口走去。
她想，可能趙以深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乾脆地下了決定。
趙以深沒有叫住她，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朝陽一口氣走到樓下，那種難過後知后覺地追上來，讓她喪失了維持平靜的力氣。
她跌坐在長椅上，深冬的夜裡連空氣都是有觸感的，很涼，從皮肉涼到心裡。
也多虧了溫度的冷，能讓她的頭腦保持冷靜。
趙以深的態度說明了所有。
所以即便她再喜歡他，也做不到若無其事。
或許因為太喜歡，也更希望能得到同樣的感情，如果沒有，那她堅持不下去。
朝陽在趙以深家樓下坐了許久，久到雙腿凍到僵硬，快要麻木沒有知覺。她發現趙以深所住樓層的燈全部滅了，她心裡的某一盞燈也隨之熄滅。
……
過了將近一周，朝陽在某一天忽然意識到，趙以深真是有先見之明，否則他們分開后，她還要面對知情人的詢問。
現在這樣多好，知道她交男朋友的人就那幾個關係一般的同事，她隨隨便便就帶過去了。
後續很短暫，朝陽偶爾會覺得是做了一場夢。